“好!好!好!”
皇帝携着高珏的手,连说了三个好字,心里对这个儿子满意非常。
“珩儿呢?”他四顾不见高珩,脸色微变,沉声询问李敏。
李敏并不紧张,从容答道:“回禀陛下,五殿下身份贵重,行事亦是缜密沉稳,所以留在江城善后事宜,再过一两个时辰约莫就能进京了。”
高珏搀着皇帝笑道:“父皇,五弟可是给您长脸,这几个月不但各项训练都排名第一,临海岛那一战,还是五弟第一个发现的叛贼呢。”
皇帝拍拍高珏的手:“这些容后再说,你们一路赶着回京,定然早就饿了,朕已吩咐在临波亭赐宴,你便代表朕,与新擢拔的飞龙禁卫们痛饮一场吧。”
飞龙禁卫?新擢拔?皇帝声音不大,听到一众猎豹耳朵里却如霹雳一般。
飞龙禁卫,那个只听命于皇帝,可以说是侍卫中的精英的飞龙禁卫?豹子们几乎欢喜傻了。
第五侍卫队,在皇宫护卫中一直“赫赫有名”,只不过原来有名是凭着煊赫的家室,在禁卫军中“混”出了名声,同僚们只要提起第五侍卫队总是神情暧昧语气轻蔑,这次他们可是实打实全凭一己之力,被皇帝金口点兵加入飞龙禁卫,多大的荣耀!
谢江更是已经开始幻想起来老对头吕迈知道此事后的表情来,吕迈啊吕迈,镇远侯府算个什么!你小子没想到吧,老子能凭自己本事进飞龙禁卫!
黄巍为首的定西王护卫激动之情亦不下于拼爹队——前年边境定西军与蒙古一战之后,定西军便成了过街老鼠,被全大魏的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骂他们是软骨头,骂他们是孬种,十万大军,连区区两万的鞑子都抵挡不住,不战而逃,白吃了朝廷饷银……
这回被老王爷派到京城保护五殿下,弟兄们虽然个个都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硬骨头,可在皇宫侍卫里的地位,比拼爹队还不如,大家心里都憋屈着呢,眼下凭实力进了飞龙禁卫,今后谁还敢用下巴瞧他们!有感性点的弟兄,眼眶里已经含了泪。
李敏心里也是高兴,领着豹子们跪谢皇恩,皇帝便让高珏带着他们去临波亭领宴,自己留下了李敏。
高珏不知皇帝是何用意,向李敏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李敏悄悄比了个“OK”,示意没有问题。
及至领宴的豹子们走远,皇帝才回身面对李敏,似笑非笑道:“李百户,你把朕的两个儿子教的好啊。”
果然来了,李敏心里叹了口气,恭敬回道:“陛下何出此言?卑职可不敢当,二位殿下天潢贵胄,龙章凤姿,原就是人中龙凤,何来受教一说。若说是受教,也当是卑职从二位殿下那受教良多。”
李敏两辈子说过的恭维话加起来没有这一句多,自己把自己肉麻的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
龙子龙孙的家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有了功劳不是你的,出的错都得你背着,她在皇帝这儿受得气,回头非得加点利息从高珏高珩身上找补回来不可。
皇帝没因为李敏识时务就放过她,他沉着脸踱回殿内,李敏只得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殿内只留了吴大友伺候,皇帝在书案后坐了,盯着李敏看了半天,李敏态度坦然,不畏不惧——猎豹所有人都受了嘉奖,没道理她一个人挨板子。
皇帝见她不卑不亢,心里也是欣赏,只不过面上一点不显,反而怒道:“李敏,你可知罪!”
这一天见驾跪,谢恩跪,现在领罪还要跪,真是万恶的封建帝皇,活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一点也不冤!
李敏一边腹诽,一边耐住性子请罪:“卑职知罪。”
皇帝一个杯子飞了过来:“你知的什么罪?!朕将两个儿子交给你历练,临海一战,你竟敢自作主张,将他们置于险地,还都受了重伤!现在是吾儿安然回来了,若是他们少了一根汗毛,朕非活剐了你!”
“你说,你是不是罪无可赦!”
李敏便道:“此事卑职确实罪无可恕,但罪无可恕却情有可原,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眯着眼冷笑一声:“情有可原?你倒说说看要朕如何明察?”
李敏这事早就和高珩高珏对好了词,不慌不忙道:“当日情况紧急,敌暗我明,若是猎豹立即拔营回京,怕是一路都会遇到刺客伏击,此乃兵家大忌。可留在临海向京城求援,又怕事不机密,反而引来更多的刺客。”
“那两日卑职与武大人着实一筹莫展,卑职等性命是小,若是不能护得殿下周全,岂不是有负陛下重托?危急之际,幸得二位殿下英勇神武,行事果决,定下了守株待兔撒网捕鹰之计,卑职与武大人亦以为可行,所以才……。”
“巧言令色!”
李敏尚未说完,便给皇帝打断,“吾儿尚未弱冠……”
皇帝一句话未说完,便看见李敏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忽然意识到下跪的这名少年,也不过年方十六,李敏能做得到的,为何高珏和高珩做不到?
思及此,口气便不由软了下来,“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便是他们定下此计,你和武峰亦该劝解,采取更加稳妥的计策才是!”
李敏听皇帝话音,知道自己递个台阶,这事儿差不多就算结了:“陛下教训的是,以后再有此事,卑职一定会劝着殿下,绝不会再让殿下以身犯险。”
皇帝气乐了:“还有下次?你倒是会顺杆儿爬。罢了罢了,起来吧,朕看到你就头疼。”
李敏站微笑起身:“谢陛下恕卑职之罪。”
皇帝点点头,又道:“李敏,朕原本打算你回京后便提为千户,入飞龙禁卫,可你行事过于鲁莽,不计后果,并不适合做侍卫,朕现仍然提你为千户,但另有其他差使给你去办,你可有怨言?”
李敏求之不得,笑道:“卑职没有怨言,听凭陛下差遣。”
皇帝一直观察李敏的神色,见她这话确像是发自肺腑,忍不住追问一句:“从此后你的豹子便由他人接手,你也没有怨言?”
猎豹由他人接手?李敏心中暗哂,猎豹是一种精神,一种传承,她在哪里猎豹就在哪里,哪里是练五六个月的兵就能练出来的。
李敏正正脸色道:“卑职这兵从一开始便是为陛下练的,至于练成后是归卑职指挥或是他人指挥,都是为陛下所用,卑职又有何怨言?”
这小话唠的谦虚谨慎滴水不漏的,皇帝即便还有怀疑,心里也是十分舒服。
皇帝便道:“既如此,朕的赐宴你也不必参加了,这便回去候命吧,好好歇息歇息,五日后进宫。”
“遵旨,卑职告退,”李敏行了一礼,退出殿外。
皇帝沉吟片刻,对吴大友道:“你说,这李敏真的会一点怨言也没有?”
吴大友知道李敏与二位殿下交好,不敢随意评论,便笑道:“奴才也说不好,不过李百户方才一句话说的倒是有道理。”
皇帝:“哦?什么话?”
吴大友:“李百户说她是为陛下练的兵,这兵要怎么用全凭陛下做主,听上去倒是知道好歹。”
皇帝心下对此也是满意:“若是人人都能这么想,大魏也就太平了。”
吴大友不敢接这话,管自收拾了方才皇帝扔掉的瓷盏。
皇帝起身笑道:“让其他人收拾吧,朕去瞧瞧贵妃,珏儿安全归来,又出落得这样出息,贵妃肯定很高兴,你遣人去和珏儿说一声,临波亭结束了,先去储秀宫见了他母妃再出宫。”
“喏。”
李敏出了宫,长长出了口气,不过一个时辰而已,简直像在牢里待了一年,动辄得咎,不但得做事,还得揣摩上司的心意,实在累得慌。
好在眼下还有几天假期,她可得好好在家陪陪姑妈和蕊娘。
说起来姑妈也有日子没见到蕊娘了,姑妈原本就对蕊娘活泼好动颇有微词,这回见了升级版的蕊娘,怕是要埋怨她纵着蕊娘胡闹了。
还有王秀群兄妹俩,今后怎么安置也是问题,肯定不能送进宫里,两个孩子还太小,宫里太危险,说不得她先接手,等兄妹俩长大了再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李敏一路惦记着姑妈和家里的事情,很快便到了家门口,家中意料之中的灯火通明,意料之外的寂静无声。
她敲门,门房孙大很快开了门:“少爷,您回来了?”
李敏将马缰绳扔给孙大:“姑妈和蕊娘不在家?”
孙大赔笑道:“姑太太知道少爷和表小姐今天回来,早早就过来了,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说是给您接风呢。”
李敏奇怪道:“那家里怎么这么安静?还有姓王的兄妹俩,有没有和蕊娘一起回来?”
孙大神色古怪,冲内院努努嘴:“都在都在,您自己去看看吧。”
谁会到她家里找麻烦?李敏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内院,只见堂屋门大开着,姑妈脸色惨白,低头坐在左手高背椅上,高珩杀神一样坐在正中,瞪着姑妈唐李氏不说话。
她上辈子是欠了老高家还是怎么的,她在宫里受高珩老爹的气,她姑妈在家里受高珩的气。
李敏心头火苗一窜一窜的,皱眉跨入堂屋,冷冷道:“高珩,你还不回宫?在我家摆什么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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