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王卢明德坐在军帐之中,细细打量着对面站着的年轻人。
容貌端正秀丽,身材匀称挺拔,眉目之间三分风流,三分英气还暗藏几分杀气,真真是好风流人物。再回想起从高珩和黄巍处关于李敏的事情,定西王心中对这小子大起赞赏之心。
他大笑着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哈哈,原来李敏就是你小子,老夫这些年耳朵都快被你的名字塞满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错不错,把黄巍那几个眼睛长头顶上的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有我这外孙,现在这么出息听说也有你的功劳,不简单啊,有本事!”
李敏听他既不自称“本王”,也没“本帅”不离口,心里挺喜欢这个西北老人的豪爽,抱拳一礼,微笑道:“王爷过誉了。”
定西王摆摆手:“又来这套!你们这一个个的,珩儿如此,你也如此,老夫就见不得你们这些小辈老气横秋的。”
李敏噗嗤乐了:“那卑职就不客气了,卑职是挺有本事的。”
她扭脸看了高珩一眼,又接着说道,“至于秦王殿下,卑职可不敢全部居功,今天看到您老,卑职才知道秦王殿下为何如此厉害。”
这小话说的,定西王乐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指着她笑道:“好,好,对老夫脾气。”
高珩心中翻个白眼,时隔三年,李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仍然了得。
不过,李敏是真觉得自己厉害,还是为了拍外祖马屁随口那么一说?
他颇为纠结的看了李敏一眼,正遇上李敏瞧他的视线。
李敏冲他眨了眨眼,这种亲昵的举止顿时让他脸色泛红,得亏现在这脸晒得够黑,应该看不出来脸红……吧?
定西王伸手示意:“就咱们三个,你俩就别戳着了,坐吧。李敏,这回你来定西军,不会是专程来看珩儿的吧?”
李敏从袖子里掏出密函,恭恭敬敬递给了定西王:“王爷,卑职此次前来,确有要事,这封密函您先过目。”
定西王拆开密函,是皇帝亲笔,忙敛去笑容站了起来,冲京城方向行了礼,这才重新坐下,仔仔细细看起来。
李敏与高珩在下手坐下,静等他看完。
定西王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才放下密函,脸色凝重问道:“定北王那边的形势如此严重了?”
密函里让卢明德接应李敏这一行暗卫,送他们秘密潜入上京,伺机搅乱局势。
这原来是应该让定北王做后应和支援的事儿,现在倒好,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跑到定西军的地盘来了,让他做后援和接应,看来陛下对定北王心里起了疑。
李敏道:“是接到一些消息,不过还需要去上京核实,这事儿一定要做的机密,定北王与朝廷之间的事,王爷您心里也有数,所以陛下才让我从您这过。”
她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以您的深谋远虑,卑职琢磨着,上京的消息您应该也有路子打听到,卑职还需要您老多指点指点。”
定西王沉默不语,自从定西军吃了那场败仗后,他便十分防着秦破虏那老小子,所以这几年在北路颇安插了一些人手,不过这些人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打算动的,如今是否就这样给李敏用,怎样给李敏用,还要考量考量。
李敏能被陛下派来执行这个任务,显见的是心腹手下,再者这次去上京,若是能顺利完成陛下的任务,必是泼天功劳,想必事后在陛下那儿能说得上话。
他又瞧瞧高珩,卢家天然是绑在自己这外孙的船上,眼下高珩与李敏、高珏关系匪浅,这一回不若放开手搏一搏,也给高珩增加点筹码。
想到这,他爽朗笑道:“你小子净琢磨用我的人呢?罢了罢了,你说的没错,我在秦破虏和上京那边都有些人,也有行商的路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几个人过去,不过眼下各处都不太平,就怕这路上遇到马贼……”
李敏笑道:“不碍的,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卑职倒不如不去上京。”
高珩这几年在西北,知道行商队伍遇上马贼,几乎都是九死一生,站起身道:“兹事体大,不能如此草率,我看还是我再带一支小队,和李千户一同去上京的好。”
李敏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高珩,正遇上他的视线,高珩毫不掩饰心中担忧,皱眉看着她,神态坚决。
李敏被他如此看着,喉咙一紧,推辞的话便卡住没说出来,化成一股暖流涌上脸庞,她自觉脸上发烧,慌忙移开视线,举手至唇边掩饰性的轻咳两声,也不知有没有被高珩看出什么端倪。
定西王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视线纠缠,只顾着打消高珩的念头:“荒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大魏皇子,怎么可以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高珩肃容道:“外祖父,若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何来我大魏江山?大魏太祖、太宗皇帝,哪一位不是出生入死,怎的到了后辈,这些迂腐的规矩就都冒出来了?”
定西王摆摆手:“我不和你讲大道理,我只问你,如今大魏与大金正在交战,你身为皇子,若是在上京被人揭破了身份,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即便是鞑子肯放你回来,大魏又得付出多大代价?还有,即便是完成了任务还没被发现,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私自去敌国,会有多少人拿这个做文章?你让你父皇怎么想?”
高珩一窒,片刻后还是上前一步,不管不顾道:“您也知道去上京十分危险,难道我的命是命,李敏的命就不是命不成!我若是跟着去,就算被发现了,生还的可能总比她自己被发现要大得多!”
高珩的背影高大结实,像是一堵墙,要替她隔开所有危险,这家伙……
李敏心口一热,忍不住就想上去抱一抱他——纯粹战友的那种拥抱。
可再看看定西王眼看就要炸锅的模样,眼下还真不是表达战友情谊的时候。
李敏上前按住高珩的肩膀,明显觉得高珩身体一僵,被高珩这么一带,她的手也不自禁有点发抖,忙改为拍了拍高珩的肩,顺势将手缩了回来。
她故意忽略掉心里那种奇异的感受,故作轻松的笑道:“打住啊,被你说的我好像是要去送死一样,你跟着我那么些年,几时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情?”
“王爷说的没错,你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去上京,再说,我们在上京,也需要后方有人策应,你与我也配合过一些时日,有你在身后,我在上京更放心一些。”
高珩本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愤怒,可听着李敏关于策应的话,才慢慢平静下来,他虽然不能跟在她身边保护,但可以在后方为她做许多事,也许比留在她身边更好——虽然不愿承认,可不得不承认,他若是跟着李敏,被保护的绝对是他。
高珩心绪平静后,忽然发现方才李敏和他说话,竟没有再用“殿下”、“卑职”之类的称呼,而是“你我”相称,不由心神激荡,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和李敏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定西王不知高珩面瘫脸下的心潮澎湃,见他没有继续争辩,这才松了口气,收起一脸怒容:“这才像话,不是我说你,你啊,还得和李千户好好学学,他没比你大几岁,却比你沉稳的多!”
老爷子您这是给我拉仇恨来了?眼看自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李敏心底苦笑,她却并不知道,高珩可能不服任何一个人,对她却是一百个服气。
高珩闷声道:“行了,我知道了,外祖父您别教育我了,我不去上京了。还有你,你只记着,有我在这,你永无后顾之忧。”
李敏抿起嘴,伸手握拳碰了两下自己胸口,又指指他,眼中笑意流淌。
有你在,我可以成功。
高珩心中默念,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也握拳撞了两下胸口,指指李敏——承诺你的,我一定做到。
定西王摇摇头:“老夫真是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娃娃都弄些啥?”
李敏和高珩都笑起来,高珩笑道:“您不必明白,这是秘密!”
李敏亦笑道:“王爷,卑职此次前去,定会小心行事不负圣意,不负百姓!”
“好!好!好!好一个不负圣意,不负百姓!”
这话合了定西王的脾气,他对李敏越发赞赏,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沉稳坚定。
他虽听了李敏的不少故事,但毕竟才十几岁的毛孩子,能厉害到哪里去?所以对皇帝派李敏去上京蹚浑水,定西王可不太看好,可如今看来,说不准会有意外惊喜。
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定西王挥挥手,豪情万丈:“李千户如此大义,老夫岂能不尽心尽力?珩儿,去传令,让王副将和军师速来议事!”
高珩站着没动,定西王冲他一瞪眼:“还等什么?”
高珩急中生智,想了个理由:“外祖父,您议事不需要李敏留在这儿吧?我几年没回京城了,想让李敏给我说说京城的事儿。”
定西王便道:“也好,今晚你就替老夫设宴款待李千户。李千户你同珩儿去休息,老夫今日就替你把这一路上的事儿解决掉。”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李敏跟着高珩行了礼,退出大帐。
王秀群等人都在帐外不远处等着,见他们出来了,也悄没声息跟了上来,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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