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李敏几个没费多少功夫就将货单和他交代的事儿记得清楚,徐三爷不由夸赞道:“小公子真乃人中龙凤,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李敏笑道:“这可不敢当,徐三爷不必如此客气,以后叫我敏哥儿便是。”
徐三爷的生意都是背靠王府,不敢托大,刚要推辞,定西王大大咧咧道:“老徐,你比他大不少呢,敏哥儿也叫的。”
徐三爷这才答应下来,又道:“此去上京路途遥远,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对敏哥儿嘱咐几句?”
定西王捋捋胡须:“正好你们都在,李千户,这一路风餐露宿倒是小事,只一点,前有马贼,后有鞑子,你身负重任,若是遇上危急关头,切记不要鲁莽行事,一切以皇命为重。”
李敏有些惊讶,没想到定西王如此直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嘱托她,万一商队遇上马贼或鞑子,只要顾全自己就好,不必分心救商队里的人……
她不由看向一旁站着的徐三爷,徐三爷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点头道:“商队的都是惯在刀口上舔血的,大伙儿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求财,生死各安天命,敏哥儿不必多虑,大事要紧。”
他又向定西王拱手告退:“王爷请放心,这一趟走货都是些老手,经验丰富,路上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小的先回一趟货行,明日还请敏哥儿来一趟西北通货铺子,见见商队其他人,稍作休整,后天出发。”
定西王点头道:“如此便好,你费心了。”
“王爷哪里话来,这是看得起我徐三,哈哈。”徐三爷谦了两句,退出军帐。
定西王便将李敏招到沙盘旁边,指点到:“你瞧这条线,便是你们去上京的路线。这里是黑水河,需要特别留意,地势开阔,无遮无挡,是马贼最爱下手的地方,一旦遇上,切记不要正面交手,掉头从西北方绕过河湾,甩开马贼再上路。”
李敏仔细看着卢明德手指着的位置,正是出了外长城不远,一条黑水河将望雁山劈开两处山谷,均是极险峻的地势,人爬上爬下都难,更不用说商队的骡子了。
定西王叹道:“原本这河上也是有渡船的,但自从这些年和鞑子对战屡战屡败,蒙古鞑子便对我大魏起了垂涎之心,若是有机会,怕是不止西北这块地界,连整个大魏都想一口吞下。所以朝廷便下了禁令,禁绝边贸,将黑水河上的渡船全给烧了,渡口也废弃了。往来的百姓和商队无法,只能偷偷出入蒙地和大魏。黑水河这里是一处浅滩,那里河水仅没过骡子小腿,地势也平,不需渡船,也能轻易蹚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马贼才盯上了这一处浅滩,时不时有杀人抢货的事,使得来往商队提心吊胆的,只把这处叫成了鬼门关。不过因着禁了边贸,商队的利润便越发高,所以虽然危险,也还是禁而不绝。”
李敏思索片刻,恭敬道:“王爷,卑职有一句不吐不快,可能多有冒犯,您老就随便听听,可别往心里去。”
定西王被她逗得一乐,拍了她肩膀一记,笑道:“你这小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有什么话只管说来。”
李敏:“这马贼既然为祸四方已久,老将军为什么一直没有派兵出剿?”
定西王被李敏问得一愣,叹了口气,摇头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年头,老百姓都说兵就是贼贼就是兵,说的就是这马贼了,在黑水河这一带的马贼里,还有姓秦的。”
只一句,就已经是千言万语都在其中了。
李敏目光灼灼地看向定北王的属地,外敌肆虐当前,大魏这艘船已经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了,定北王不但不打算同舟共济,还想着在船上拆下三斤钉来,这样的人还在重用,难怪大魏沦落到眼下这凄惨境地了。
定西王的话打断了李敏的思绪:“罢了,这些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你小子只管去上京,解了目下燃眉之急,也让陛下能腾出手来,理一理大魏自己的事儿。我已经让军师把沿路地形图都理了一份出来,你一并带着吧。”
李敏郑重接过地图,重又谢过了定西王,带着王秀群三个回去军帐再理一理计划。
高珩抬脚也要跟着他们一块走,被定西王叫住:“珩儿,你且留一下,我还有话和你说。”
高珩便向李敏道:“你那边事儿交代清楚了,到我营帐等我,我还有些东西要给你。”
李敏答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定西王原是想同高珩商量替他选秦王妃之事——贤妃不但给高珩写了信,也给自己的父亲去了信——可刚刚听了高珩对李敏说的话,便先开口教训道:“珩儿,我知道你同李千户的关系匪浅,可毕竟上下尊卑有别,你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你和他如何能你我相称?”
高珩没想到外祖父会拿这个来说事,愕然道:“外公,您不是也很喜欢李敏,让不必拘礼么?”
定西王摇摇头:“你啊,还是不如李千户明事理,虽然我让她不必拘礼,可她却是一丝一毫礼数不错的,你同他交情深,心里清楚即可,若在明面上表露出来,可是给了别人攻歼的口实。”
“多谢外公指点,”高珩心中有病,听到关系匪浅、交情深之语,忍不住红了耳根。
定西王却只当他是有些羞愧,不疑有他,转而提起选妃之事。
高珩皱起眉头:“外公,眼下边境不宁,哪有心思说这个。”
定西王表示反对:“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也不小了,理应早日大婚才是。”
高珩下意识反驳:“李敏比我还大一岁,不也没成婚么。”
定西王:“你是天潢贵胄,如何能与他比,再者说,李敏不是早有婚约?我记得你说过他与他表妹是指腹为婚?还有你三哥也已成亲,你虽年轻,可选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总有个一两年准备,也可留意了。”
高珩一下子懵了,自从见了李敏,满脑子都是他对李敏的情意,竟是完全忘记李敏已有婚约的事儿了。
定西王见高珩被说的哑口无言,再接再厉:“我瞧着你母妃挑的两个姑娘都不错,你回去考虑一下,若是不满意也别勉强,京城名门闺秀那么多,总能挑到合意的,去吧,想好了早日给我回话,也好让你母妃放心。”
高珩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失魂落魄的往营帐走,怎么会忘记了蕊娘的存在?
“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珩猛地抬起头,回过神来,看见李敏笑盈盈盘腿坐在地毡上问话。
他四处看了看:“王秀群他们几个呢?”
李敏笑道:“我请周大眼带着他们几个去收拾几头“像样”的骡子了,毕竟我的家道中落的少爷,这骡子牵出去太油光水滑,可不符合我的形象。”
高珩随意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在营帐中来回走了两圈,下定了决心,忽然立定脚跟,问道:“蕊娘,还好吗?”
李敏怔了怔,笑道:“蕊娘?她很好啊,高珏接她和秀儿一起去了安王府,她俩很喜欢安王妃呢。”
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高珩英勇就义般问道:“哦,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蕊娘年纪不小了,她和你是不是快要完婚?”
是不是?高珩的眼里有一点点希望,更多的是恐惧,对她的答案的恐惧。
李敏想笑,可又有点难受,说起来她也有恐惧,对高珩知道真相后的反应的恐惧。
不过还是先将蕊娘的事情说清楚吧,李敏垂眸道:“蕊娘和我,不会完婚。”
“啊,那个,那个,你也别伤心,”高珩呆了,想要表示出惋惜,可实在压不住欢呼雀跃的心,只得挂着诡异的表情说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李敏忍不住笑了:“没什么可伤心的,我和蕊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高珩可还记得集训时候李敏对蕊娘关心备至的模样。
李敏便将与蕊娘定亲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最后笑道:“眼下镇远侯府也不敢再找蕊娘的麻烦了,等到蕊娘找到她的如意郎君,我会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
从定西王那回到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高珩的心情大起大落,要说刚刚在定西王那儿去了一次地狱,那眼下就是立地成仙,几乎高兴的傻了。
可又不能太直白的表露,他只能没话找话道:“货物都没问题了?”
李敏充分理解高珩眼下的傻气,因为她自己也莫名脸红,可比高珩强的是,还保持着一点清明的理智:“货物不是约了明天去瞧么?”
“啊,对,一时忘了。那个,地形图都拿全了吧?”
李敏无奈叹道:“当着你的面拿走了,你也忘了?”
高珩大窘,随意找着能想的起来的一切话题:“那黑水河……”
李敏当机立断决定结束这冒着傻气的对话,唤回高珩的理智:“王爷都交代了,你说让我来找你,有东西要交给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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