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沼鬼城-前因

肆疟醒的时候是凌晨一点。

肆疟糟心的看着天花板，睡了六个小时，做了五次梦，每一次都是那人死的样子。

一双眼圆睁睁的瞪着天，身下一滩血。

于是肆疟有生以来第一次拿着枕头和被子到了黑瞎子的房间门口，肆疟想了想，还是伸手叩了叩门，然后她就听到黑瞎子打哈欠的声音，不耐烦掀被子的声音，下一秒瞎子就戴着墨镜打开了门。

黑瞎子低头挠着头发，估计以为是哑巴回来了，于是当他抬头看到小小一只站在门口抱着被子和枕头一脸平静的女孩的时候，傻了眼。

黑眼镜：“怎么？”

肆疟：“睡不着。”

你无视黑瞎子，越过他进了房间，由铺被子安枕头到霸占地盘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等黑瞎子回过神来，你已经坐在他的床上，顺带对着他拍了拍旁边的位子。

黑瞎子现在简直想大喊一声我的上帝。

黑眼镜：“你长大了，不可以随便跟男人睡觉了。”

肆疟：……

黑眼镜：“你已经十五周岁了，要保护自己，离男人远点，知道吗？”

肆疟：……

你和黑瞎子小眼瞪墨镜，黑瞎子眼前的小姑娘穿着睡衣，一双凶巴巴的狐狸眼里满是委屈，徒增了几分奶气。

现在的黑瞎子可以说是一个头八个大，他再次发现小孩是真的难搞，好在这时候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他。

你很耐心的看着黑瞎子接电话，但是你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黑瞎子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的扯了扯项链。

你知道，这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能让黑瞎子觉得重要的，你自认为除了你也就张起灵。

果不其然，黑瞎子接完电话后火速的套上了外套，还带上了一系列的东西。

黑瞎子：“哑巴出事了，我去接他。”

肆疟：“啊？”

肆疟：“什么时候回来？家长会能来吗？”

黑瞎子最后拿了把微冲，转过身子拍了拍你的头，你看着他一脸担忧，眼里不知为何带了点不舍，或许是小孩都有依赖的天性吧，他盯着你自己在心里做了会儿斗争，最后妥协了。

黑瞎子：“我就接他一下，估计明天，晚的话后天。”

黑瞎子：“睡一觉，啥事给黑爷打电话。”

肆疟：“成吧。”

你很干脆的应了下来，虽然你今天是真的睡不着，就连医生给你开的药也没用，这是你第一次失眠找黑瞎子，也是你跟黑瞎子住以来第一次拎着被子去找他，你其实挺想晚上睡个好觉因为明天要上课，但是关键时刻不能表现得太粘人。

因为黑瞎子不喜欢在他做事的时候磨磨唧唧的小孩，很可能把你丢掉。

好在黑瞎子和张起灵在你第二天放学回来了，张起灵别扭的穿着黑瞎子的衣服，脸上满是泥，一双眼睛淡然如水。

你看着他挥了挥手，他看着你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你是谁。

肆疟：“哑巴哥哥，你没事吧？”

黑瞎子：“去你的，先别烦你哑巴哥哥，哑巴洗完你帮他处理下伤口。”

你看着黑瞎子撇了撇嘴，可是没想到张起灵下一秒叫住了你，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确定性。

哑巴：“肆……疟？”

你转头看向张起灵，眼里带了不解，不知为何，你听到他的语气，左胸口竟细细麻麻的疼了起来。

他看着你的眼神晃了一下，有些恍惚。

你就是在那一瞬间，看见了在无数个夜晚崩溃却不敢找瞎子的自己。

肆疟：“嗯。”

张起灵看着你，神色有片刻的纠结，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黑瞎子拍了他一下，他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后者则没心没肺的冲你笑着。

黑瞎子：“哑巴他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肆疟：……

你看着黑瞎子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眼睛下面还带着没有睡好的乌青，黑瞎子毫无歉意的挠了挠头，和你打着哈哈。

黑瞎子：“哎哟差不多的了，不过小蛇啊，最近有趟工作，我寻思着，和哑巴带上你。”

你听这话，心里不住地有些稀奇，这是黑瞎子第一次说要带你出去，但是你很快犹豫了下来，你看着黑瞎子眨了眨眼。

黑瞎子：“啊，青藏高原呢，黑爷带你度假。”

黑瞎子：“跟你老师请过假了。”

肆疟：……

黑瞎子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也不好不去，于是你胡乱的点了点头，写完作业后帮张起灵处理了下伤口，黑瞎子就走了过来，嘴里还叼着根烟。

介时你正拿着棉签，一个没注意用了点力，但是张起灵愣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安静的等你处理完伤口，回屋睡觉了。

肆疟：“怎么突然要带我出去？”

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其实黑瞎子有一刻特别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问问自己说个谎会死吗，但是他无比明白。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面前，就算抽个大嘴巴子他也做不到对女人撒谎。

好吧，雌性动物。

黑瞎子：“老不死没了。”

肆疟：……

黑瞎子的话相当于一棒子，这一棒子把你打蒙了，你大脑突然迟钝了下来，你跟个傻逼一样看着黑瞎子，好久才反应过来。

然后就是千万种情绪弥漫在你的心头，你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总结吧，你根据身体本能把口袋里的那个小瓶子拿了出来，往嘴里塞了两片白色的药片。

药片还是一样的苦，但足以摁下你突然加速的心跳，你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肆疟：“你不要我了？”

黑瞎子看着肆疟的举动，吐出一口烟，他思索了一番，觉得对小姑娘还是温柔点，于是他温柔的弯下腰，摸了摸你的头。

光打在他的墨镜上，你看到了墨镜镜面反射出的你自己。

不知所措，害怕，迷茫……

黑瞎子脖子上的吊坠摇晃着，碰到了你的肩膀，你看着吊坠，就走了神，吊坠背后刻着两个字：

“S.N”

你耳旁突然出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墙外车经过的声音，最清晰的是黑瞎子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儿化音”，语气十分平静。

黑瞎子：“小丫头，该长大了。”

黑瞎子：“黑爷说不定哪天就入土为安了。”

你不喜欢黑瞎子这种冷静的语气，就跟昨晚一样，你总觉得他没有心，但是他对你又很好，限于长辈对小辈的亲近。

你克制了许久的眼泪还是忍不住，你拍开黑瞎子悬在你头上的手，然后仰起了头。

仰起头的时候，眼泪会往后淌。

肆疟：“我知道的。”

黑瞎子看着你这模样第一次不知所措了起来，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你第一次哭，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哭。

他无数次半夜起来出门点根烟的时候都会听到你很小声的啜泣，但是碍于你这个年纪的自尊心，他只是安静的点了根烟，走到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

于是当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就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上帝证明，他很想说点什么安慰你，但是他也不是个随身带纸巾的人，于是他看见你，伸起了你的手……

用你的袖子擦了擦脸。

这一幕与九年前的那一幕重叠，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小丫头还称呼自己为“女王”。

黑瞎子第一次怀念一个东西，居然是怀念九年前的小姑娘。

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最后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黑瞎子：“我会保住你的命。”

黑瞎子：“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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