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3）

四.

从露营回来之后，舞桐就莫名其妙进了医院，雨浩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感冒了。

每每路过她家，他总想敲敲门走进去，可无论如何也觉得这样太夸张了，只是个单纯的感冒而已，自己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去看病。

直到有一次回家的时候看到搬家公司的车停在了她们家的门口，他才有点意识到了严重性。

“阿姨。”

雨浩喊住了正在指挥搬家公司搬家的女子，问道：“你们要搬家吗？”

“啊……是小雨浩啊，”小舞回过头来，“是的哦，今天就可以搬走了，一直以来麻烦你妈妈的照顾了。”

她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雨浩的头发，“也麻烦你了呢。”

“为什么突然要搬走？”雨浩又问。

“因为……”

小舞似是要说什么，露出了一瞬复杂的神色，又很快恢复如常。

“面对小雨浩，还真是让人不想撒谎。”

她叹了口气，“小雨浩，你先回家写作业，等到傍晚的时候，我带你去见一见舞桐，你就知道了。”

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点了点头。

“好。”

五.

傍晚时分，小舞开着车带着雨浩朝着前面开去，一路上问着些“学校学习重不重”之类的长辈话题。

几个拐弯口后，车辆停在了市一院的门口。

小舞停好了车，就带着雨浩一起做了电梯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了一间只有半截透明窗户的房间旁。

他朝着透明窗户里头看去，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里头很黑，也看不到什么光亮。

小舞和从房间里出来的医生交流了些什么，泪水瞬间夺出眼眶，一下扑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

在雨浩的印象里，男子一直是一副温柔坚定的模样，好似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忍着莫大的苦楚，眼角也忍不住渗出了眼泪。

他抬起头看着挂在房门上的“唐舞桐”三个字，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雨浩，她一直想见见你。”

男子朝他走来，递给了我一副鞋套和一个口罩。

他乖乖带上，随后才在医生的指导下进入了房间内。

躺在病榻上的舞桐难得的安静，不是平时在他面前吵吵嚷嚷的模样。

她的长发不见了，只戴了个雪白的针织帽，唇瓣苍白和睫毛一般。

似是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她，舞桐的眸子缓缓睁开。

“浩……”

她挣扎着要起来。

雨浩连忙上前按住了她，责怪道：“你还是就这么躺着吧。”

“你对我真好。”

舞桐的语气很弱，好像风一吹就要散掉了一样。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为什么会这样？分明……”

“对不起，”她半敛着眸子，“我说谎了。”

雨浩的心倏地沉下去了一半。

“好像从和你告白的那一天之前，我就被查出了有白血病……”

她一直淡淡的说，说得很慢，声音也很小。

“……露营之后就彻底不行了呢，还是高估了自己，就只好躺在了医院里头了。”

舞桐说得很平淡，似是和自己无关。

雨浩的眸子凝了凝，“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在医院接受治疗！？”

“那样的话，就见不到雨浩了啊。”

她笑了笑，“我想见你，不想呆在这里。”

雨浩气结在原地，可看着她这幅模样，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两人僵持在原地，谁也没有先开口。

“浩，可以帮我开一下窗户吗？”

雨浩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你现在生着病，不能开窗。”

“可是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啊，医生也说今晚可能是我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晚了，与其在病榻上度过，我想在夜风里度过。”

“…………”

他蹙着眉头，半晌，才讷讷开口：“……我知道了。”

雨浩走到窗边，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外面，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和一月前那一轮一样皎洁。

他缓缓将窗户打开，凉风很快闯入了房间之中，还带着微微的花香。

再回头，舞桐已经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你！”

雨浩上前打算将她重新盖好被子，她却顺势躺入了他的怀中，面上露出餍足的笑容。

“反正也活不长了，对吧？”

“你不要胡说，”他蹙了蹙眉，“白血病移植骨髓不是就能痊愈吗？”

“不行。”

舞桐坚定的说着，接着又慌张说道：“你又不是医生，不懂这些的。”

“真的没有救了？”

“我没有拿自己生命说谎的必要。”

看着她认真的眸子，雨浩的心另一半也凉了。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庞湿润了。

“真是的。”

舞桐一边蹙着眉头，一边强迫着自己伸手擦着他眼角的泪花，“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你啊，要是因为心疼我，那不如陪我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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