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变强的道路

圣扎迦利默认不语。

圣尼古拉斯对此却并不以为然，仿佛那张诡异恐怖的脸不是他自己的一样，轻描淡写道：

“你瞧，咱们互相伤害的已经够多了，如果我说我们现在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一个永久失去了生育能力，一个则永久失去了双腿，还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一个曾经的受害者现在是一城之主，一个曾经的施暴者现在则是拥有一大批死士的地下王者。

从哪方面来看，似乎都势均力敌。

“我已经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圣尼古拉斯双手交叉架在扶手上，撑住下巴，目光深邃，

“我所说的代价是指，你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二十年了。

“那么现在，让我们再公平竞争一次怎么样？”

圣扎迦利从刚见到兄长可怖的面容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你凭什么？”

这是一位在位二十年的城主，对被驱逐二十年的失败者的质疑。

圣尼古拉斯当然明白这一点。

“哼，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动用其他手段的，我希望你以后也不会。”

圣扎迦利自然也明白，前一段时间，城主府针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兄长的暗中追查，完完全全落在人家眼里。

他不置可否。一个好的谈判手，从来不会一上来就亮出所有的筹码。

圣尼古拉斯并不是没有看透这一点，毕竟是亲生兄弟，先天基因、后天教育都一样。

不过他并不在乎。

“我也不会去试图笼络那些吸血鬼商人，在这一点上你应该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圣扎迦利点点头。他们的父亲从小对他们的教育便是：政商一定要分家，无论谁将来成为城主，都不可与商人掺和在一起。

“你我现在的样子，也不可能以决斗分胜负。”圣尼古拉斯说。

两人同时一笑，却无一例外笑得分外惨烈、苦涩。

“那么，”他上半身往前探了探，“不如……”

……

简单留下几句话，圣尼古拉斯丝毫不理会，圣扎迦利是否接受自己的挑战——当然，这也由不得他——自行离开了。

然而似乎觉得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离开，不大符合他曾经的城主府长子的身份，临走时，圣尼古拉斯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听说你雇了曾经救你的那家伙作妮娜的老师？呵呵，我派了人去检查一下他的实力，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轰——

圣扎迦利脑中突然爆炸！

原来如此！

居然如此！

他就不应该寄希望于这个曾经手足相残的兄弟！

“来人啊！”

他飞速跑出门，呼唤着侍卫和增派的治安队队员。

然而晚了。

等到大批士兵齐聚扫荡，圣尼古拉斯三人已经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了。

直到这时，收到城主府传唤消息的康尼，才带着几队人马返回——

就在圣尼古拉斯出现之前，几个实力强大的身披黑色斗篷的家伙突然出现，在迅速击杀了几名卫兵后逃走，顺便引走了康尼等一众治安队中的高手。

得知圣尼古拉斯来访，康尼还未来得及后悔跟请罪，就听圣扎迦利说冈瑟他们可能有危险。

康尼顿时就炸毛了，又风尘仆仆地赶往通向卡兰城的中途旅馆。

却没想到，他还是到晚了一步。

秋风萧萧，战旗猎猎；

马声咴咴，野草苍苍。

康尼一拽缰绳，战马前蹄腾空，后蹄原地转了一圈。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埋骨之地，一松缰绳，马蹄落下——

“回城！”

随着康尼一声令下，大队人马顿时启动。几十骑护着两辆马车，一路向拉玛克城飞驰而去。

与之相反的，却有三辆马车分别朝另外三个方向疾驰。

一向西，一向北，还有一辆向西北——

目标：卡兰城。

马车上，驾车的人裹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破布片，一手牵着马缰，时不时轻抽一下，一手紧紧抓住车辕，苍白的皮肤下不断渗出密密的汗珠。

“咳，咳咳……”

驾车人猛烈地咳嗽了一阵，然后趁车厢里不注意，往路边吐了口痰，痰中带着浓浓的血丝。

“你不要逞强了，”车厢里，传出妮娜的声音，语气充满了担忧和责怪，“换我来吧！”

“我还能坚持一阵，实在受不了了再换你。”雷哲擦了擦嘴角，“你好好休息吧，路程可不近呢！”

“我睡不着……”

少女幽幽道。

“呼——”

雷哲喷出一口浊气，用力抽了一鞭子。

“你说，”少女沉默片刻，突然道，“这些通缉令，能抓住那些恶魔吗？”

雷哲朝后瞥了一眼。蜷缩着双腿半躺在车厢里的少女身边，一封被火漆封住的信件正躺在那里。

“聊胜于无吧。”

他知道，要想依靠这封从拉玛克签发出的通缉令，让其他城市治安队 帮忙抓人，成功率基本为零。

可他不能寒了少女的心。

至少现在不能。

况且这封通缉令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起码它可以让圣尼古拉斯等人在卡兰城不那么畅通无阻。

这对他们即将进入卡兰城活动来说，还是有用处的。

另两辆马车也是前往临近的城镇去送通缉令，之所以都用马车而不是单人骑马，就是为了给雷哲和妮娜这一路打掩护，以防可能躲在暗处的敌人再次偷袭。

毕竟一个是城主的女儿，一个是老战友的儿子，而且二人都涉世未深，实力强一些的雷哲，更是体力魔力耗费一空，完全成了样子货。

尽管如此，二人还是坚持说服了康尼。

兴许是昨日马匹连夜奔波，耗尽了力气，这一路上，任雷哲如何抽打，速度也快不起来。

当然倒也不慢就是了，加上二人一心赶路，中午就在马车上草草吃了点干粮。很快，太阳还没开始变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能看到卡兰城的影子了。

道路突然变得宽阔平坦起来。

尽管道路足够四辆马车并行，然而雷哲却不得不将速度放慢，因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行人马车越来越多。

这些行人马车大多是往来于周边城镇，与卡兰城之间的小型商队。

如今这个世道，一切向钱看，说话就得放慢速度，放慢速度就是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

所以人虽然多了，却没有太多嘈杂的声音。

雷哲也乐得如此，他现在既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与陌生人攀谈。

放眼望去，一条延绵起伏的巍峨山脉平地而起。

这就是横亘于人类帝国与兽人领地的第二道防线——卡兰山脉。

在卡兰山脉中间，有公认的天下第一雄关——卡兰关。卡兰关是卡兰城的前身，也可以说是别名。

战火纷飞的百年之前，卡兰城还不叫卡兰城，而是叫卡兰要塞，后来因为其抵抗兽人入侵的重要战略地位，升级成为卡兰关，再后来和平时期，又逐步演变为卡兰城，并成为人类帝国政治上的东南大区首府。

卡兰山脉被先人从中挖断，又筑起了数百米高的城墙。

经历了百年风雨，这座年龄比雷哲和妮娜两人加起来再翻三倍还要古老的城墙，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座地标建筑，一道仅供远道而来的游客参观的景点。

斑驳的城墙上，血与火的印记已被厚厚的苔藓所覆盖，投石机砸出的巨坑也长满了顽强的野草。

然而，这座见证了战火纷飞到和平友好全过程的巨人，此刻只是静静地矗立在山脉间，默然不语，看脚边熙熙攘攘，看天边日出日落。

还没接近城墙，沿路的小摊贩就渐渐多了起来。

有摆摊卖瓜果茶水的老人，有支了个小棚子卖各种小吃的妇女，有兜售精铁矿石的汉子，还有在脖子上挂满了各种动物毛皮大声叫卖的猎户。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俨然一个小型集市。

据小表姨伊莲娜所说，很多独来独往的行商，甚至根本不用进入关内，只需在集市上转悠一圈，就可以换购到足够的货物，然后马不停蹄地返回拉玛克。

而本地居民中，也渐渐催生出一批倒买倒卖的二道贩子。这让本没有商贸属性的要塞城市卡兰城，也有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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