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妈

第三章

作者:寂寞的孤雨 字数:2000 时间:2020-06-02 09:42

  

魏红走后,高胜利对秦美丽更是好的过分,他陪美丽恣意的玩闹,给她买数不清的零食和衣裙……却在结尾附上了分手的请求。

“你现在说喜欢我,只是因为你年纪小,见过的人也少,才会觉得我独一无二。等你长大了,见识的人多些,就会明白,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高胜利斟酌着词句。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们永远不分开吗?”秦美丽急急的问着。

那就是少年人,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不然焦虑、不安甚至会要了她的命。

“美丽,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最不可信吗?就是誓言。随着时间的流逝,誓言都会变成谎言,一切曾令人心猿意马的山盟海誓,全都会变成恨不得抹消的负担。”

秦美丽任手里的东西跌落一地:“不提现在,说未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的,”高胜利尽量把声音放的轻柔,“我并不知道你会长成什么样子的大人,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如果言语能杀人,我早已经死了几百次。”她在哽咽。

“你又何尝不是带刀的刺客,你我不过两败具伤……”高胜利顿了顿,“现在死几百次,也好过日后半死不活。”

离开之前,他犹豫了下转身对秦美丽说:“任何一个人、一件东西,都注定只能陪你走人生的一段路而已,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这些语言汇聚成一股湍流,彻底冲洗去了秦美丽心中爱情的沃土。

高胜利真的走得很干脆,他没有像其他女孩跟分手的男朋友说了分了还黏黏糊糊时不时来个“其实我很想你”“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

高胜利就像古龙笔下的刀客,一刀致命,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

美丽更是个要强的人,她也没有去找他撒泼耍赖的要求复合,她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里痛哭了几天。父母心下快慰,却也不好当面表现,也只是较之平时更加温言以待。

一个月之后,秦美丽又变回了那个自信的女孩儿。

可谁也没注意,她的眼神,已经失去了一往无前的信念。

1988年,汉城办了奥运会,《hand in hand》成为流行歌曲,游客可以登上天安门城楼,“都教授”金秀贤出生了,邓小平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而我的妈妈秦美丽,却准备要结婚了。

她要嫁的人,不再有微卷的头发、深邃的眼神和好听的声音,但却有一张大学文凭。

秦美丽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父亲之前已经调到了市公安局,找关系安排她到了百货大楼当了卖毛线的售货员。刘伶俐跟她一样,到了相邻的市政府招待所做起了服务员。而魏红,听说部队领导很赏识她,她开始跳主角了。刚分开的时候她还会写信回来,信里诉说着自己的乡愁。

她说,自己去了一个没人听说过这个大院的地方,在那里她昂首挺胸的说出自己故乡拗口的发音时,却只能收获一片笑声。

她说,这让她只能更卖力的跳舞。

渐渐的,她们联系变得少了,就算过年回来,三人也再不曾聚过,她们终是成了不同世界的人。

秦美丽的未婚夫赵志永是父母钦定的能给她带来安稳未来的人,嫁大学生在80年代是顶时髦的事情,秦美丽从善如流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对那个人,她不爱。她想,婚姻既然是爱情的坟墓,那就让这座坟墓是空坟好了。

刘伶俐第一次见到赵志永,是他来看望住在单身宿舍里的秦美丽。

带着眼镜,穿着整洁衬衫的赵永笨拙的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件件为秦美丽掏出了蚊帐、蚊香、花露水……刘伶俐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就见他从衣兜拿出洁白的手绢,擦干净手上的污迹后再接过水杯。这让对男朋友的判定还停留在只是穿着随便会打篮球会臭贫的大男孩的刘伶俐,居然成为了赵志永的支持者。

赵永看上去很老成,虽然仔细看脸的话是一个少年的脸,但是因为身材壮硕,已经进入了夏季,他穿的竟然还是黑色长裤、皮鞋和白色衬衣,看上去至少老成五六岁。

秦美丽就是跟这个少年老成的男人走入了婚姻的“坟墓”,他们结识在酷热的夏日,仅仅过了不到三个月,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没有太多感情基础的婚姻,让秦美丽婚后的生活显得十分平淡,她对赵志永没有期待,于是也就没有失望。

赵志永是隔壁市的人,毕业后在分在本市防疫站工作。两人的日子过得规整如同时钟的刻度:每天上班下班,周末定期回秦美丽父母家,逢年过节去公婆家。

秦美丽一向要强,而赵志永属于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性子,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也没什么大矛盾。有时候一整天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那是当时中国大部分夫妻的常态,他们在一起,仿佛只是履行某种祖传的不可忤逆的使命,直到传宗接代、儿孙绕膝。

秦美丽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什么人了,或者年岁渐长、老马恋栈,也会怀念起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