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花之双生者,一株二艳,日久其年深,唯之一株为活而败其另株。后则,活者妖艳,败者凋零。此为生存之法则也!
“想不到,最后拯救这天下苍生的,竟然是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众人看着空中突然出现的女子,满脸惊愕:
“她不是方才被二师兄一剑刺死了吗?这么又凭空出现了”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泯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你,没死”
女子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泯生,这是你第二次把剑插进我的身体里了,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女子走到溶漓面前,朝他伸出手:“将缘启伞给我吧……”
溶漓震惊之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将拿着伞的那只手背到身后。
女子轻轻一笑,向前迈出一小步,缓缓伸出手,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以为她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时候,那女子的身体却突然变得透明。就这样,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透过溶漓的身体,从对方手里取过那把伞!
现场所有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溶漓,那个人人畏惧的无泪城城主南明离泪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是她的灵魂!双生花神本就是不死的存在,只要灵魂尚存,就可达到永生!
女子撑开伞的瞬间,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因为众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黑衣红伞轻轻一抬手就死伤无数的女魔头!
女子轻轻嗤笑一声,转身向山顶飞去。站在这里向下眺望,方可饱览整片大好河山!如今,她向下望去,却只见满目疮痍!曾经的峰峦叠嶂如今也只剩荒芜萧瑟,大片河山都已被冥府恶灵啃噬的七零八碎!
女子轻轻叹息:“罢了,我亲手造下的孽就让我亲自来偿还吧……”
“不,不要……”
溶漓在下面看着,心里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她曾经对自己说过,此伞是一名仙人所赠,具有轮回时间,重塑天地的力量!不过,这么做的代价显然也是极大的!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以一个灵魂体的形式存在!
说完,女子缓缓抬手,将缘启伞悬立于空中,再施法结印,一道咒语念完,那伞突然急促地旋转起来,紧接着,女子的手里突然乍现出一道亮光:
“去!”
话音刚落,缘启伞突然飞向远方,紧接着就被无限的放大,大到甚至可以罩下整个南明!在这样的衬托下,女子孤身一人立在涯顶狂风将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那样娇小的人儿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一般。
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前去帮她,因为他们心里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可是无泪城城主南明离泪啊!
溶漓看着这一切,内心焦急如焚,可就在他想使力阻止她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下了封印,怎么也动不了!
缘启伞还在不断的被放大,一眼望去,仿佛整个天下都被笼罩在伞下。
差不多了!
女子合掌,数道金光从她身体里乍现出来,紧接着缘启伞停止了转动,从伞顶逐渐射下万丈光芒,被光芒照射到的大地开始慢慢复苏,在人间作恶的恶灵也在金光下全部化为灰烬!底下众人看着头顶的金光,在惊讶和疑惑中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地上,陷入了昏睡……
“这就是你口中的佛光普照,渡万物众生吗……”女子喃喃细语:“不知我渡这众生,何人来渡我罢了罢了……”
语毕,女子的身体逐渐从透明变得浑浊,最后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消散……
最后一阵大风吹来,将零散的碎片全都吹作一团灰烬,消匿在了风中……
她终是落得了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不,她还没有死!”
离歌喃喃道,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灵光乍现,匆忙起身向南明剑冢跑去。
她莫不是想替自己?
……
一想到这里,离歌的心就疼的无法呼吸。
终于,她来到了剑冢,推开厚重的石门,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火坑,阵阵火浪仿佛能把人掀翻,可是,就在火坑的边缘,孑然站着一名令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子!滔天巨浪掀起她的衣袂,将她的裙裾吹地猎猎作响,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早化作了一滩血水,可她却稳稳地站在那里,任火浪掀起她满头乌发,也不能撼动她分毫。
离歌的心沉了又沉,此刻站在那里的人本该是她!
他手扶墙壁,以此勉强维持有些发软的身子,可尽管如此,她薄瘦的肩膀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颤抖。泪水无声地划过面庞,从她微张的薄唇中依稀可辩其中话语:“为什么?为什么……”
终于,站在边缘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漫天火光将她雪白的皮肤映地微微发红。
离歌慢慢向她靠近,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将那一抹残魂惊扰,在距离只剩三米远的时候,女子开口了:“姐姐……”
离歌瞬间收回脚步,屏住呼吸:“听话,下来,那本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算我求求你了,好吗?”
说到最后,离歌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她怕啊,她真的怕!身为长姐,她本身亏欠她的已经够多了,现如今,她又用自己的灵魂将整个天下修复,本身就已经是魂飞魄散的状态了,但她毕竟是神,只要她还剩一个灵魂碎片,她也能修补好让她复活,但是现在,她这仅剩的一抹残魂要是跳下去了,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离泪,听话,下来。”
女子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身下的一切,作为并蒂连枝的双生姐妹,她能感觉到对方的那种绝望的感觉,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感受真的比自己死亡更加可怕!
只可惜,这种要命的感觉,她在几年前就已经体会过了,那时她抱着满身是血的明儿,哭得泣不成声,而满院子的修真之人却盼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当然,那时她也希望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更可怕的是,当初一步一步把她逼至绝路的人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还好,她只是体验了前者,并没有体验到后者。
离歌慢慢朝她伸出手,却突然看到她嘴角微微扬起,并轻声说:“再见了,姐姐……”
最后两个字极轻,仿佛要随着下坠的身躯一同消失在这漫天火光里,离歌心头一惊,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扑向身下滔天巨浪,就像一只扑向花丛的蝴蝶,美得令人心碎,可下面的却不是花丛,而是能焚烧灵魂的南明真火!
她用尽全身力气飞来,妄图抓住她哪怕一个衣角,可是就在离泪纵身跃下的下一刻,漫天火星溅出来,将一切阻挡在外,包括那个倔强绝望的眼神:“不!!!”
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她的妹妹都不会再回来了,这是对她的惩罚,永远的惩罚!
跃入火坑的离泪承受着来自火焰焚烧的痛苦,这种痛苦仿佛要深入骨髓刺进灵魂!就像是地狱的恶鬼不断地撕咬,啃噬着她的每一寸骨肉!
不愧是能焚尽天下恶灵的南明真火,果真名不虚传!
在灵魂即将消逝的那一刹那,她再已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仿佛身处云端,又微风轻轻拂过自己的身体,周曹的一切,漫天的火焰,无尽的痛苦,仿佛都已随风散去,此刻的她如同刚出生的婴孩。
“我愿洗尽铅华浮沉,以求她不死之名,来换取天下苍生,愿以身为剑,以心为冢,从此困于南明剑冢,用以偿还此生罪孽!”
……
世人相传,南明山中有一剑派,名唤南明剑派!是在乱世中能顶立一方的名门正派,其门下弟子武功之高深不可测!是修仙问道之人一生所向往之地。古史记载,其门下有一神器,名曰;南明离火剑!此剑是为当年达摩祖师利用朱雀一族的伴生之火所铸炼而成,可诛天地一切邪祟。威利无穷!
千百年前,此剑在神魔大战中一战成名,而后却又逐渐消声匿迹。之后时光变迁,一把绝世神剑就这样封印在了时间的尘埃里。
南明山后院内,青山碧波。三月春至,桃花开的最为浓烈,浸过了大半个山坡。林间有一女子,手持长剑,流苏飞扬,流畅地行走于杂乱的桃树之间。一招剑气批下,惹得桃花纷纷飘落,未等花瓣落入衣间,女子便飞身而去,躲过了一场桃林花雨。
“师姐,师尊宣你去紫宸阁答话”前来传话的小师妹踮着脚朝里望了望,忍不住喊道。
“知道了”女子淡淡答道,回身将长剑插入剑筒,准备转身离去。清风徐来,掀起女子半边面纱,露出洁白似玉的面颊,虽只是浅浅一角却也可窥见女子绝世容颜。
林间女子唤作离歌,因其无父无母,自幼在南明山中长大,被称作南明离歌。她自幼天赋出众,武功高强,是南明一派中数一数二的天才,被众弟子唤作一声‘师姐’。年纪轻轻便成为明真仙人唯一亲传弟子,而后遵其遗言,被封为“神女”,意为;南明神女,天下之神,护世间太平,保南明昌盛!
南明纵然是为天下第一大剑派,其门下弟子却也难逃分为三六九等之势。南明共分为上院,中院和下院。刚入门的弟子即为下院,需着白衣,之后武功提升,便可升为中院,需着青衣,上院即为蓝衣,是所有弟子一生所求之地,凡是上院弟子,往后无不成为人中龙凤。此外,南明除三院外,还有一处最为神秘的院落——内院!
内院弟子,蓝衣鎏金,与其他三院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凡内室者,皆由南明诸位长老亲自教导,尽得真传。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明真仙人座下的南明离歌,和南明山的二师兄,掌教真人的亲传弟子——浮若泯生!
殿外侍奉的小弟子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到一个模糊不定的身影,走近一些才发现那人原是个女子。只是眼前这人气质出尘,蓝衣加身,鎏金滚边,莫非这人就是师兄们口中所说的神女吗?小弟子心里暗暗地把市井口中的神女与眼前这位做了一番比较;流花白纱掩面,浩瀚星空缀眼,肤如凝脂,面若桃霞……
晃神间,女子已走到了面前,小弟子连忙垂下头,堂堂神女哪是他能够随便直视的。他的视线停留在腰间的一串白玉禁步上,那是每个南明弟子都会佩戴的挂饰,只要戴上它,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对你敬让三分。从南明开创至今,它的年龄绝对比任何一位长老都要大。对南明弟子来说,它更是象征着无上的荣耀和至高的信仰。
离歌摆摆手,示意小弟子退下。待到周围彻底没人之后,她才踏入殿门。
今日的紫宸阁安静地有些过分,少了平日长老的议事声和行色匆匆的弟子,周围安静地只剩下她的脚步声。
离歌来到一扇屏风前,隔着几米的距离,停下脚步。看着屏风里两道模糊的身影,刚准备开口却突然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此次下山有关我南明一派的生死,定要保证万无一失!”一道孱弱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可是师父,真的不用知会师姐吗?她毕竟是……”
“不用!“老者无情地打断他”离歌心肠太软,我怕她下不去手,到时你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他们有什么瞒着自己?离歌正失神地想着,突然感觉一阵狂风掀来,面前的屏风重重地朝她袭来,来不及躲避,她只得拔剑出鞘,生生接下,好在那人只用了不到六成功力。
“师姐?”看清来人后,泯生疑惑地叫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倒是你,许久不见,剑术又精进不少”离歌将剑插回剑鞘,快步走到师尊面前,拱手作揖。
“下次进来时记得提前打招呼。”
“哦,师姐,此次师父唤你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泯生瞧见气氛不对,赶紧开口缓解尴尬。
“咳咳,赶紧说正事吧”师尊清咳两声,“你们可知当朝国师——李权?”
离歌对这个名字约莫有些印象,在她很小的时候,听别的师兄弟口中提过这个名字,只说是天赋出众,武功高强,后来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背弃师门,下山入宫,成了当今圣上的国师。
可是过了这么久,师尊突然提起这件事,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李权当年未经允许,便擅自下山,而后多次与我南明作对,最近几年我们派下山的弟子都惨遭屠杀,调查发现,属国师一派所为。”
师尊说到这里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自从先皇后去世后,他便越发猖狂,没了先皇后一派的打压,他在朝中势力是越发庞大,多次借举办寿宴为由四处搜刮民脂民膏,甚至不惜动用武力镇压流民,简直罪不可恕……”
“所以师尊找我前来的目的,就是……”
“没错,此次你们的任务就是刺杀国师,为那些无辜之人报仇。”
“离歌还有一事不明,李权现已是国师,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有重兵把守,你们想没想过,南明行事一旦暴露,朝中大臣会如何想,天下百姓又会如何想?”
师尊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近年来你行事已颇有大家风范,不过我竟然对你们说了,也自然是经过长老会的决定。下月中旬便是太后六十大寿,皇上到时会宴请百官,重金聘请天下舞姬,这到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下山后你们久居住在一家叫聚满堂的客栈,我已打点好一切,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你们。此事为保全两家的面子,万不可做大,定要小心谨慎,不可暴露踪迹。”
“泯生”师尊突然转身唤道“我交给你的信物千万要保管好,到时有大用。”
“是,师父。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师尊没作答,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泯生离歌相视一眼,自行退下。
“等此次任务结束回来,就封你为南明的大师兄。”一道苍老却不容忤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二人停下脚步,离歌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师尊,老者拂袖而立,还是如往常那般地仙风道骨,又转头看了眼像是被定在原地的泯生,他面色铁青,菱角分明的脸庞除了忍耐,看不出任何其它的神色,过了半晌,他乌青的嘴唇才颤了颤,“不用了。”
离歌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俩动起手来,毕竟他又不是没干过。然而她却听到师尊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一夜之间突然老了十岁,刚才的傲然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历尽沧桑的老人,语气之间尽是掩不住的疲惫。
“他不会回来了,整整四年了,你也该醒醒了……”
听到这句话,泯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紧绷的身体突然变得无力。忽而,他突然咧嘴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安慰:“不,他会的……”
“你……”师尊想说什么,指着他的背影,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好甩袖离去。
现在的事态有点不受控制了,不过也总比打起来好。放在几年前还好说,若是现在,泯生武功进步之快超乎她的想象,特别是在融合了神器南明离火剑之后,若是真打起来,只怕是会两败俱伤。
“半年!”
泯生突然开口,离歌都没反应过来,师尊的身形顿了顿“什么?”
“给我半年时间,若是半年之内,我还无法带他回来,那一切便全由师父做主,我绝无异议!”
对啊,她差点给忘了,当年大师兄下山后,不正是入了宫吗?而他们此次又正好要进宫,到时皇上宴请百官,这其中必定有大师兄,若是能让泯生与大师兄见上一面,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好,你要半年,我便给你半年,若是半年之后没成功,那你便乖乖的回南明,当大师兄,继承我的位子。”
“好,一言为定!”
出了紫宸阁,泯生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她本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师姐不必担心,我没事”泯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开口道。
“刚才你那表情黑的吓人,我还以为你们又要打起来了。”
“怎么会呢?以前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现在我可不会再意气用事了”看得出离歌是在故意调节气氛,泯生笑笑,尽管表情还是很难看,不过总比刚才好多了。
印象中泯生一直是那种努力懂事,听长辈话的好孩子,他把南明视为自己的家,尤其是对自己的师父,从来都是亲近有加,唯有那一次,南明剑冢旁,年仅十四岁的泯生第一次违抗了师父的命令,三百六十道剑灵锥心噬骨,他甚至不惜自断三魂以平息圣剑之怒。
时至今日,那天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泯生以一人之力抵挡百余剑灵,师尊站在高处仿若神明一般俯视着他,一字一句问道:“泯生,你可知罪?”
“大师兄刚走,泯生不能弑夺他的名号,只求师父能看在往日情分上,饶过大师兄……”
语毕,一口鲜血自胸腔奔涌而出,随后,他便陷入了昏迷,这一病便是一年多,也不知是体病还是心病,明明最舍不得大师兄走的就是他,最后却还要替大师兄拦下师父,自己硬生生扛了百余道剑灵……
“你变了,变了好多……”过了许久,离歌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开口道。
其实这句话并不准确,自从大师兄走后,不光是泯生,就连整个南明都变了好多,可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大师兄这一走不光带走了他在南明所留下的一切,也带走了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泯生。
“或许,这就是他口中成长吧。”
天边的太阳一点点消沉下去,所洒下的最后一抹光辉拼着最后一点倔强照亮了整个南明。
黑暗,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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