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雨时节,离歌行走在深深的宫墙中,洁白的裙角沾染了些水渍,空气中飘浮着贵人门特有的檀香。突然,不远处转来一阵喧闹声,离歌加快脚步,走近一看,只见一群太监对着中间一个雪白的身影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叫你偷东西,教你偷东西,哪里来的野杂种……”
“我没偷,这本来就是为我的……”人群中的身影如小兽般咽唔着,却仍是死活不肯松开放在胸口的手,反而越握越紧……
一位宫女在旁边厉声厉气地说到;“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这回你偷了宁安郡主最喜欢的发簪,看丽妃娘娘还怎么保得了你,给我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那群太监下手愈加猛烈,小姑娘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狼狈得趴在地上,隔着狭小的缝隙朝离歌看来。
那双眼睛生的很漂亮,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子,让人忍不住想要追寻。离歌下意识抬起脚向那群太监走去,突然,她的脑袋里响起一个声音:
“宫里有太多恃强凌弱的现象,你万不要惹是生非,否则必定会引火上身,不要忘了我们此行来的目的。”
离歌再次看向那个小姑娘,不知何时,她的嘴角已渗出点点血迹。如果她再不出手,她恐怕真的会被打死的。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太后寿宴将至,你们就在此处行凶暴虐,就不怕被皇山责罚吗?”
那些人果然停了手,管事的宫女转过身,把离歌从头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她腰间的一块玉佩上。进宫那日,她一曲《水袖》惊艳四座,皇山龙颜大悦,便赏了她一个客卿的身份,她也因此在整个京师名声大噪。不得不说,这块玉佩当真挺好用的,人人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
“婴姑娘,”管事宫女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婴里,这是她在皇宫里的名字。为了不被认出来,他们只得乔装打扮,化作普通老百姓。从身份到姓氏都隐藏地完美无缺。
“姑娘这是要多管闲事吗”管事宫女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离歌笑笑,“并非是我多管闲事,只是我奉旨为太后庆生,本是承了安宁吉祥的意,姑娘此番举动若是被有心之人瞧去,只怕是会顶了对太后不敬的帽子。”
……
“那便多谢姑娘了,我们这就告退。”
“对了”走出几步,管事宫女突然回头道“姑娘最好还是离那个丫头远点儿,到时平白无故遭人陷害,可别怪奴婢没提醒你。”
过了拐角处,一旁的小太监疑惑地问道,“不过一个舞姬,姑姑方才为何不给她一个教训”
“蠢才!”管事宫女呵斥道;“你难道看不出她是有心护那个丫头的,那女子心机远比我想象地要深,更何况你当她腰间的玉佩是摆设吗不过——”她拖长尾音,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与她沾染到一起的人最后都有什么好下场呢?”
离歌转过身,朝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伸出手,“地上冷,起来吧。”
不知是不是被大雨洗过的原因,雨后的阳光总是格外澄澈,连空气中也泛起一股似有似无的花香。阳光透过女子白玉般的手洒在墙角某朵不知名的野花上。
小姑娘不禁出了神,如果世上当真有天神的话,那或许就是这样吧!
她愣愣的样子有些可爱,可嘴角渗出的点点血迹却又与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离歌,活像一位闯了祸正等待挨训的小妹妹。
离歌心头一暖,刚准备弯腰扶她起来,没想到小姑娘突然起身,撞得她一个踉跄。再回过神来时,小姑娘已经跑远了,只剩下清脆的足铃声在讳深的宫墙内荡漾开来,一圈又一圈……
与此同时,泯生正行走在红墙碧瓦间,他必须赶在寿宴前摸清除整个皇宫的路线图。然而,皇城之大,谈何容易,这不,现下他又走到一处偏僻地带了。比起先前高深的宫墙,这里残破的不像是个皇宫该有的样子。阳光从断壁残垣的墙壁照射进来,肆意地照顾着这些疯狂生长的野草。
已经适应阴暗的眼睛突然有些不适,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却于朦胧之间瞧见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翩翩然然,雪白的月袍配上腰间琳琅作响的佩环,端的是良家公子的模样。
没想到如此残破不堪的地方,竟还有显贵之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的身形逐渐在瞳孔中清晰起来。
溶漓!
没想到时隔六年,他终于又在这里见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一切都是那么遥远又那么陌生。
眉宇间南明离火剑的印记开始剧烈的颤动,或许是感受到了前任主人的气息。南明千百年来,自达摩祖师后第二位与南明离火剑达到灵魂境界的天才,不要说师尊了,就连神剑也不想放弃这位天才吧。
泯生放缓步伐,看着大师兄笼罩在太阳的光圈之下,越走越近。多年不见,他还是那般温润如玉,待谁都如此平静,即便是看见了他,也能毫无波澜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想过他们重逢后的一切情景,有愤怒,喜悦,亦有质问,但绝不是像这样平静。
整整六年,他足以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地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是今天这样冷漠的无视,他也能平心对待。这不正是他最想看到的吗?
“大师兄,”他语气平淡:“好久不见。”
……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陌生。
溶漓在离他半米的距离站定,两人背靠着背,明明那么近,却又仿佛那么远,中间像是横跨了万丈深渊。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下山来做什么吗?”他终于忍不住,转身质问道。
“无论师尊让你们下山来做什么,都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如果你碰触了我身边的人,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兵刃相见,可就怪不得我了。”
泯生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大师兄嘴里说出来的,他明明是个那么温柔的人,现在却说要与他反目成仇!
“还有——”溶漓顿了顿“今后莫要唤我大师兄了。”
说完,他便拾步离去。
“呵,呵呵……”泯生自嘲地笑了笑,方才那句话,他无力地靠在墙上,看着大师兄逐渐远去的背影,倔强如初。
“哎,疼,疼,轻点……”庭院内,一名少女朝正在给自己上药的侍女哭诉道。
“现在知道疼啦,方才不是倔得很吗?咱们的处境不比别人,挨了打就要及时认错,也好少吃点苦头,知道吗?”斥责归斥责,手下的动作还是轻了些。
“这次明明就是他们不讲道理的,硬说是我偷了他们郡主的簪子,这明明母后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物什了,我又怎会心甘情愿给他们?”
明儿盯着她一张写满了倔强的小脸,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簪子,终是败下了阵来;“唉,罢了,那以后就由我来替公主保管这簪子吧,对外就说是丢了,往后就莫要再戴什么珠钗花胜了。”
“嗯……”
说完,明儿就要伸手拿少女手中的簪子。
“这个,能不能留给我,我以后不戴便是了。”少女抬起头,一脸真诚地看着明儿,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簪子,任明儿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
“她喜欢留给她便是了,再过几日便是先皇后的忌日,这阖宫上下也就她记得了。”
两人一惊,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名男子微微笑着,和风顺势带起他襟前的几缕发丝,眼底的神色还要比这院中桃花温柔几分。
“溶漓!”少女惊喜地叫出声。
“一支簪子而已,她要给她便是。”溶漓嘴角噙着笑,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嗯嗯嗯……”少女在一旁点头附和。
他俩何时成了一派的了明儿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非是我存心想当这个恶人,只是这几天情况有些特殊,不得不……”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的生辰,而十分不巧的是,先皇后的忌日又在这几天,二人先前又是极为不和,搞得宫人不知该帮哪头,若是在太后生辰这天被有心之人认出了她佩戴先皇后的遗物,那到时事情可就不简单了。明儿想的这些溶漓自然知道,只是最近几天宫中有大事发生,只怕没人会关心这些破事。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方才碰到的泯生,他们此次下山的目的他也猜到了个大概,只是杀人容易脱身难,到时他们又该如何全身而退呢?
“溶漓,溶漓?”
方才想的太入迷,竟出了神,溶漓回过神,接过簪子,插在少女的发上,流苏相撞发出的叮当声很是好听,然而少女光洁的额头上却有一道极不相称的疤痕,隐藏在碎发之下。
溶漓的手一颤,连语气都严厉了几分,“这是谁弄得?”
还未等明儿开口,少女便抢先一步作答了,“没事,小伤,早就不疼了。”
想到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溶漓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你啊,总是替别人着想,也不看看人家是怎么把你打成这样的。”
少女摸摸额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打不过嘛。”
溶漓彻底没了脾气,“午时我派人把药膏送过来,不要留下疤痕了。还有——”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此次太后寿宴,你就好好待在宫中,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哦……”明阳声音低低地,这不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吗?为什么要特地过来跟她说呢?像这样盛大的宴会父皇是从来不许她参加的,说是怕丢了皇家脸面。其他皇子公主在宴会把酒言欢之际,她只能待在狭小的寝宫中,不能被外人瞧见。
溶漓看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自是心疼。他本来已向太子求好了情,今年特许她参加宴会,本想特地过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没想到突然遇见了泯生,这几日宫中必是腥风血雨,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所以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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