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扶腰

元琴没舍得收手，右手被苏镜手轻轻托着，鲜血直冒。元琴左手伸进衣襟，摸索着了好会儿这才取出。苏镜没看她，替她擦着手上血迹。

元琴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镜的脸，那张脸因生得秀气被许多人调侃成女人相，虞王就曾放言，若他苏镜为女子定会要他做他的妻。苏镜此时的神情那么专注，那么温柔。

“嘶！”元琴手颤了颤。

苏镜问道：“我就这么好看啊！”

元琴脸红了下：“你又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额头都快被你盯出洞了。”

元琴笑道：“我喜欢。”

“我马上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公主说喜欢我，这算哪门子事？”

“那你……想不想娶我？”

苏镜想也不想回道：“不想。”

元琴眉头竖起，质问苏镜：“为何？”

“我喜欢的姑娘在江湖。”

“不是皎月轩那位吗？”

“我喜欢听她弹琴。”

“那位江湖姑娘，你们认识了多久？”

“三年。”

“她知道照林哥哥的心意吗？”

苏镜蹙眉。心意吗？他喜欢的人又哪里知道他的心意！他连他什么身份都不清楚。

元琴一直注意着苏镜的神情，元琴扬起嘴角：“看来你们是不能在一起了。”

苏镜挑眉：“你很高兴？”

“当然，有谁会高兴自己喜欢的人和另外的人在一起？”

元琴倒是坦然。

苏镜却开始犯愁了。

元琴一下抱住苏镜，仰起头：“照林哥哥喜欢我就好了。”

苏镜脸色一僵，下意识就想推开她，手抬起就快要落到元琴肩膀，又生生止住，然后放下。

他最怕有谁抱他。

他怕泄露身份。

元琴接着道：“照林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江宛玉。苏大人和江大人在和丰楼大吵了一架，你们的亲事想必也不成了。”元琴趴在苏镜胸口，“以后你就是我的驸马了。”

苏镜手上动作微顿。

“咳。”五殿下一声轻咳。

元琴放开苏镜，转头叫道：“五哥。”

五殿下伸手将小瓷瓶递向苏镜。

苏镜摇头：“我无大碍，给公主用吧。”

“可是你的腰……”

苏镜缓缓坐下，一本正经说：“只是腰，又不是脸、手伤了！”

元琴揭开闻了闻，眼珠子转了转，灿烂笑道：“我给你涂。”

苏镜继续低头看书：“男女授受不亲。”

元琴不服气，哼了一声：“刚刚你拉着我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什么授受不亲的话？”元琴忽然笑道，“我们可是有了肌肤相亲，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苏镜有些无奈，目光微一瞥从书面移开看向五殿下。

五殿下正襟危坐，手上举了本书，微低着头神情认真，好似真的在看书，没看见也没听见。

苏镜心叹，好一个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俗尘外物，显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却不知五殿下心里会怎么想，真的清净吗？离开了书室他又会告诉谁。苏镜收回目光，笑了笑：“等公主什么时候进了我苏家门再说这话！”

元琴很快就离开了，带着一肚子不满。元琴并没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

“不怕她向绣妃娘娘告状吗？”五殿下看着元琴背影，“有可能她会直接请求父君赐婚你俩。”

“殿下觉得可能吗？”苏镜道，“我记得殿下也曾请求君上赐婚你和乐姑娘，可结果呢？君上喜好牵红线，合了不少鸳鸯，可也拆了几对鸳鸯。”

“可怜人。”五殿下微抬目光望着远处朦胧山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透着微微怜悯，也不知道五殿下是在说谁可怜。

“拥有一些东西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苏镜沉默许久，两情相悦的人不能在一起，且又是被身生父亲一手拆散，确实够可怜的。苏镜想起了他和傅轻舟，他是另一种可怜人。苏镜率先走下台阶，却让他腰间一痛，疼得他忍不住皱眉头，“殿下身份尊贵，应该想到的。”

“所以你回来了？”

苏镜偏头看他，露出奇怪的眼神：“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哎！别弄得一副你跟我很熟的样子。”

五殿下微微笑了笑：“刚刚的摔伤，真的没事？”

苏镜扬眉，挺起胸膛大跨步：“哪里有什么事？我可是江湖上走过，哪里会怕这些！”

五殿下怔愣。看着这位行走正常的苏公子，与他在书室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走了几步，苏镜不得不慢了下来。一手扶腰，一手扶门，慢慢走出。

五殿下摇了摇头。这位苏公子还真是……别具一格！

于是大家先后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元琴公主，扶腰而出的苏镜。

元珂神情罕见地严肃起来，忙把他拉到一边，再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直勾勾地盯着苏镜的脸，压低声音问：“照林，你干什么了？”

苏镜莫名其妙：“什么干什么？”元珂还不放手，苏镜纳闷，吃错药了？脑袋被门夹了？余光中元越元瑟他们拉着五殿下问东问西，好像是有关他和元琴公主，就连小鬼头看他的眼神也不太一样，苏镜忽然反应过来，“你怀疑我和你妹妹……”说着伸出两拇指比了比，看元珂愈来愈黑的脸色，苏镜哈哈大笑，“你去问问五殿下啊！”

郑赋冷着一张脸，瞅了苏镜好几眼。苏镜比以往更过分，从上课伊始一直坐不安分，一会歪身子，一会扭屁股，凳子时不时弄出声响，王子世子时时投来目光。郑赋忍无可忍，将书往桌上重重一放：“苏镜，你要是再不老实就给我滚出去！”

苏镜眼睛一亮：“先生，我腰疼，可以回家吗？”

郑赋更气，眉毛一抖一抖，正准备劈头盖脸一顿骂。五殿下瞧着不对，赶忙站起来做了个学生礼，解释道：“我和照林在书室看书。苏公子找书之间一时不慎摔伤了腰。先生给我的那瓶止损药就是为他所求。”

“原来是这样。”郑赋平静下来，微眯起眼思索了一阵，“那止损药药效不错，既然已经涂抹过，就没什么事了。“

五殿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他根本就没用药。

郑赋看向苏镜，温和道：“这月底就要考试了，照林也别耽误了。”

不少人有些意外。郑赋在学业上对学生苛刻，可学生一旦有受伤生病先生就很宽容，允许学生回家休息，从不在这上面与学生为难。就算是假的，郑赋也都会准。用郑赋的话来说，既然都用生病受伤做幌子，那也不用强迫了。

老狐狸！苏镜暗骂。无非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折磨他。苏镜坚持了一下午。就算他频繁弄出声响，郑赋也是一副和蔼模样。有时还会笑眯眯地向苏镜提问。

苏镜到底没干出太过分的事。

十四殿下幸灾乐祸：“活该吧。”

元越叹气，似不甘心：“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元珂有些担心：“你这样行吗？我听说你最近都没让你家小林子来接你。”

“有什么不行的，几步路而已。”干坐了一下午，苏镜的腰更不好了。只好慢悠悠踱着步子。听见门外有人叫着律人哥哥、少傅大人！

苏镜转头一看，秦望正和几位殿下说着话。

元珂陪着苏镜一起往出走：“要不我派人送送你！”

苏镜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秦望：“喏，有顺道的。”

元珂一脸不可置信：“他会带你一起？而且你们也不顺道吧？”

苏镜哪里还顾得他，已经喊了起来：“秦少傅！律人！”

秦望几人便看向他。

苏镜扬起大大的笑脸：“带我一起啊！咱们顺道。”

小鬼头连忙看着秦望，叫道：“别带他！”

“十四殿下，这可不太善啦。同门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啊。”苏镜扶着腰快步走向秦望，低头看着十四殿下，语重心长道，“这可是先生教我们的道理。”

真亏他有脸说！小鬼头哼了声：“先生还教我们要尊师重道。”

苏镜又笑眯眯看向秦望，无比亲切道：“律人啊，你是不会拒绝的吧？”

一群人恶寒。

苏镜俨然是把马车当做了自己家的，一点儿也不拿秦望当外人，一手抄起棉枕垫在身后舒舒服服靠着。马车稍有颠簸，不一会儿苏镜身子就斜了。

秦望端坐在另一方，马车才驶出太华路不远，秦望问：“要送你到家门口吗？”

苏镜忙不迭道：“要要要！”其实秦望不问，苏镜也会要求的。

秦望立马转头吩咐阿乐。

等秦望回头，就见苏镜笑眯眯地凑近了瞅着他：“律人啊，你人真好！”片刻，又唉声叹气起来，“哎，也不知将来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能嫁给律人这么个贴心人。要是我是女子，我一定嫁给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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