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楠心意沮丧,等曾诚消失在石阶尽头,这才转身面对着木头人,凝神静气一番,飞快地出剑挑开木头人肩头凸处的绳索,只听咔咔地声音响起,木头人先对他双手一揖,随即便身体欺近过来,手中两柄剑暴风骤雨般地挥剑或劈或刺攻向拓跋楠。
拓跋楠按云龙步法闪开两下,仍是不使剑格挡;不过他忽然担忧曾诚去而复返,看见自己不按他教的步法和剑术练习,定然大发雷霆,不免要告到师父那儿去。想到这个令他本来已经熟练的步伐放慢,险象环生。
再两招过后,他浑身毛发竖起,越发觉得旁边林子里有人偷窥,心中忽然一乱,顿时被木头人一剑刺中右边肋处,吃痛之后动作便乱了,木头人另一剑紧接着斩在胸口上。
这两下都甚是疼痛,他闷哼两声,连退好几步,跳出木头人沿着滑轨攻击的范围。
木头人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地手中两柄剑呼呼生风舞完十三招,才颓然地停下归位。
“真有意思,原来连单个的木头人也应付不过,还想着要跟大家一起学剑。”一个声音由身后十几步传来,尽是嘲讽之意。
拓跋楠心中一凛,转身看去,却见三个身穿着黄色葛衣道袍的人由林中走出,朝自己围过来。他隐约认得这三个人是旁支的师兄,全都比自己要大好几岁,既面熟,又一个也想不起名字,都是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过的。
“各位师兄,有礼了。”拓跋楠还沉浸在被木头人痛打两下的羞愤中,强打精神对那三人做了个平揖,一边努力地回忆这三人的名姓好作周旋。
三人走到拓跋楠面前四五步处停下,呈品字围住他。
为首一人也对拓跋楠懒懒地平揖,歪头匪气十足,开口说道:“我刘丹,早想见识见识你跟随老师父所学的幻术本领,好不容易有机会,专门邀两位同门做见证。”
他一边侧身介绍:“这位是张靓师叔的弟子谢振,这位是杨奕师伯的弟子强括,他们俩最为公正,不论谁胜谁败,绝不会下场帮手,而且把结果不偏不倚地传出去。”
拓跋楠心中惊讶,他还以为这三人只是过来找点茬,奚落几句便罢,不曾想是找自己比试来的。以及找三人不是同一个师父门下,不是说不能往来,但要说聚在一起行违规之事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不知对方究竟是何用意,低眉顺眼地说道:“各位师兄学剑学驱邪,学占卜,我学幻术,所学各不同,怎么能比?”
“可以比,我用剑,你用幻术。如果我用剑杀了你,自然是我胜,如果你用幻术将我迷惑,就算是你赢了。”
拓跋楠摇头,仍是恭敬地说道:“三位师兄,真的不用比,我承认是我输了,就假作我们已经比过了,各位把这个结果传出去也行。”
刘丹大怒,眼中神情变得怪异,深呼吸几下,冷冷说道:“不愧是灭国的丧家之犬,不论走到哪里都夹着尾巴,说真的,拓跋什翼犍英雄一辈子,他会知道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怯懦的孙子么?还肯认你做他的孙子么?”
一点怒气在拓跋楠胸中燃起,直冲头顶,但这还不足以左右他,只脸色稍微沉下来,“我让他老人家蒙羞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崆山洞府里,谁不是普通人呢?”
“那不如你换个名字,不要姓拓跋,跟着我姓刘,做我的奴才,我保护你周全。”刘丹逼近两步,既凶横,又轻浮。
拓跋楠冷笑,也不说话,连退两步,转身便要走。
“不准走!看剑!”刘丹大喝,手中木剑嗤的刺出,直奔向拓跋楠背心。
拓跋楠听见刘丹警告,脚下急蹿两步,堪堪让过木剑疾刺,转过身来,手中木剑指着刘丹,脸涨得通红。
“剑术不行,逃跑倒是第一流的。”刘丹面露狞笑,长身连刺出三剑,将拓跋楠逼得退两步,步伐凌乱,气喘吁吁。
啪的一下,刘丹手腕一抖,手中剑猛地变刺为荡,顿时将拓跋楠手中剑撩开,露出胸前一大片空档。
刘丹没有乘势挺剑刺出,而是收住剑,空空地悬着,又诧异又鄙视地说道:“居然只这么一个程度,你是根本没施放幻术么?”
拓跋楠对刘丹怒目而视,按捺不发,剑尖垂下,“刘师兄,我们已经比过了,是我技不如人,输给了你,求你放过我。”
他又转向谢振与强括,“两位师兄,你们都看见了,确实我和刘师兄比试,我术法修炼不精输给了他,此事绝没有什么疑义。”
谢振和强括两人大概为这比试草草结束而稍微遗憾,但也各自点头说好。
“呸!你个狗娘养的货,既然认输,按照规矩你就是我奴才,以后别再叫拓跋楠了,跟着主人姓,叫刘楠。”刘丹面容狰狞地说,说着意犹未尽挥剑朝拓跋楠脸上抽去。啪的一声脆响,拓跋楠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多了一又长又宽的血痕,疼得大叫一声,手捂住脸,跌坐在地,手中木剑跌落在地。
“刘师兄,你这样打他,伤在明处,老师父看见了要怪罪你的。”旁边谢振赶上来劝阻。
“还不如一剑杀了,省得麻烦。”刘丹神情恶狠狠的,像是怀着满腔的恨意。
“你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咱们赶紧走吧。再耽误,曾师父就该回来了。”另一边强括也赶过来要拉刘丹手臂,刘丹手一让抓了个空。
“他这一去山巅饮酒,明天早上还不见得会下来,”刘丹脸上狰狞地笑,抛下木剑,由怀中摸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同时摸出一条黑色布条抖开来,递给谢振,长叹一声,“谢师弟,强师弟,你们帮我蒙住眼睛,我要杀这样的尤物,还真担心下不去手。”
谢振与强括忽然见了一把真家伙,都是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只是来教训他桀骜的!他都认输了,干嘛要杀他?”
“刘师兄,你不是在说笑么?”强括不信地问。
“这事有什么说笑的?”刘丹一改前面的轻佻,变得神情谨肃,提着匕首朝拓跋楠走近一步,眼神凶狠,摆出只要拓跋楠敢起身逃跑他便立时扑过去结果了他的架势。。
拓跋楠尽量昂着头,作出不畏惧的样子,目光却不免如兔子般惊恐躲闪,这让刘丹既得意洋洋又似乎痛惜。
“咳,刘师兄,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解的,你这样杀了他,我们能脱得了关系吗,刘师兄,你又怎么脱得了关系!”强括在一旁苦劝。
“这样的贼子,只是教训一番怎么能够,我早就想这么做,骗了你们是我对不住,但今天只能是这样。”刘丹森然切齿,对谢振与强括环了一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了他,留这里自首,你们都没出现在这儿。”
刘丹语气咬牙切齿之余,也有些凄然,声音哽咽,眼睛也红了,像的确有一番隐情,不得不如此,以及如果谢、强二人再劝,他便连两人也一并了结的凶狠劲。
谢振和强括面面相觑,懵了一下,争论几句,又一起劝阻刘丹,刘丹只是不肯,哭着说他有他的苦,决计不会害了两人。两人想要伸手来拉他,却被刘丹用匕首指着狞笑,既惊骇又无奈,只好一起用黑布条将刘丹眼睛蒙住。
“你一个人也能行,我们先走了。”说完,两人仓惶地钻入林中,如同没来过。
“帮我作证!”刘丹的声音追着两人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拓跋楠这时在地上坐正,脸上烧呼呼地疼,右边眼睛干脆睁不开,用手捂住了,勉强开口问,倒比先前从容而冷静得多。
“一同在黄泉路上,我什么都肯告诉你。”刘丹心中悲切又无畏,眼睛被黑布蒙住,仍然稍有光感,他稍微蹲下,辨得出将匕首尖抵在拓跋楠的颈部,只消猛地发力戳进去。
拓跋楠好像也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勇气,束手待戮。
时刻紧迫,刘丹的计划显然是不给拓跋楠任何脱困的机会,外面的救援也好,巧言令色也好,又或者是他的幻术,人谁其实也没见过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的习得幻术未可知。
但他愿望得偿,浑身颤栗,忍不住深深地呼吸,只是这么停了一下。
匕尖忽然失了抵触的力,猛地向下一坠,那不过是极其轻微的变化,握着匕首的人却一下子感受到,好像拓跋楠一下子变作了空气一般消失了。刘丹心中心中发慌,猛地扯开脸上蒙着的布条,眼前拓跋楠确实消失不见了。
他不自觉地抬头望,顿时吓得肝胆欲裂,浑身僵硬动不得。
一只不知是什么的雪白皮毛怪兽正从上向他扑下,像是从他头顶上凭空破出的,血盆大口张开,利齿如森森排戟,朝他咽喉咬来。
是狐狸啊,他脑子里灵光闪现,那不是以美色魅惑人,而是换了凶狠面貌的狐狸,还来得及喃喃地自语。
话音未落,白狐已落在他肩头,两排尖利牙齿齐齐地啮入他的喉咙,将他整个地扑倒在地,不觉得有多疼痛,但看见热血在眼前喷溅飞起,遮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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