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不同颜色标记对应的指令,没有领主的命令不要作任何调整。”威兹德姆将一张写了整整齐齐两列字的纸条交给肯卡特。
“没问题。”
肯卡特接过纸条交给希蓓姬,冲威兹德姆自信地挺了挺胸脯,叉着腰道:“尽管放心,打打杀杀的我搞不来,摆弄这种工具还是没问题的。”
肯卡特和威兹德姆身旁的,赫然是一架高大的投石机,放置在围墙后面会令站在墙外的人不自觉产生这里耸立了一座高塔的错觉。巨大的弹丸被码放在平台上,由好几个人一齐推上导轨来进行输送。同样的投石机还在其他地方布置了几台,每台都被安排了一个小队的人来进行操作,因为是在相对安全的位置,肯卡特和希蓓姬这样的一个只擅长交流一个只擅长心算的非战斗人员组合便也有了用武之地。
“真是没想到你连这东西都会啊。”
“有现成的结构图,工艺并不复杂,难在校准罢了。”
“我说的就是校准啊,有图纸在,村里的木匠铁匠谁都能造,但问题是就算造出来了,除了你谁晓得怎么用嘛。”
“无非是学与未学,投石机和剑相同,经过训练才能使用。”
“停,停!我说不过你好吧,这事不提了。”肯卡特放弃和这个人讨论,转而咨询一些实际的,“我问下,你们不是说等打起来的时候场面会特别混乱么,这种情况投石机根本没法用吧。”
“即使有用也难以进行实时校准。”威兹德姆看了一眼肯卡特,“今天的天气不出意外将会一直保持无风无云的状态,有利于迷雾计划实施,投石机应对的是备用计划。”
“噢。”肯卡特抬头望了一下天空,“但愿他们今天真的会过来吧,不然白忙活一场了。”
“军队已经全部离开森林边缘的驻地,不发动攻击是不合理的举动。”威兹德姆随手拿起一块石头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肯卡特凑上去想瞧一瞧,但发现自己连一个符号都看不懂,只好放弃。
“你说要是我们输了咋办啊。”
“按照既定计划撤离。”
“那我觉得我还是先祈求万一输了的话留在这里的人不会遭殃吧。”
“对方的需求是统治,不是毁灭。不逃走,臣服即可。”
肯卡特瞟了威兹德姆一眼:“算了,我还是去其他投石机那看看吧,跟你说话有够累的。”
“把我刚刚的要求向他们复述一遍。”
“知道知道。”肯卡特随意地冲威兹德姆摆摆手,大步离开了。
威兹德姆也瞟了肯卡特那仓皇的背影一眼,眼神深了起来。
生死攸关时,再沉稳的人,也会变得慌乱,难以理解。
威兹德姆的目光又逐渐转向不远处的集结场,此时所有士兵都已整装待发。比之第一次动员,如今的队伍可谓是庞大了数倍,周边大大小小的领地在经过镇压后,残余的反抗力量都加入到了伊鲁斯麾下,整编后凑足了15支大队,而伊鲁斯现在正慷慨激昂地为他们作着战前讲话。
“我们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大家都清楚,在他们面前,我们非常弱小的,弱不禁风。但我和大家为什么现在仍然还站在这里,没有脱下护甲,也没有放下武器?我认为这是因为我和大家都有着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而我要坚持下去的理由,是我很清楚自己和自己所珍视的人的生死被掌握在别人手中随意摆弄是什么感觉,因为我切身体会过这种感觉,并且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我们的生存,任何人都保证不了,除了我们自己。所以,当阿瓦鲁斯要求我交出所有能成为我生存力量的存在时,我断然拒绝,甚至不惜向他竖起反旗。我已下定决心,从此我不要任人摆布,我更不能变成他人随手就可以丢弃的一枚棋子,无论对方有多强,我都会跟他斗到底!现在,正是展现这份决心的时刻!”
伊鲁斯说着拔出剑来指向底下的士兵们:“与阿瓦鲁斯家族及其朋党结仇者可有?!”
“有!”一小部分民兵高举武器响应。
“永不接受阿瓦鲁斯家族统治者可有?!”
“有!!”大多数人都举起了武器。
“愿誓死追随我特拉塔家族者可有?!”
“有!!!”几乎所有人都举起武器一齐高喊,声振屋瓦。
“你们当中,有的是我的领民,有的来自其他领地,但你们现在都选择追随我,那么从此以后,我也将带领你们一起前进。”伊鲁斯剑又指向天空,高声道,“我伊鲁斯·特拉塔,作为特拉塔家主,在此以家族荣耀起誓,我将永远与追随者同舟共济,至死不渝!”
“誓死追随伊鲁斯·特拉塔!”
“誓死追随伊鲁斯·特拉塔!!”
“誓死追随伊鲁斯·特拉塔!!!”
“各部!牢记命令,按计划进行,切莫恋战,该打则打,该撤则撤,一切行动听指挥!”
“遵命!”
“出发!”
“是!”
斗志昂扬的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分为两股进入了森林,远在森林之外,阿瓦鲁斯家族的第二军团也已经到位了。第二军团的军团长帕克·格雷子爵听完报告,向杜诺思毕恭毕敬道:
“少主,第二团现在正在向南部道路迂回,是不是要再等一下。”
杜诺思不耐烦道:“等什么等,难道格雷将军你的第二军团在有法师帮忙的情况下连一座大型村庄都攻不下来吗?给我速战速决!”
“……末将领命。”帕克有些无奈地转身传达命令,“第一团在左,第三团在右,侦察兵开路,佣兵打头阵,保持阵型,谨慎前进!”
“是!”
远比伊鲁斯这边的混合杂牌军更加声势浩大的正规军就这么毫不避讳地直接拉开阵型缓缓进入森林,上百人的侦察兵走在最前面,互相掩护着摸索前进,为后面的友军探明道路。紧跟在侦察兵后面的便是经验丰富的佣兵团,这些人都是专门请来的山林地专家,组成许多小队胆大心细地一边开辟道路一边前进。排在最后面的大部队将长矛背在身后,手持短剑沿着侦察兵和佣兵走过的道路往前走,就这样靠着人数硬是在森林中踏出无数条路来。野生动物们见这阵仗无一不四下逃窜,惊飞的鸟儿在天上不断徘徊着。
“嗬,动静真大。”布拉维抬头看了一眼掠过头顶的飞鸟,“看这样子他们估计没有像上次那样沿着道路排成一长条过来。”
“要真是那样或许我们会更加头疼吧。”伊鲁斯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无论人数还是装备都有绝对优势,上一次吃了亏,那么这一次森林这道天然屏障无论如何也要从正面克服,换我我也会这么思考。”
“只能说有个算得准的人帮忙实在是便利。”
“也是我们运气好,正好碰到这等人物,不然可能早就烂在魔物肚子里了吧。”伊鲁斯苦笑一声,“唉,说实话,虽然嘴上说下定了决心,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多想想。明明选择有很多,却非拖着大家一起走这条不归路,总觉得对不住。”
“大哥你这人就是容易瞻前顾后的,太啰嗦。”布拉维有些不悦,“别人管不着,老子早就想走这条路了,大哥你什么时候强迫过我们,还拖都说出来了,我觉得你这是瞧不起我们。”
“……好吧,忘了这些吧,先管好眼下,你带人到那边去吧,我来负责这边。”伊鲁斯指了指方向,“我们的人大都在北边的防线,只能寄希望于解连薪和安洛可以拖延南边的敌人久一点,好让我们能赶在他们对我们完成合围前击溃主力部队的士气。”
“好,大哥小心着点。”布拉维点点头,把已经扩编至一个大队的精兵全部留给伊鲁斯,自己则带着5个大队的民兵去了战线靠东边的位置。
与阿瓦鲁斯家的部队不同,特拉塔家的部队尽可能隐藏踪迹地在森林中埋伏起来,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同样拉出了一条很宽的战线,小心翼翼地等待敌人到来。两家的部队就这样逐渐缩短距离,终于在密林深处遭遇了。
“接敌!”
“有敌人!”
最先跟伊鲁斯打照面的自然是格雷派出去走在最前头的侦察兵,这些人看到森林中晃动的人影时便第一时间派人回去报信,复杂的地形让他们难以像安洛那般自如地运用弓箭,只能不断躲藏在树干后面继续拉近距离,尝试先一步发动白刃战。
至于那些早就习惯了在这里伐木、打猎的人就不一样了。
“嗖——”
一枝箭穿过树林钉在一棵树上,惊得一个侦察兵后退几步,刷地一下掉进了陷进里。
“有陷进!”
侦察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挂着树枝伪装的民兵已经杀到近处,没有给侦察兵摆出接战架势的时间,直接抄起伐木斧掷了出去,将其全部击倒。
“后撤!集中!”
这些零零散散的侦察兵知道自己势单力孤,只好且战且退,试图跟后面的佣兵汇合。小占一波便宜的特拉塔家部队也不深追,继续保持阵型稳步推进。在后方行军中的阿瓦鲁斯家的大部队接到前方已经接战的消息,马上加快了步伐接应撤下来的侦察兵。
远远,看到大部队已经上来了,伊鲁斯当机立断:“撤!快撤!”
听到命令后本来还在追杀中的前排士兵立即停了下来,先是如同失去方向一般原地转悠了几圈,然后一个比一个惊慌失措地往来的方向狂奔,就差丢盔弃甲了。
“敌人已经溃不成军了!不要放过他们!”
已经出现在眼前的敌人才刚见到自己马上就“慌不择路”地逃命去了,阿瓦鲁斯家的士兵们自然是士气大振,比伊鲁斯“逃跑中”的士兵更加慌不择路地深一脚浅一脚追了上去,连地上出现了一些不太像是森林中有的球状物都没人注意到。
“砰!”
突然一声闷响,平地升起大片的烟雾笼罩了森林,烟雾中混杂着的一些粉末沾在阿瓦鲁斯家的士兵身上,逐渐闪起淡淡的红光。
“怎么回事?!”
“所有人停下!重整队形!”
被包裹在烟雾中的士兵们顿时阵脚大乱,失去视野仅能看到一大堆红光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他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慌张地四处逃窜,想要离开这片被烟雾笼罩的地方。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声音就像有一个巨人在森林中快步行走,从一边响到了另一边,不过眨眼的工夫阿瓦鲁斯家的第二军团就陷入到了层层迷雾之中。
“喂!这到底是什么?!”杜诺思和帕克所在的沿中央道路行进的队伍也没能幸免。
“不好,所有人不要动,骑兵下马!步兵慢慢聚拢!排成紧密阵型!”帕克虽然也没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雾是怎么回事,但他明白自己再不有所作为的话一定会死。
“呃啊!”
一声惨叫从队伍最前头传来,引发一阵恐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最后的记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疼痛和眼前一团大大的黑影。
哈哈哈,管他谁是谁,反正看见带红光的照着来一斧子先,这个打法我喜欢,一点都不费脑筋。
布拉维的身材以及他所使用的长斧怎么说都不适合在森林里发挥,所以他便带了几个人堵在大路上,也算他傻人有傻福,正好堵到敌人主将的队伍了。
“所有人!跟我杀上去!”
“噢噢噢噢——”
躲在烟雾外面的士兵们肩并肩剑抵剑,齐声高喊着,齐步杀入了烟雾中,霎时间,看不见的血光混着烟雾一起为阿瓦鲁斯家的部队带来了空前的灾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敌人!有敌人!”
“敌人在哪里?!”
“要往哪里走?!”
“我需要支援!”
“快撤!”
身处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自己身边不停有同伴惨死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哪里安全,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在什么地方冲着哪里杀向何处。很少有士兵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士气,刚才那份追杀逃敌的信心转瞬就被绝望覆盖,刚才还浩浩荡荡的大军,现在已然兵败如山倒。
“嚯,原来是有炼金术士在啊,难怪叫我来。”斯多姆尼站在远离战场的山上,望着底下大片大片被隐藏在白色烟雾中的森林,听着喊杀声和惨叫声如同在听一出喜剧。
“噗哈哈哈,搞笑,太搞笑了。上万号人,平日里个个吹嘘自己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结果真的上了战场,让人放把烟就被一群农民追着砍。呼哈哈哈,哎哟,丢人,太丢人了,这么丢人一群货色居然是跟我一边的,当什么兵,当小丑差不多。”斯多姆尼一边笑着一边挥舞起了手中的法杖,法杖上镶嵌着的蓝色宝石泛起了阵阵波浪般的光芒,“不过,多亏这群小丑,这里简直就是神专门为我安排的舞台啊,哈哈哈。”
“呼————”
原本云淡风轻的天,平地起了一阵风,并且斯多姆尼每挥舞一下法杖,风就强力一分。
“怎么回事,怎么起风了?”
感受到风拂过森林,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特拉塔家的人是一惊,阿瓦鲁斯家的人则是一喜。
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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