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窗扉都紧闭着,只开了一个侧向的天窗,所以即便是在正午,也显得房间内光线略暗。从外面进来的徐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屋内的陈设。
除了天窗,唯一亮着的光源就是吧台上的一盏油灯,木制的吧台设立在酒馆正中间,吧台后面不合时宜地放着一张躺椅。而房间四处还有七八张方桌,配套的长凳和靠椅也都倒扣在桌面上。
台面上散乱地放着几个东倒西歪的空瓶,而此处的地砖上还有一片飞溅的碎玻璃碴,徐林想了想,这片玻璃碴恐怕就是刚才那声脆响的缘由。
高瘦中年安那比这时也领着梅勒卜大叔走进了屋子,走到离门最近的桌子旁,放下扣在桌上的靠椅,徐林见状,也顺手把相对的另两张靠椅放了下来,自己往边上挪了一步,把靠过道的座位留给梅勒卜大叔。
高瘦中年安那比一愣,随即赶忙客套致谢,接着就向徐林侧方伸直手臂,示意落座,然后一屁股就坐在自己刚放下的椅子上,徐林和梅勒卜大叔也顺势落座。
刚刚坐下,徐林就略一皱眉,他觉得自己刚刚放椅子的时候,手上的触感有些怪异,方才没来及细想,于是趁着调整坐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掌。
他手上刚才抓靠椅底杠的地方,印着显眼的两道黑黢黢的灰垢污渍。“好家伙,这地方是多久没开张了?”徐林在心里腹诽了好一阵,同时略微前倾俯下身子,手臂垂低,偷偷在自己外袍的内侧底角上猛擦了几下。
高瘦中年安那比好像没有注意到徐林的动作,轻咳一下,看着梅勒卜大叔,问道:“你刚刚说……是来帮我的?”
梅勒卜大叔点了点头,看了眼徐林,刚开口要说话,高瘦中年安那比就故作严肃地驳斥道:“但是,你应该清楚,就算酿出再好的酒,也不可能帮上我一点忙。”说着,他还偷偷抬眼看了眼徐林,继续对梅勒卜大叔说道:“你还是趁早回去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梅勒卜大叔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急眼,拿起包袱就要往外掏东西。
徐林低头叹了一口气,实在看不过这二人拙劣的表演。
为了防止白跑一趟,徐林可是提前把自己”手头现金不足“的事实都说出去了。如果梅勒卜大叔所说的”老东家“不能接受,那自己也不用特意赶去城里。
约定好三天之后进城,就是特意给梅勒卜留下三天的准备时间,就是为了给梅勒卜一个提前联络的时间,省得自己到时候从头解释。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的用意完全被误解了。
看够了二人拙劣的双簧,徐林甚至懒得再掩饰自己的表情,环抱起双臂,冷着脸看着作势翻找行囊的梅勒卜。
终于,梅勒卜看了一眼高瘦中年,然后讪笑着,拿开了翻找行囊的手。而徐林则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利用自己身高的优势,进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起二人,嘴角下沉,眼里有些讥讽。
气氛僵持了一小会儿,安那比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但仍然掩饰不住自己的尴尬。另一边梅勒卜大叔也涨红了脸,手伸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徐林叹了一口气,还是给了二人一个台阶下,他接过梅勒卜大叔手里的行囊,果然从中拿出一个亚麻布包,厚厚的白布裹紧了个塞住瓶口的玻璃酒瓶,里面装了半瓶的金黄色液体,不是糖浆又是何物。
他拿起瓶子的细颈,站起了身,从梅勒卜大叔身边挤出座位,走到唯一开着的天窗底下。
唯一的一束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徐林把瓶子里的糖浆高举到光柱里,没有看二人的表情,也不去追寻梅勒卜大叔之前到底有没有和眼前这个高瘦中年串通好什么,权当做是初见,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这是一种蜜糖,从麦子里提取出来的。”接着,徐林微微转动手里的瓶子,这个玻璃瓶的工艺还很原始,并不十分透明,有些雾蒙蒙的。但光线透过泛着琥珀色润泽色彩的糖浆,还是映照出了好看的光芒。
“现在,我需要一个店铺,来推广这种珍宝。”徐林走回桌边,把手里的瓶子放到安那比面前,把没擦干净灰迹的手心伸出来晃了晃,接着继续说道:“你已经很久都没开张了吧?愿不愿意把店铺租给我?”
安那比没意料到徐林会这么直接,很是尴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徐林趁势更进一步,说道:“还是说,你准备直接把店铺卖给我?”
安那比这下更说不出话了,抬头看着徐林,欲言又止了半天。
徐林自然不准备这时放他一马,从怀里摸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羊皮纸合同,上面赫然写着的是买卖协议。
这三天的准备时间,自然不光是给梅勒卜大叔准备的,徐林也早就派利穆乌找商人打听清了城里店铺的租金和价格,早早就准备好了两张合同,一张是买卖合同,一张是租赁合同。
买卖合同和租赁合同上都没有写明具体金额,而是在相应的地方空出了一行位置。
按照他之前的了解,像这样好市口的两层酒馆,连着附属建筑,包括院子和后厨,售价一般不会超过六千希沙姆。折合成粮食,按这会儿城里的售价,得有两千哈加特,约合十吨左右。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了,是这个年代大部分人穷尽一生都挣不到的一笔巨款。
徐林本来就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于是他用力把合同拍在安那比面前,身伸出一个手掌,比划道:“我出五千希沙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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