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女壮士

当夜，一轮皎洁明月高挂在树枝头。

侧屋柴房内，红衣李想与黑衣李茂平躺在用茅草简单铺成的地上，相对无言。两人虽男女有别，但从小到大的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就习以为常。

这间柴房虽是简陋至极，还会时常伴有漏雨透风，但对他们两人而言，这里才算是他们自己真正的家。平时压根就没有人会来，也没人愿意过来。所以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发泄自己的不满和不快，无须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吃了一顿鞭打责骂的李茂，自然睡意全无，眨巴着双眼望向前方房梁。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不服气的大骂道：“今天真他娘是撞邪了！”跟而一拳重重砸在屁股下的茅草席上，“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奴隶也不会这样对我们啊！”

对于今天种种遭遇，他心中自是无法释怀，更别说理解了。不仅要煮饭，关键煮完还要挨揍，想想真是一肚子火。

原本侧躺着的李想随之也坐起身，一指竖在嘴前，示意禁声。小声提醒道：“你是白痴么？就算这里是柴房你这么大声还是会被他们听到的。”

“李姐~说实话，我真记不得之前所有的事了。但就因为煮饭口味不好，她们就把我揍一顿，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这辈子就没如此窝囊过！我真恨不得现在摸黑进去把他们一家痛揍一顿，然后逃走算了！”在李茂意识中，根本不存在奴隶一词。满脑子都是简单粗暴的想法，例如一刀宰了她们，又或是直接揍一顿来解气。无论哪一种方法，总比现在只挨揍不还击的要强太多了吧。

红衣李想坐直身子，从茅草席下掏出一双编织到一半的茅草鞋，借着透过窗口木栏的银白色月光，慢悠悠编织起来，沉声道：“时机未到。我们两人暂时还没养活自己的能力。逃离这里，在这战乱不休的乱世当中我们凭什么活下去？最终的结局只会被活活饿死罢了。”瞥了一眼李茂，淡然道：“你想想你连我都无法击倒一次，真逃走你确定自己能活着吗？”

神经大条的李茂，自然不会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只是气鼓鼓的双手抱臂，不愿再搭理眼前这个尽说泄气的话红衣少女。他赌气的一扭头，瞧着斑驳开裂的黄土墙，不甘道：“我算听出来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了。那我们索性宰了她们，然后就上山做山贼，要不就做些偷鸡摸狗的小毛贼也行！总比现在待在这里受虐要强啊！”

“李茂！！”

“恩？”黑衣少年扭头望向那厉声正色瞧着自己的李想。却发现她竟用极为认真严肃的眼神瞧着自己，不容反驳道：“你难道忘了？当初为什么你会选择练剑？？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摆脱束缚成为一个人上人吗？难道你内心中真甘心当一辈子奴隶？又或是成为女子胯下万物？！”她的语气压抑沉重，像是积郁多年。

李茂瞧着一双充满极度认真严肃的眸子，心下登时一慌，咽了一口唾沫。只觉李想此时杀意迫人，身子本能向后一仰，似要避开。应承道：“额...好吧，我知道了。”接着话锋一转，“我前面都是开玩笑的！妈蛋！下午裆下被你踢了以后痛到现在！可恶！”说罢，便往后一倒，双手垫在脑后平躺在草席之上。

李想瞧着这个如同转性的李茂，随之嘴角向上一勾，似笑非笑。瞬间恢复成之前的语态：“唉~你这家伙，别装睡了，快过来帮我一起编下草鞋啊！喂！”

“去去去去！别打扰本大爷睡觉！”一个侧翻身用背对着他。

“本大爷？有趣的称呼！李茂你好像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是吗？那是好，还是坏呢？”他背对着她。

李想瞧着窗外，思考片刻道：“有好有坏，原本的你像极了一个优秀的男子，会做饭，能煮菜，还能洗衣服。关键做事还瞻前顾后，进退两难。但是，现在嘛...感觉你好像突然变得像个女子了。而且还是那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大女子。就连下午比剑的时候，你也与之前完全不同，毫无征兆的大开大合，就好像一个奋战在沙场之上的女战士。”

他苦笑一声：“唉~真是个鬼地方。我还女壮士呢！”

日光流逝，斗转星移。

时间一晃二个月过去了。

在这二个月中，李茂可谓是忍辱负重，忍气吞声。为了李想口中那远大的志向，他先从煮饭入手，只可惜老天爷没给他煮饭天赋，口味难吃先就不提，还导致一人家多次腹泻难止，最后就连揍他的力气都没了。无奈之下只得让李想来接手，这才止住了全家腹泻。

再就是绣花，那惨烈的场面不提也罢，就差把手指都戳穿了，东西没绣上去，那块布反倒染成红色了。真是干啥啥不行。为此那个女童没有讥讽他。说他是暮梁最没用的男人，而且还没有之一。

这可把李茂给气坏了，差点让他励志一定要绣出天下第一的绣图的打算。还好这极其不明智的冲动被他给及时克制下去了。

不过有坏，也有好。李茂似乎对于农活，这种重体力劳动的活十分在行。之前需要几个女人分工合作开垦的一块田地，反倒他一人就轻松搞定了，这也却引来李家村许多啧啧称奇之人。说他是个奇男子。

两个月的重体力打磨，使他原本瘦弱的体格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四肢结实许多。瞧着多少也算是有点男子气概了。只可惜在这里男子皆以妖媚为美，又或以瘦弱为美，总是一切都与他的认知世界反着来。

李茂每次瞧见到李家村村口那几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子，心下总是忍不住感慨：造孽啊！造孽啊！都是一群不知羞耻的妖孽...

而那几个年轻男子瞧见他回来，总会窃窃私语说他是个十足老娘们，不仅不懂得打扮，而且连最起码身为男子的基本礼数都没有。他们口中的礼数自然指的是万福，是一种男子见女子所行之礼。

其实他们双方内心之中都挺同情对方的，毕竟同为男子见不得同袍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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