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穿林打叶声

第四章:白驹过隙物是人非

作者:阿凌啊 字数:5428 时间:2019-04-12 01:59

  

只见那身影高挑单薄却又有力挺拔,一袭白红相间鎏金勾勒的锦袍加身,三千青丝被乘鸾凤冠挽起来,中插一根金色的发钗,中分的发际刘海似有若无的遮掩着他洁白额头间那精致复古,华丽繁重的金色抹额。

而余下散落着的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味道。细长乌黑的远山眉,高挺而立的鼻梁,尖细俊俏的下颚,白皙的皮肤,那双暗红色的妖瞳闪烁着深邃却又令人畏惧的神采,时而又荡漾着眼含众生般的点点波光粼粼,让他看起来像丰神俊朗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精致的绯色薄唇有些邪魅的上扬,带了点嚣张的味道,又有点年少轻狂的挑达。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所有的五官在他脸上组合成了完美的长相,这令人震撼而又熟悉的脸庞。

但此人此时头上插着的那一只乱入的箭,却让他一扫之前塑造的邪魅狂狷的影响,显得有点搞笑。

此景滑稽,可是这位师叔,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此时也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聚,俱是一惊。

两人怔然,空气仿佛就此凝固。

距离尚远,两个人之间却已经用眼神交流了许久。

蓝澈的瞳孔颜色是会根据自身想法或者心情而改变的。曾经的他还是女孩子,那时他最喜欢金色的瞳色,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他觉得金色最好看,最夺目耀眼,仿佛一朵潋滟荣耀的梧桐叶。

可如今,那灵动清澈的桃花眼里只剩下了深沉的殷红色。那种嗜血般妖媚的深红色。

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你……你……?”凤青宇口中喃喃自语,一句完整的话此刻都组织不整。他脑子中仿佛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一片混乱,但一双黑瞳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蓝澈眨眨眼,微微一笑,不语分毫。看他那坦然的姿态,仿佛头上的疼痛对他而言仿佛根本不算什么,犹如云淡风轻。他颤颤巍巍的扶着脚下的砖瓦,从那门顶站起来,一个空间转移,便折跃到了他们面前。

他笑着抚上他的肩膀,高叹出声:“凤澜,凤青宇!哈哈,终于让我碰上一个认识的啦。我不在风华雪月庭已经有一百年零三年了,有好多后来居上的后辈都没见过我。我连一句话都搭不上,差点就被拦在门外进不来啦!”

他倒是无所谓一样。凤青宇想着,眼眶却不觉着变红了。

两人幼时交好,一个是凤族核心长老的后人,一个直接是凤族的传人,关系就铁的犹如亲兄弟一般。在后头入桃李十二阁学习时,蓝澈女扮男装,凤青宇愣是一个字没说出去。这两个人放过火,闯过祸,打过人,但基本上都是蓝渡尘作案,凤澜善后。

但自从一百年前那场劫难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见他笑的一脸没心没肺,仿佛受委屈的不是他一样,凤青宇心生一丝怜惜和酸楚。他有意当缓了语调,轻声问道:“那你如何进的来呢?”

蓝澈晏晏笑到:“我要想进来还需要想办法?直接一个空间瞬移,便到了风华庭上庭的习武场。”

他又指了指刚刚自己站了许久的那个屋顶的位置,继续道:“许是因为太久没使用灵力了,居然闪现到了个那个鬼地方,然后又居然被一支破箭给伤到了,真真是还是……”

他想着,这才好像发现自己一直忘了把头上的箭拔下来了,于是紧皱眉头,咬咬牙,“嘶——”的低/吟一声,将那只箭给用力硬生生的拽了下来,顿时一股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出流下来,溅到了他自己的脸上,吓得两个小朋友皆是往凤青宇背后一躲。

凤青宇嘴角浮起一抹慈爱的抚慰微笑,摸了摸两个小包子的头,轻声安慰:“不要怕,所有人都有事这个哥哥也不会怎么样的。不信你来看他的伤口?”

说来也神奇。这原本几乎不可能被治好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不过几个弹指间,那原本殷红的血洞,便愈合到只剩下结痂了。

“天是不会让我死的这么窝囊的。”他微笑着弯下腰,一只手拭净了脸上的血渍,低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却不小心被他摸的乱糟糟的。

他抬头望了眼凤澜,疑问到:“这俩孩子一开始拿箭射我的时候倒是临危不乱,一点也不像闯了祸的样子。仔细瞧这模样,长得真像我五姐姐。你哪弄来的?”

已经习惯了他乱七八糟的用词,凤青宇释然道:“就是凤凌霄的孩子。”

“哦,难怪呢。”他顿了顿,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四处望了望,又道,“那我五姐姐呢?怎么不见她在?”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他口中言语脱口而出,此时此刻却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静。

“……怎么了嘛?”他小心翼翼地出声,却得到的只是又一派寂静。

只见凤青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一般,一改刚才的温润如玉,一张端庄淡雅的脸庞突然一下黑得能滴出水来。

晌午,凤青宇突然严肃正色道:“渡尘,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也没必要这样装疯卖傻吧?孩子们还在这里看着呢,你这样他们会伤心的。”

蓝澈望着他突然严肃的表情,愣了一愣,心中猛的跳了一下。

这……又唱的哪一出?

凤青宇的一番话,在他听来简直是莫名其妙。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就是问候了一句罢了,也没说脏字也没骂全家的,又怎么装疯卖傻了呢?

他左眼微眯得抽了一抽,两只手放在双侧举起,嘴角强行扯上一个微微的笑容,缓缓道:“我说兄弟,我这不过问了我亲姐姐一句话,又不是大义灭亲,若真的触犯了你什么,你大可不必回答我便是,但你这说我装疯卖傻,就有点不道义了吧……”

他闻言,将那一本正经的脸色缓了缓:“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澈这才放下了双手,肯松了口气,恢复了以前那一脸的云淡风轻:“什么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你,我问我姐姐,碍着你啥事了啊?”

听了这句话之后,他神色逐渐低沉下去,微微的低下头,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反复考量着什么。蓝澈双手环胸,也这么干瞪着眼。

过了半晌,他挠了挠头,又愣愣道:“不对啊……你这是忘记了?”

蓝澈也装着他的一副模样,理直气壮无理取闹道:“对啊,我就是忘了怎样?那次劫难逢生后我的部分记忆便随着灵魂飞散而散失了许多。现如今我灵魂是被修补完成了,但记忆却受了损,所以我还真忘记了不少东西。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你要是欠我钱我却忘记了你一定要还。”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般自顾自的点点头,“当时最难过的就是你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在提及这件事时,就这样云淡风轻,不以为然。”

说完这句话,让蓝渡尘更是疑惑了。

“什么什么伤什么心,莫名其妙的是你吧?”

蓝渡尘叹了口气,轻敛眉梢:“我管你怎么奇奇怪怪,你可以告诉我五姐姐现在在哪里了吧,上云宫?还是成宵殿?”

“人界。”他眨了眨眼,似乎有意避开蓝渡尘炽热的眼神,轻咬着下嘴唇,略显得不自在,“凤族一干成年嫡系等被帝君派遣至人界了。至于为何,帝君交代在圣旨里了,前来颁旨的执事只字未提。”

此言一出,蓝渡尘见状,只是想了想,觉得貌似没什么不对,于是点点头。

也是,当时逐神之战,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此事重大,成为了神界历史进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成了人人口中的闲时谈资。书中有记载,歌曲中有传送,即便沉睡了那么多年,成了名正言顺的“落伍之人”,但如今逐神之战的风靡程度,受害者范围几乎遍布整个神界,让他想不了解都难。

逐神之战,顾名思义,便是驱逐封杀三十三天之上的神明。暴君战无眠忌惮各路世家的权利,便设法想要收回权利,仙门百家一退再退,最后暴君得寸进尺,开始以杀戮来瓦解各路势力。

杀伐越来越严重。其无耻残忍之行为使得许多人含冤而死,丧生于莫须有。

典型的家族就犹如纳兰家,家主被暴君以欺君罔上的罪名下令杀死,整个千年大族被下令更换姓名字,纳兰家从此便成为了“沈家”,且家族内一时间群龙无首,一落千丈。

至今这改名换姓一事,还是整个纳兰沈家的一道狰狞不堪血腥残忍的伤疤。

后仙门百家忍无可忍,但无奈不敌暴君只手之力,只得集结各方势力的残留势力与此抵抗,但终究无济于事。毕竟暴君天生生而为天神,几乎成为了不可抗力。

而几乎就在此时,纳兰家一位后生他晋升了。年纪轻轻不过几百年岁,一度飞升成了天神。这飞升无疑扭转了众神的归宿。

神界三天神,人族,妖族,皇族,各一,三方势力平衡,全矣。

纳兰望舒的飞升,终于解决了皇族一边独大的僵局。

天赐他无边神力与神器等众多方方面面,他与那暴君舍命一战,最终争了个平手。

而逐神之战的最终结果便是,在纳兰望舒的带领下,四派九洲十二国极力对抗,天道扭转不了人心,水可载舟亦能覆舟,战无眠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决定各退一步,这二十五个权威还是臣服于他帝君的,但是他帝君要将所有被收回的权力和受到的损失全权还给这二十五个权威方才得了。

但事情还是没完。

这帝君在休战之后,还不肯风平浪静,就这许多事情阴晴不定的开始做一些无头无脑让人想破了头都说不出缘由的事情。

例如这次凤青宇说的,突然遣派凤族的成年嫡系去往人界“历练”。

都是些实力雄厚的上神大人,送去历练,这不扯淡吗?

这就是光明正大且不要脸的在瓦解家族的核心势力啊。

更可怕的是众神居然还挑不出错。

因此,身为神界四大家族的凤族被那暴君伸手叨扰,但也像是家常便饭。但是天神是不能轻易越界的,所以蓝渡尘他自己也想得到,这最近怕是见不到自家姐姐们了。

哦对了!蓝渡尘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

怕是这次去桃李十二阁入职也是这个目的了,什么急需人才都是所谓的借口!

想到这,他眉头一皱,突然一瞬间,感觉自己蓬勃的心跳被几个字逼得在徒然加快,仿佛下一刻便要跳出胸腔了一般。

又是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了,只是一提他的名字,都还是无法沉住气吗?

蓝澈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隐藏在长袖的修长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有些微微泛白,心底酸意翻涌。

大家都知道救世之主是孤冷桀骜,纳兰望舒沈望舒,可有有谁还记得那个摘星阁中的,那个清冷孤傲的绝色少年,纳兰若初呢?

两者本是一人。

一个成了明媚了蓝澈整个少年时光的人,一个成了风光了神界整个落寞时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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