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夏衫风波

“四姑娘，三姑娘已经走过远啦。”身旁的丫环小南提醒着。

文沫气性大，回过身去，直接一巴掌甩到小南的脸上。

顿时便见小南的脸直接被一巴掌给呼得红透了。

“滚。”小南要走，文沫一见她走的方向，竟是往老何氏的院子里去的，立时回身扯住了她的裙子。

只听“嘶啦”一声，小南的裙子被扯得烂成一块布条。

小南抿着嘴，眼睛里蓄着一大泡眼泪，想哭又哭不出来。

文沫看得心头火起：“还不滚回去。”骂的声音尤其大。

惊到了正扶着蒋氏走在月洞门处的文清几人。

文清扶着蒋氏的手脚下走得坚决，沉稳。

一旁的小丫头却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毕竟，往日里文沫在公众场合，还算是比较爱惜羽毛的人，轻易都不会随随便便就打骂人，今日里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故而都想往那边去看看热闹。

“不要看。”文清没有回头，却已经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

只是文清喊得有些晚，文沫已然看到了那几个回头的丫环，朝着这个方向恨声怒骂着。

她大概气怒得有些凶，骂人骂得又快，文清竟然没有听明白。

“理她作甚，小妇生养，没有教养的东西。”蒋氏懒懒的回道。

若不是怕掉了身份，依着蒋氏的身份，若是听着文沫敢当着她的面说话，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文清便也不再理睬，跳梁小丑，大概就是说的文沫这类人吧。

“娘，看看今天的晚霞，倒是不错，人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几日里个若是真有大太阳的话，咱们就把褥子，棉絮，大衣那些拿出来晒一晒。”

文清手指着天边的那几抹被夕阳染红的云朵，附在蒋氏的耳边轻言细语。

“都随你，寒食节过了，也该是将那些大衣裳给抖出来晒晒，换出一些夏裳了。”

想到这里，这一季夏裳，还不知道文刘氏该怎么安排了。

不过，蒋氏自从定远侯爷没了之后，病了一场，对这些当家什么的事情，压根是一点都不热衷了，什么事情，都没心情去管。

“娘，听说你的妆奁里面有一间绸缎铺？”

说到做衣服上面，文清凭着原主的记忆，聊起来。

蒋氏有些浑沌：“大概是吧，我没注意，反正嫁妆都有现成的嫁妆单子。”难不成她的东西，谁还敢污了去不成？

就算不怕她，也得掂量掂量她身后的蒋国公府吧。

文清顿时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走了。

蒋氏怎生这么糊涂，对于钱财不着紧，这日后的苦日子可是在后头了。

蒋氏有些疑惑，顺着文清的目光，看向后面的桃树，花朵早就已经下去了，片片新绿长了出来，有些长得快的，已经变成了深绿。

蒋氏由来感慨一回，抚弄着身上的厚绸布衣衫：“夏天要到了。”有些燥热的慌了。

“还早了。”文清回过神，盛京的暮春有些暖意，果真让人觉得有些夏天的味道。

蒋氏却十分有自信，拊掌笑：“你且看着，夏日快到了，就快要做夏衫了。”管家理事的人，等到过了寒食清明，就该要操劳着夏衫的制作，也得准备着将各个院落里的厚布帘子给换成轻薄的纱帐。

没过几日，文刘氏身边的尤嬷嬷领着一群小丫环到了文清的院子里。

彼时，文清正倚在石桌上，对着水缸里种着的一丛清荷描画。

笔挺纤细的狼毫，饱蘸着浓黑的墨汁，一点一点的点在雪白的萱纸上，只见墨汁点点，速成了一片片黑色的荷瓣。

“哎哟，三小姐，可真真是大才女，名不虚传。”尤嬷嬷的声音颇为有些夸张。

文清将手上的狼毫收到笔洗一侧，打眼望过去，却见是她，眉色一浅，淡淡的笑了笑。

“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尤嬷嬷既是文刘氏能够派出来的嬷嬷，自然是极会做人的，心里再不尊重文清，嘴里，面上，也都保持着满满的笑容。

便是如此，却也被文清的容颜所震惊，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上一袭葱绿色短襦，下面系着马面裙，身上还套了一件碧玉色的半臂，头发细细的用玉簪挽了。

神情认真，笑容浅淡，气质天成。

“尤嬷嬷今日里倒是得了闲，有空到我这方小院来。”文清心里不屑，面上也是笑语盈盈。

“得了二夫人的令，道是要做夏裳了，这不请三小姐挑选料子了。”

尤嬷嬷说着，招招手，便有人把料子抱了上来。

文清淡淡的扫了一眼，也不去翻看，只叫了春兰：“你帮我去瞅着，我昨年做了那许多的衫子尚不曾穿，你给我拣几样没有色的放在那里。”

春兰上前打望一眼，不由得皱了眉头，这一圈的东西，可有什么看头。

尽是些陈年的颜色，老气的秋香色，绛紫色，淀蓝色，褚褐色……只除了文清最不喜欢的粉红之外，便再也不见其他少女喜欢的颜色了。

春兰眉头锁着的样子，落在尤嬷嬷的眼里，她倒是说开了：“哟，春兰这是啥都看不上了？”

春兰由来有些烦躁，尤嬷嬷骄傲她的，她是文清面前得脸的大丫头，自也不必怕她：“尤嬷嬷这是不是拿错了，还是说你是拿失手了。”

文清闻言，也看了过来，这些色基本上没有什么选头了，要不是尤嬷嬷奉了文刘氏的命令故意给她难堪，便是，其他的姐妹们都选过了。

果然，“奴婢也没有办法，这次采买回来的布料便正是这些，尽在这里了。”只除了其他几位主子选走的色。

“拿件绛紫色的，再有淀蓝。”文清淡淡的开口。

“三姑娘啊，你肤白若凝脂，便是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这些颜色……”可是老人家用的，再好看，也压不住啊。

“赶紧着，登记上，尤嬷嬷可忙着去下家了。”文清见尤嬷嬷挤着小眼，一个劲儿的拉长了脖子看着单子，声音渐冷。

春兰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

“姑娘……”

“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我去陪娘吃。”

文清看也不看那些被堆在石桌上的布料，自已领着春兰和秋菊便去了。

一去了正院，便见蒋氏正指挥着大家将那些布料收拾妥当。

她一身浅色杭绸缠枝纹棕边襦裙，头上戴着一支银簪子，打扮得素净典雅。

“将这些，并那些，都拿走。”

什么玩意儿，没人挑拣的东西也好意思，收到她这里来。

蒋氏面上不悦。

“娘这是怎么回事？”文清见蒋氏不高兴，那些婆子手上捧的那些布料看着似是有些眼熟，少不得要上前去安慰一番。

“还能怎么回事，这刘氏做事还真是不讲究了。”

做个夏衫而已，居然都想贪。

“这是没有见银子吗？何苦来哉，一季夏裳做下来，最多也只挣得一个脂粉钱，克扣这些有的没的，真真是没有意思。”

文清知道蒋氏的妆奁多，自是不会在意那些蝇头小利，见此失笑：“娘，你这是要拿去哪里？我那里正好也得了几匹。”如果蒋氏这里有什么稳妥的地方，她就一并把那些布稍了过来，由着蒋氏去处理。

反正留着也是费地方。

“一并拿了过来，铁匠巷子那边人可多着了。”

文清不解，眨着一双似水眼眸看着蒋氏。

“这事儿要从铁匠巷那边住的人来说起，那块地儿，住的尽是自家男人在军营里参军的人，如今没有仗打，军饷勉强能够维持温饱，但若是想要吃得太饱，穿得更好，倒是没有法子，我看这布料，颜色泛着深，便是给了她们便罢了，待到五月端阳也能赶件新的夏衫穿。

春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文清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只拿不用。

文清一听是给那些在现代堪称军嫂的人用，心里立马就肃然起敬，往日的时候，她好歹也是特种兵，身上那件迷彩服一穿就是十年。

到了这古代，虽然身份改变了，但是，情感却是一样的，一直留在心里头，从未远去。

“娘，什么时候送过去，我也想去。”文清摇着蒋氏的手臂撒娇。

蒋氏抬头看看天色，夕阳西沉，日暮西薄，已近黄昏，自然不能再出门了。

“明儿个再去。”

文清点头应了，心里便就此存下了一桩事。

“嬷嬷，你先将明日出行要用的物事准备一番，到时候，还得顺便去趟霓裳阁。”

霓裳阁，文清是知道的，才知道不久。

是蒋国公府当年给蒋氏的嫁妆铺子，位于盛京最为繁华的金雀街，那里临街，价格寸土寸金，由来门庭若市，便是卖什么赚什么的地段。

“我昨儿个清了一番，衣裳是尽够了的。”

文清对于衣裳首饰那些东西，喜欢是喜欢，不过也仅仅只是止于喜欢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心思，因而只听着蒋氏要与她买，生恐买的太多了些。

翌日清晨，本来一早，蒋氏与文清就是约定好了要出府的，但是，蒋氏在晨省的时候，只略微提了一句，便让老何氏听得满脸不悦。

“大热的天，往外面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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