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萨拉戈萨的暗流2

　　【是否因此激动了那女郎，/　她把放松弦线的琴挂在柳树上，/　而和短剑结了好，不再像女性，/　勇敢地走向战场，把战歌来高唱？】

　　萨拉戈萨的秋日处处充满了劳作和丰收的迹象。在金色的田园里，一棵巨树下，有着一座不起眼的小房子。房屋里出了偶尔传出细小的翻书声，再无其他声音。

　　这房屋与其说是一个房屋，不如说是一个专门建造的书房。屋子里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暑假和散落的书籍所占据。而在这无数书本之间，端坐着一个青年，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青年的背影很是清秀挺拔，秋日泛黄的阳光打在背上就好像他和这些泛黄的书籍一样古老。

　　如果靠近些看的话，会发现他坐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椅子凳子，而是属于残疾人的一把轮椅。这个男子想必也是双腿早已不能走路。

　　“哥哥，来吃饭啦！”正当青年停下看书，目视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一个女孩儿轻手轻脚地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的食物虽简陋但却做的很精细。

　　青年示意女孩儿将托盘放到桌子上。他抿了抿嘴唇，问：“外面为什么会有号角声？”

　　“号角声？”女孩愣住了，她顿了顿，又舒展开笑容，“哥哥，想必你是听错了。战争只存在于沃尔图里帝国，萨拉戈萨已经分裂了出来，哪里还会有什么号角声……”

　　“你还是告诉我实话吧，我亲爱的妹妹，奥古斯丁娜。”青年合上了手中的书本，神情有些严肃，“外面是不是——发生了战争？告诉我，萨拉戈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战争？”

　　“不，战争还没有打响。”奥古斯丁娜惭愧地垂下睫毛，“但是已经在预备了。”

　　“但为什么没有来我们家里征兵呢？”克里斯蒂安一脸正经地、认真地询问着奥古斯丁娜，却没有一丝被欺骗的怒意，“你去顶替了我的名字吗，奥古斯丁娜？”

　　“哥哥，你根本就不能参军！”奥古斯丁娜这一次又没能瞒过哥哥。可克里斯蒂安早就已经残疾，连走路都要依靠着轮椅，又怎能去打仗？

　　“即使我不能参军，你也不应该瞒着我去替我参军。”克里斯蒂安有些艰难地将轮椅向前移动了几步，说道。而奥古斯丁娜此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听我的话，你一个女孩子上了战场只能是送死。”克里斯蒂安低声说。

　　“难道你不是吗，哥哥？”奥古斯丁娜大声抗议，“我会用剑——但是你连走路都不能！你觉得我们两个人之中，谁活着的几率更大？！”

　　说完，奥古斯丁娜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哥哥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的那场大火，现在应该是一个文武双全出类拔萃的男人。而现在，他只能被困在轮椅上，被困在书斋里。

　　奥古斯丁娜在那场大火之后就只剩下克里斯蒂安一个亲人了。她不但要照顾哥哥的饮食起居，还要在外面找一份能够维持生计的工作。虽然克里斯蒂安也在想各种方式去缓解家里的压力，无奈还是生活拮据。

　　“军队不是弱者混的地方——虽然我自己本身就是弱者，哥哥。但我会去努力，努力变得更强，我会是你的骄傲，哥哥。”奥古斯丁娜忧郁而诚恳地说。

　　克里斯蒂安还是摇了摇头：“古往今来，你见过史书上罗列过多少参军的女人？微乎其微，最后的结局也都是壮烈地战死。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想办法鼓舞萨拉戈萨的人们站起来斗争——但是关于你去参军，我不同意。”

　　“那哥哥，容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反抗？”奥古斯丁娜扫了兄长一眼，眼神中透露着坚定，“是因为即使亚斯兰推翻我们的暴君，我们也无法获得神圣的自由，是吗？”

　　奥古斯丁娜顿了顿。她的双颊因为激动而通红：“那么，我们就必须要自己动手，哥哥。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要团结起来——为了我们心中最高贵的自由。这一点，我相信您的理解比我深厚，但是您却不让我为了这个光荣的事业而奋斗——我想说，这真的有些自私，哥哥。”

　　“但是你让我看着自己的妹妹去送死？”克里斯蒂安强忍住自己的怒火，“别傻了，奥古斯丁娜。你能做什么？——你的搏击课程是在十岁的时候学的，你还记得多少？”

　　“进了军营，我都会记起来的。”奥古斯丁娜说，“我说过，在我懂事之前，都是哥哥你在保护我；而现在我懂事了，既然你不能再走路，就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保护家园，这也是在保护哥哥你的安全。我知道这样有些损伤你的男人尊严；但是哥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十分钟之前你还在瞒着我这件我一定不会同意的事情，而十分钟后的你已经执意要离开了。”克里斯蒂安叹了一口气，“你的倔强脾气，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一个废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克里斯蒂安端详着妹妹。奥古斯丁娜还是那样，总喜欢用自己一个人瘦弱的肩膀扛起一切事情。说实话，她是克里斯蒂安的骄傲，她是整个华兹华斯家的骄傲。

　　克里斯蒂安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太了解妹妹了，一个在即使在男儿伤心失望的时候也要坚持到底的宁折不弯的烈女子。他也知道奥古斯丁娜这么执着地要参军不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政权萨拉戈萨，而是为了自由。

　　——那个被写进了多少诗篇里的自由呵！

　　克里斯蒂安吃力地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然后他打开了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檀木盒子。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将其打开。

　　“这个护心镜给你。”克里斯蒂安取出了一个铜制的小镜子，递给奥古斯丁娜。

　　奥古斯丁娜一脸诧异：“哥哥，你同意我……去参军？”

　　克里斯蒂安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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