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的话有些长,浩子一时间还没理解过来,他挠挠头,做努力深思状,一边略显沉默和稳重的年轻男人不期然开口问:“宁哥您的意思是想架空江家这个壳子?”
宁州不由得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暗含激赏,“峰子倒是聪明,一点就透,的确,我的计划就是这样的,不过江海那人毕竟也不是吃素的,现如今,我们高坐钓鱼台,看戏的同时时不时推一把加快剧情也不错。”
得了表扬,峰子到没见不好意思,依旧一张老成的脸摆着,“宁哥你不怕到时候江海范咬你一口?”
“诶,这话你就说反了,我们放了这么多棋子和诱饵在江海身边,怎么可能被他反咬呢,只要我们愿意,江海随时可以成为一个过去的符号,对付慕斯寒,我们上次是失败了,不过不是还有江海这个挡箭牌吗?他多多少少还能有点用处,你看这一回不是将慕斯寒的软肋给炸出来了吗?”说着,宁州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嗜血的兴奋,“没想到苏宛如这么个美人对他竟然也不动心,啧啧,看来,这场爱情游戏还有更精彩的在后头等着呢!”
沉默的峰子沉默的点点头,谨慎的不随意发表意见。
一边的浩子可给憋坏了,他是话痨来的,总想插进去说点什么,奈何段位太低,他有些跟不上思路,只能干着急的看看这个,又瞪瞪那个,一脸的欲哭无泪。
宁州自然是看见了他的纠结的可笑表情,当即,他笑得如沐春风,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浩子,你不不理解是好事,丛林中,分工各有不同,有些人天生适合指挥作战,有些人则只能冲锋陷阵,你选择一方的同时便不能顾及另一方,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好了,你也用不着激动,这会儿估计江以淮整个江海演的一场父子反目的大戏呢!你难道不感兴趣吗?”
说到这个,浩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摩拳擦掌,眼睛看向室外,“真的吗?宁哥,那我去看看?”
宁州点点头,“做的隐秘点别让人发现你的行踪。”
“放心吧,这事我拿手,哼,峰子你还是陪宁哥喝喝茶吧,等我回来再向你们汇报。”
“去吧”宁州轻笑道。
浩子兴冲冲走了,峰子则默了一会儿才道:“宁哥你骗他”浩子上次那张脸就已经在江以淮那里露过了了,这次又巴巴的送上去,不是典型的送上门的挨揍么?
宁州到不这样认为,他嘴角那抹始终未曾落下的笑意里暗含了几分深意,“我哪里骗他,明明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要去看戏的,虽然浩子做事冲动了没脑子了些,但总归还是有些干劲儿的,你看等会他回来虽然脸上会带伤,但消息还是不错的!”说着,宁州眼里露出明显的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来。
峰子心里叹气,这个宁老大,别的缺点没有,人前简直是一个能对你笑到地老天荒的活菩萨,然而这个活菩萨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看人吃瘪,恶作剧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人家常常还来真格儿的,上回有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兄弟就因为那张脸引起了宁老大的兴趣于是随手一挥就让人出任务去了,但谁知那娃娃脸到了地方之后差点小命都没了。
天啦噜,那哪里是出任务啊,简直就是送上门给毒蛇家族参观的,那娃娃脸看到一窝一窝的毒蛇几乎没当场晕死过去,从那以后听到蛇看到蛇就要翻脸,阴影简直不要太大。
他就知道,跟在这样的宁老大身边,迟早也得吃上一回瘪,至于结果会留下多大的阴影面积, 那就不知道了。
唉,浩子,你自求多福,啊!
江以淮几乎是强硬地闯进了江海的办公室,江海进门时也已经是一腔怒火,他黑沉着脸站在办公室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开始和自己唱反调的儿子,不由得冷笑。
“你来干什么?”
江以淮抿嘴,抬头间和江海四目相对,毫不退让。
“父亲,王素素被你给带走了。”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江海冷哼一声,“是又怎样?你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究竟想干什么?发的什么疯?”
我倒情愿我真疯了,江以淮讽刺道,“父亲,王素素应该交给我,你不该将她带走。”
“已经晚了,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去了M国,至于你,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在家陪你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大错的妈吗?”
江以淮闻言双拳紧握,下颚愈加紧绷,“母亲很好,不需要我担心,”担心的应该是父亲你才对,你的纵使不在乎相伴几十年的枕边人对你恨之入骨了,你难道不应该有危机感?
“我再问一遍,父亲,王素素在哪儿?”
啪一声,江海毫不客气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他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阴狠,也幸亏眼下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旁观者在场,若是有,估计也是吓破胆子了。
“你也配成为我江海的儿子?看看你在干什么蠢事!”
江海那一巴掌是使了全力的,他是不在意汪楚琴,相反,多年以来积压陈怨让他几乎对她生不出一丝丝的怜惜,但这个唯一的儿子,他总归是有些希冀的。
可是今天,这个白养狼一样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质,口气中尽是狂妄,他哪里还能咽下这口气!
江以淮的一侧脸被江海扇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整个侧脸都偏了过去,等站稳了脚跟,再回过头来,他的嘴角逸出一丝血,连同嘴角也被打破了。
江以淮轻轻擦了去血丝,口中发出桀桀的怪异笑声,那笑听不出悲愤听不到绝望,更听不到一分的失望。
他只是单纯的笑,毫无目的,毫无感情的。
“父亲,二十多年来,您这还是第一次打我,看来气得不轻啊!”
江海目光微闪,刚刚发完力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承认,刚才那一巴掌,他是带了几分迁怒的,连同汪楚琴的那一份,但那又如何?打了就是打了,他作为他的亲生父亲难道还不能动手教训他了?
“王素素在哪里,您不告诉我是吗?那也可以,”他表情渐渐柔和起来,在咬住王素素的发音时,愈发的柔情,如同呼唤情人般,“不过,我会找到她的,你藏她干什么呢?啊,让我猜猜,你想将修修剪剪然后使她变成你手里一支箭,射向宛如和慕斯寒的箭是吗?你的计划听起来真是令人兴奋呢!呵呵……。”他又毫无感情起伏的笑,笑得那么凉薄那么空洞,带着丝丝如毒蛇吐信般的凉意,也笑得江海没来由的心里一空,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在这场父子间的拉锯战里,江海不知,其实他已经输了。
但骄傲告诉他,他不可能输,也不可能承认输。
“以淮,你不应该理会这件事,王素素的会得到她应该得到的惩罚,这个你别管,至于你的婚事,我会另外替你选择一门,王家已经倒了,配不上你。”
“是吗,那就多谢父亲了,您还真是看得起我。”
对面这样的讽刺,江海听得火气又开始上涨,但他忍了下来,冷声开始下驱逐令,“若没有其他事你就回去,别总是成天到处乱跑。”
“想要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回答我,”江以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江海如同毒蛇那冷冰冰毫无质感的眸子,“你刚刚在和什么会面,你将王素素送出国是请了那人帮忙?”
本来,江海已经准备发火,但在听到江淮以如此一问,没来由的,忽然就笑了,很好,他江海的儿子果然不是个蠢的,气怒之下还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好!
江海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来,神情可以说和适才的怒火滔天行成了鲜明的对比,“儿子,你很敏锐,但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在你正式脱离苏宛如的影响之前,你都不被允许参与公司内部的事务,你要明白,儿女长情是会毁了你的。”此刻的江海一脸父亲的慈爱和关怀,丝毫不见刚才动手的狰狞愤怒。
江以淮若是顺水而下那边不是江以淮了,这么些年来,江海最大的错误就是高估了汪楚琴低估了自己儿子江以淮。
在彻底看清汪楚琴低劣的手段之后,毫不犹豫地将丢弃一块抹布一样丢弃了汪楚琴,对自己的儿子,其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在朝江以淮扇去那一个耳光之时,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放弃这个儿子的。
江以淮呢,他可从没稀罕过他父亲那点子财力,他的父亲还像十几年前一样,活在他自己营造的辉煌美梦里,以为昔日的商业帝国就在他唾手可及的眼前,孰不知,当年他赢不过苏云琛和暮云深,现如今,一赢不了慕斯寒和苏宛如!
他的失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可惜,他还像个得志的小人般,在这里朝人叫嚣,和那些肮脏的人坐着肮脏的交易。
“父亲,你会后悔的!你根本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江海几乎是怒不可遏,这个儿子,这个儿子简直是天生反骨,天生的反骨,是来向他讨债的!
面对江海的狰狞怒吼,相反江以淮竟一点儿也不生气,他似乎是没有犹豫就轻易接受了这样的父亲,兴许,从某一程度上来说,江以淮自己和江海是一样的吧。
面对爱得不得,面对理想失败,面对现实的重重阻挠,他们都是一样的,再凶狠的面目也遮掩不了底下的颓败之意。
江以淮最后看一眼江海,嘴角下拉,勾出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来,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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