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绝情

宁清美带着陈嬷嬷去了葬花台，却是扑了个空。

“你说四小姐不在里头？”宁清美诧异的看着眼前之人，“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四小姐被老爷禁足了么？怎么可能不在里头？”刚说完这话，她表情就是微变，而后迅速转身。

陈嬷嬷见此微微皱眉。

“嬷嬷，我们回去吧。”宁清美的声音中是无尽的失望。

“夫人，以老奴看来，这四小姐还真不似夫人，夫人闺中是基本不会出府的，偶尔的几次还是随着老夫人一起去参加宴会，这四小姐大概是真随了那六姨娘吧。”陈嬷嬷是老人了，这么多年下来大家族中的纠纷看多了，一般闺阁女子被禁足之后还能离开院子，这代表了什么？自不用她弄明白。现在的她只等着将这卫府的管家之权帮夫人收回来，再好好的整顿，彻底管住那个六姨娘，便可对老夫人交代了。

“不，婉兮不是这样的人的，她肯定是逼不得已的。”宁清美兀自伤心的捂住胸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陈嬷嬷无奈的摇头。

这三小姐如此聪慧机敏，却遇上这样一个糊涂的娘亲，便是说明了真相，还心甘情愿的往里跳，她一个老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顿了半晌，陈嬷嬷这才道：“夫人，难道要让四小姐对你下杀手，你才承认四小姐心思歹毒？”

宁清美嘴唇嗫嚅着，最终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且说卫婉兮这边，在听闻琇儿的劝说之后，直接去了芙蓉园找了何玉莲，母女两人自然是一番详谈，最终何玉莲去找卫成锋，而卫婉兮则是去找李林卫说项。

然而，去了李家，卫婉兮却不见李林卫的身影，李平贵一向忙着生意，并不在府上，她自问昨日之事大抵在李家还未传开，但也未有一个闺阁女子独自上门的道理，只得等在李家门外的马车上。

这一等，便是到了黄昏夜幕降下，一直观察着李家的琇儿这才欣喜的放下车帘，转头对卫婉兮道：“四小姐，李公子回来了，奴婢这便下去请李公子过来一叙。”

卫婉兮点点头，等候了这大半日，她的身子早就叫这寒气冻的僵硬了，此刻哈着气摩挲着双手，稍稍捂了脸，这才感觉回了一丝活力，待李林卫上车时，她眼眶已然布满了泪水，让李林卫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婉兮，你这是怎么了？”

认识这么多年下来，卫婉兮的活泼体贴已经深入李林卫的心，便是昨日被当场发现私情，他也自认一定要娶卫婉兮为妻，是以最初他便一直沉默着。然而最后卫婉兮却被证明并非嫡女，那一瞬间，李林卫便开始犹豫起来。

卫婉兮已然是他的人了，正如昨日归家之后父亲说的一般，她是无论如何都得嫁给他，否则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然而他一个有为书生，前途无量，娶这般败坏了名声的庶女做正妻自是不成的，而若是正妻未娶之前便纳了妾，少不得被京都那些文人雅士说道，于他的前途不利，如今李家已然不是当初只得依附卫家的存在，是以父子昨日相商后一致决定，这婚事少不得得拖延一二。

反正卫婉兮如今不是宁家的外孙女，除了卫成锋怕是没人愿意出头。

思及此，此刻李林卫被琇儿请上马车之后心头微颤，一面是自己的前途，一面是心爱之人，如何才能两全？

然而瞧着卫婉兮的泪水，李林卫心如刀割。

“李哥哥，你是不是嫌弃婉兮了？为何昨日都不为婉兮说情？害的婉兮被父亲禁足，今日婉兮是瞒着父亲逃出来找李哥哥的，呜呜……”卫婉兮向来在李林卫面前扮柔弱惯了，此刻恨不得用这泪水将李林卫弄晕，好让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婉兮怎么这般说？我对你的情意难道你还不知吗？为了你，我还计划让父亲退了和卫如蔓的婚事，直接娶你，你这样太让我伤心了。”

卫婉兮瞧着李林卫那神情，嘴角便泛起一抹冷笑，撅着嘴一边擦泪：“可是婉兮在这里等了你半日了都不见人影，你是有正事要办吗？”

一听卫婉兮转移视线，李林卫当即笑了笑：“婉兮果然聪明，我是去七皇子府上献计去了，之前你不是跟我说的吗？只要帮助七皇子铲除对手，等到七皇子登基，我何愁前途？”

卫婉兮眼前一亮，打量着李林卫的表情。

“所以，七皇子现下是采纳了你的意见？”

李林卫颔首：“七皇子的确是能屈能伸之人，便是我这样无功名之人也悉心听取，婉兮，看起来当初你的建议无错。”

卫婉兮此刻已然恢复过来，吸着鼻子点点头，恭维了一句：“那婉兮提前祝李哥哥步步高升了。”

瞧着李林卫那得意的神情，卫婉兮话音又是一转：“只是李哥哥，关于婉兮与你的婚事，伯父是如何说的？现下我们的事情已然发生了，若是再耽误下去的话，婉兮的闺名怕是得彻底毁了。”

低着脑袋，卫婉兮却竖起了耳朵，所谓欲擒故纵，她想要李林卫放手，而且对此事守口如瓶，少不得得费些心思。

李林卫身子便是一僵，看着委屈的卫婉兮，便是长长一叹，手更是颤抖着抚上卫婉兮的脸：“婉兮，我对你的心可昭日月，只是父亲那边，实在是已经尽了力，父亲坚持在我未成婚前，不能纳妾。”

“妾？”卫婉兮猛地抬头，嘴唇颤抖，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之人，“李哥哥，婉兮不要做妾，婉兮要做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李林卫直接沉默了。

“不成了是吗？”卫婉兮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带着一丝缥缈，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之人，眼泪簌簌而下，“为什么？就是因为婉兮如今不是卫府的嫡女了吗？伯父怎么能这样？”

李林卫擦拭着卫婉兮脸上的泪水，一脸悲切：“婉兮，是我对不住你。你也知道，父亲为了让李家光耀门楣，付出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眼见着我们能够彻底摆脱商户，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所以，你要放弃婉兮了是吗？”卫婉兮的身子猛地缩在后头，脸也离开了李林卫的手。

纵然是她想着要李林卫放手，可是在她使出那些与何玉莲商量后的计谋之前，听闻李林卫选择放弃她，也是心如刀绞，甚至此刻更是生出了一丝恨意。

他怎么能够这样？当初为了能够让他崭露头角，她费了多少心思？为了能够让他得到七皇子的赏识，她又花了多少心血？可是如今呢？他却选择抛弃她，即便她有可能名声大毁，有可能一辈子青灯古佛，为什么？

难道男子便都是这般薄情的吗？

卫婉兮的疏离让李林卫微微一怔，而后脸上布满了愧疚：“婉兮，你放心，等以后你过门，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车厢内一片平静，李林卫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惶恐，他眼神恳切的望着卫婉兮，她却已然低下了头。

许久之后，传来卫婉兮的声音。

“不用了。”三个字，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卫婉兮苦笑着抬起头，眼神清明，带着一丝丝伤痛，嘴角扬起的弧度看起来便觉得悲伤，她轻轻道，“既然伯父和你都选择放弃婉兮，那么婉兮也不强求，李哥哥，以后别再来找婉兮了，婉兮也不会再缠着你，我们就当是陌生人吧。至于昨日的事情，婉兮自会与父亲说道。”顿了一下，她轻笑着道，“这下，你和伯父可以放心了吧？”

李林卫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身子僵硬在当场。

他原以为这事情要跟卫府商量很久，却没想到卫婉兮放弃的如此轻易，心中顿时涌出了无限悔意来，他张了张嘴，声音更加颤抖了：“婉兮，你可别做什么傻事来。”

卫婉兮却一把将他踢了过去，冷笑着：“我卫婉兮为何会为了你这样冷血冷情之人做傻事？你不配，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李林卫跌下马车，瞧着琇儿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钻进马车中，看着马车在雪地中留下两行深深的辙痕，感觉心口一阵沉重。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卫儿，你在那边傻站着做什么？”

李林卫失魂落魄的转身，走到李平贵身边时，低低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待一脸疑惑的李平贵问出声，他才带着一丝苦涩道，“婉兮刚才来了，我将我们商量的事情跟她解释了，她说既如此，以后我们就当陌生人，至于卫家那边，她会一力承担。”

李平贵闻言，顿时欣喜的笑了，他一掌拍在李林卫的肩膀上：“哈哈，看起来婉兮真孩子还真是为你着想啊，卫儿，大丈夫不拘小节，如果连这点事情都伤春悲秋，如何能做大事，如何能帮助七皇子成就霸业？”

闻言，李林卫身子缓缓直起，朝李平贵苦笑了一下：“父亲，等我功成名就之后，能娶婉兮为妻吗？”

李平贵笑笑：“痴儿啊，等你功成名就之后还看的上婉兮吗？你别忘了，她已然是个残花败柳了。”

正往卫府赶的卫婉兮自然没能听到这话，琇儿小心翼翼的瞧着在她手中已然变了形的绢帕，脖子缩的看不见。

良久，才听到卫婉兮气愤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哼，这样的人，本小姐不稀罕。”

闻言琇儿才深吸一口气：“对啊对啊，小姐以后可是要嫁给高阳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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