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我迷迷蒙蒙地以为是闹钟,扒拉几下拿在手里,随手按住了减音量按钮,继续睡……
又一阵,臂弯里的林裳呓语中扭动着身子:“谁……谁的电话……”接着,我手中震动着的手机被她摸索着拿起……
“喂……”她懒洋洋地问着,“是谁呀……”
电话里隐约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
林裳猛地坐起身子,使劲推了推我,我不清醒,索性啪啪地打了我几大巴掌。
“嗯嗯……怎么、怎么了?”我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林裳瞪大眼睛,抬起被按住了话筒的我的手机说:“是你妈妈的电话呀……”
“啊!”我接过手机,听筒里,妈妈兀自喂喂地说着。
“喂……妈。”
“鸣鸣,你……刚才我怎么听着,有个女孩子的声音?”
“有吗?您听错了吧。”
“儿子,你啥时候学会欺骗妈妈啦?是不是林裳,小林姑娘在你身边是吗?”
“嗯,那个……是她。”
妈妈忽然一阵欢欣的笑,似乎爸爸也在她身边,因此她和爸爸兴奋地说了几句模糊没听清的话,然后又对我说:“你和小林姑娘,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我看着紧张兮兮,正用双手一个劲地搓被角的林裳,不禁有些想笑,答道:“没……没有。”
“儿子,”爸爸忽地接过了电话,说道,“我是过来人啦,能理解你,唉,也是我和你妈一直没怎么上心你的事情,最近又都顾着我看病了……你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
我牵起林裳的手,将脸庞贴在她的手心,然后打开了手机免提,让林裳也能听到爸妈的声音,然后说道:“我们挺好的。”
“嗯,那就好,你要好好对待小林姑娘,两个人互帮互助,要共同进步,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
林裳小心地对着电话问道:“叔叔,您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体力恢复得好吗?”
爸爸一阵哈哈大笑,说道:“我很好!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我高兴!我高兴了,身体能不好嘛!”
林裳笑道:“那就好,您现在工作还忙吗?”
“忙!”爸爸答道,“不过所里照顾我,已经不用我上一线了,现在帮着做些户口档案之类文员的工作,轻松的很,没事还能帮陆鸣妈妈看看商店呢。”
“您还是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了。”我说。
“嗯,你俩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好,就不用操心我和你妈了。那个,我托朋友买了几斤上等的枸杞,我和你妈留了一些,寻思着给你们寄过去一些。你们平时工作忙,多喝点枸杞泡的茶,对身体好!”
“嗯,谢谢爸,”我看着床头柜上还未喝完的,昨晚林裳冲给我的枸杞茶,说道:“昨晚林裳还给我泡了杯枸杞茶呢……”
林裳噼啪打了我一阵,张口咬在我的肩头,羞恼地把脑袋藏在了秀发的掩藏中。而爸爸在电话里大笑,将电话给了妈妈,妈妈又是一阵满是关爱的唠叨,她唠了一阵,忽然正经说道:“小林姑娘,你叔叔的医疗保险已经报下来了,我们两个把家里能凑的先凑一凑,想着先还给你十万块钱吧,鸣鸣那里如果还有,就再凑些……”
林裳松开咬我的嘴巴,说道:“阿姨,钱的事情您不要着急,现在叔叔还在恢复身体当中,等叔叔完全恢复了再说嘛……”
“呦,那不行的……你都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拿着你的钱用,我和你叔叔心里怎么过意的去,你们在大城市里,挣钱不容易,花销也大些……”
林裳怎敌妈妈的唠叨大法,交锋几合便败下阵来,只好说道:“好,那就听您的。”
爸妈又是分别一阵关心的嘱托才挂断了电话。电话一挂,林裳立时扯着我的胳膊使劲摇晃,怨道:“坏人!坏人!你说什么‘昨晚泡的枸杞茶’嘛!”
“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不是昨晚你泡给我的枸杞茶吗?”
“那也不能说!”林裳笑靥带着愤恨,又是一口咬在我的肩头,咬得我一阵叫唤。咬完以后,她痴痴坐着,嘴里喃喃说着:“完了完了,你爸妈都以为我们已经同居了……”
我揉揉被咬痛的肩说:“本来就是同居了嘛。”
林裳张牙舞爪地伸开双臂对我一阵拍打,尖叫道:“呀……谁要和你同居啦……出去出去……去你的龙门山!”
我作势要走,说:“你说的啊,我这就走了。”
“你走!”林裳嘟着嘴唇不屑地道。
“好,是你让我走的啊!”
我离开卧室,到卫生间里刷了牙洗了脸,走到门口,打开门。然而我只是假装离开,其实身子并没有走出房门,而后咣地一声锁上了门。
卧室里悉悉索索一阵,接着拖鞋哒哒哒地响,林裳急急喊着:“陆鸣……陆鸣,你真的走了吗?”
而后她便看到了仍站在房门里,笑吟吟地看着她的我。她惊怒不已,竟弯腰拾起一只拖鞋,啪地向我甩来,我一闪而过,蹲下捡她的拖鞋,而她趁机用另一只拖鞋,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我的脑后。
一只拖鞋又能有多大的力道,我却有心逗她,拖鞋打中脑袋一瞬,我像西班牙斗牛里被利剑刺穿颈椎的公牛,啪地一声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喂,装死啊你!”
我丝毫不动,就连呼吸也几乎闭住。林裳又唤了我几声,凑到跟前,伸脚蹬了我几下,说道:“喂……起来啊你!”
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几次摇晃我的身体没有得到反应后,林裳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她蹲下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焦急,狠推了我几下,喊道:“陆鸣!陆鸣!”
我强忍住笑,坚持不动,想看她会不会为我慌张。
却没想,林裳穿上拖鞋,说道:“你还不起来,等会不要后悔。一……二……三!好,算你狠!”
我铁了心不起来,心里琢磨着她究竟有没有识破我在假装晕倒,却听她进了厨房,叮叮咣咣地不知折腾了些什么,然后回到我的身边,蹲下笑道:“最后一次机会哦,起来不起来?”
我依然倒地不起。
突然,裸露在外的脖颈上一阵麻痒,且麻痒的部位沿着一道轨迹迅速移动,我的皮肤立时炸起了鸡皮疙瘩,身子暴跳而起,噼噼啪啪地拍打着脖子,打死了一只扑腾着腿的大蟑螂。
那大蟑螂爆出的体液粘在我的手掌心里,因此怎么也甩不掉那恶心人的虫尸。
我恶狠狠地看向林裳,而她大笑着说:“再装!怎么不装了?”
我将蟑螂凑向她的嘴,她啪地打落我的胳膊,嗔道:“讨厌!”
……
一个周末就这样很快地结束了,我吃过很晚的午饭,留在老屋子里迟迟不愿离开,最后竟是林裳不住催我,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了东西,装好了她送我的发辫。
她送我到海青工具厂的厂门口,之前彼此牵着一只手,此时却四手紧握,四目相对。
直到公交车鸣起催促的喇叭,我才搂住她亲了又亲,三步一回头地登上了车。车子缓缓发动,林裳挥手向我告别,满头写意的长发在风中翩翩飘扬……
直到视野中的她消失为很小的一个点,再也看不见,我这才在车子座位里坐好。而刚刚坐下,离开了月光之城的范围,一些忧伤烦恼的念头又开始缠绕我可怜的脑细胞了。这也使我和林裳的月光之城变得更像是有魔力般,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拥有浓浓的愉悦。
看到时间其实已不早,赶到彭州市,恐怕已经是晚上了,往来彭州和厂区的运输卡车肯定都已休班,我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在家里停留得太久。可毕竟,我又怎么舍得离开她。
于是打了电话给郭芓荞。
电话中,一群孩子们正叽叽喳喳地呼喊着,像是正在打闹,而郭芓荞正忙着管教着最不听话的孩子。一阵,孩子们渐渐在郭芓荞的严厉斥责下安静下来,想必是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开始了舞蹈的基本功训练。
“呦,郭老师上课这么凶啊,跟你平素里的温柔娴静很是不同嘛。”
郭芓荞道:“那有什么办法,一个人带这么多学生,一个不注意,很可能会让孩子们有危险的,我必须管好他们才行。有什么事吗陆鸣,我现在在忙。”
“嗯,我想麻烦你,如果今天下午有时间,帮我在二手摩托车市场里买一辆摩托车。”
“好的,可是摩托车我不怎么会买啊……”
我看看手表,说:“我差不多要晚上七点钟赶到彭州,那时候还会有卖车的吗?”
“没问题,七点钟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好。”
结束了和郭芓荞的通话,静默地看向窗外,灼灼树木、累累果实,鸣蝉们趴在树枝上喧嚣着夏天的热闹,只是我这内心,却始终有些热不起来。
想到郭芓荞,便又想到了汪铭。正在准备复旦大学入学的他,也许很忙,因为很难再看到他活跃在微信的朋友圈和群聊天里了。不过,也许今后的他,会是我们宿舍四兄弟里,最有前途的吧。比之他,我的未来又将怎样呢……
……
想着自己的事,想着兄弟的事,间隔着睡一觉,漫长的旅途也终会结束的。赶赴到约定的二手车市场见面处,看见郭芓荞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她穿着鲜艳的舞蹈训练服,站在一杆满是蚊虫纷飞的灯下,频繁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我喘息着跑向她说:“抱歉,我来晚了。”
郭芓荞扑打着身边的蚊子,见到了我,对我微笑,说:“没事,我也没等太久。”而我却看到她裸露的小腿上,早被蚊子叮得满是红点了。
走进二手车市场,一个二手车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抱怨着:“哎呀你总算来了嘛,等你好久了!”
郭芓荞对男人抱歉地说:“哥,对不起了嘛。”
男人摆摆手说:“算啦算啦,赶快挑赶快选!早就要收了。”
我感激地对郭芓荞笑笑,而她歉意说道:“抱歉啊陆鸣,我只能留下一个老板等你,不过,他的车子最多,你应该可以选到一台合适的车子。嗯……我现在就要去上课了,就不陪你选了好吗?”
“嗯,你几点钟下课?请你吃宵夜。”
她微笑说:“今天就算了嘛,孩子们……嗯,他们已经等了好久了,今晚可能要很晚才下课的,你趁时间不算太晚,早点回厂里吧。”
“嗯,那就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
郭芓荞离开了二手车市场,而我也没有太过迟疑,便选了一台便宜但不算太过老旧的红色摩托车,临走,又磨蹭着老板给我加了点汽油,这才在摩托车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踏上了返回工厂的路途。
这台摩托车表现得真的很好,只骑了几公里,我便喜爱上了它,轻轻拍拍它的油箱说了声:“兄弟,哥要去的地方,很他妈的压抑……不过嘛,有你陪哥一起,那就不一样了嘛!”
我拧动油门,车子突突突地响着,仿佛喧嚣着一种名为勇气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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