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时日不多

皇上舀着汤碗里的药，还贴心的凑到嘴边吹了吹，再慢慢移向皇后，“你先把药喝了，其他的都不必说，朕都知道。”

太后更云妨交换了个眼色，都默默走开了。

出了房来，太后叫了云妨到跟前，问她：“皇后这事情，你一直在跟前候着，可有瞧出些什么来？”

云妨有些疑惑，“太后，您言下所指是？”

“哀家瞧着，皇后怕是时日不多了。”太后深吸一口气，似是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来。

“太后，此话，现下不好说吧。”云妨有些惊讶，虽然自己内心也不否认，但总觉得要说出来，就是难以启齿。

太后眨了眨眼，也是一副难色，“哀家本也不愿这样想，但瞧那样子，怕是真的不行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凤仪天下之人，也是一样。若皇后当真挨不过去了，就得赶紧拟定下一个继承后位的人。”

宫里的争斗和利害真的是残酷的。

人还未去，便就开始想着下一个来稳定这江山的人选。未免冷情了些。

太后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云妨，她道，若云芯能十月怀胎诞下皇子，而那时，皇后真的无力回天，便就立了云芯为皇后。

听得这话时，云妨的脑子嗡嗡作响，她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姜家也会出一个凤仪九天的皇后。

而这样的荣幸，是否来得太突然。

接下来的几天里，皇上都尽可能的抽开身来陪在皇后床前，只要他过来时，房里的奴才们都会自觉退下，独留二人。

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也无人得知。

而那个白瑾妍，依旧被太后关在荣庆宫里，寸步不得离开。

萧容忙细探白家的事，也未得闲露面。云妨就只有在凤仪宫和落华宫之间来回游走。

可那天太后的一番心思，云妨也未有跟云芯提起过，若让她知道了，恐怕等不及皇后咽气，她就要出手了。

然而这一天也没有来得太迟。

这日，皇上刚下了早朝就赶到凤仪宫去，头一晚他宿在了别的妃**里，分不开心思估计凤仪宫这头。

一大早就有太监去请了，说昨夜皇后一宿未眠，惦记着皇上，忧思重重。这不，皇上一下了朝就赶紧往凤仪宫去了。

本来皇后稍见起色，也就仅仅是能多说两句话的境地。

正值太医煎好了药给皇后送上，却被皇后倔强一推，洒了一地，皇上进来，碰巧瞧见。

云妨识趣的领着宫人退下，准备替皇上布膳。

从小厨房里巡视了片刻出来，殿中的宫女说，皇后和皇上还在房里，只是，似乎有些不愉快了。

云妨轻轻嗯了一声，想着皇后现在那患得患失的性子，要抱怨皇上几句太正常不过，寻常间的拌嘴，皇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她计较，便也无心多管。

可就在布膳的时候，只听得房中一声清脆的声响，是瓷器落在地上碎成渣的声音。

接着，就模糊听到皇上大喝一声：“够了！朕的耐心，也的确只有这么多！”

跟着一起布膳的宫人们都被震了一震，皆未反应过来时，房门就被人猛的拉开，皇上面带怒色，拂袖而去。

云妨顿了顿，往房中看了一眼，有些放心不下，便将手头的事交由宫女，自己进了房去。

还好她进去了。

只见皇后半撑在床边，口中一个劲的往外吐着鲜血，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云妨大惊失色，忙上去搀扶，可是皇后那样子，看上去就是气急攻心才会如此。

她只顾呕血，话也说不出来了，云妨着急得大叫：“来人啊！快叫太医！娘娘不好了！”

听得这声叫嚷，外头的人也都赶紧蜂拥而至。

见到这场面都吓得不轻，赶紧去请了太医来。

太医们到了床前，手指按在皇后脉搏上，不出一会儿，脸色怃然耷拉下来。谁都到了，却唯独皇上未到。

云妨心里明白，或许是方才的争执太过认真，皇上又确然是耐不住性子的人，这些时日来的耐心显然已经消耗殆尽。

而他的拂袖离去，也正注定了这个女人的最后弥留。

太后守在殿中，皇后昏厥不醒。派人多次去请了皇上，得到的恢复皆是不见。到最后，竟只得一句话。

朕与她，此生不必再见。

瞬时间，整个凤仪宫手忙脚乱。

太医煎好的药送上，宫女们却无法喂进皇后嘴里，好不容易撬开的嘴，药汁送进去没一会儿，又全都吐了出来。

已经到连药都吃不了的份上，太医都勾着头跪在床边，一副无力回天的样子。

太后虽有些难过，但渐渐的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叹着气吩咐下去，准备身后用的东西。

皇上此刻正在云芯宫里，沉闷了太久，总该要找回一些欢愉。

云妨在皇后床边守着，虽然许多事都由宫女和太医去做，她根本无须做什么，但看着这萋萋历历的场面，她的心还是不由的凉了下来。

很快，萧容也赶来了，云妨正好在殿前跟太后汇报皇后那边的情形。

其实也不必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就已足够代表一切。

太后摇头叹息的时候，萧容将云妨拉至一旁，轻声问道：“怎么我几日未进宫，就出了这等事，你怎么样，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吧？”

云妨微红了双眼，垂眸摇摇头道：“我没事，只不过，皇后看来是时日不多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萧容嘴角微敛，眸子里皆是柔情的光，“罢了，又怪不得你。太感伤的东西，就别再去触碰了。”

“会不会，我有一天，也会像她这样，卧病在床，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却只得那人一句此生不再相见。”她怃然抬头，正对他眼眸。

上一世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自己是如何带着悲伤离世的，又是带着多少遗憾辛酸。

原来，她可怜的不是皇后，而是透过皇后，看到了当初可怜的自己，所以才会如此触动。

萧容抿了抿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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