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王立转身和下人说话,翠翠拉拉林容的衣襟,她知道有话,就连连摆手:"我也没给你儿子备礼物,两免了吧。要想见效快,还要用气功助药劲才好。”
王立奇怪了:“你说翠翠要练气功?”
“病人是不是睡眠不好?"林容并不正面答复,反问道。
翠翠忙说:"就是就是,夜夜作恶梦,不得安眠。"
"所以,还要在初一到十五的日子里,每天练一次养气安神气功。"
王立问:"有这样的功法?"
"单方一剂,气死名医,元帅若不相信,我也该回去了。"林容说完就站起来。
"张夫人──您就教我吧,要不金豆饿坏了。"翠翠央告道。
王立忙陪笑:"张夫人,送佛送到西天,摆渡摆到江边,您就把药方开齐嘛。"
林容说:"听我说来,养气安神法是这样的:初一到十五之夜,你一人到后花园去,独自仰望月亮,将月光的白色光华存入心里,意念中让它到牙齿之间入喉咽下,反舌塞喉,漱醴泉满口,如此反复,心安神定为止,再加上吃我那两个方子的药,不出十日,寝安食进,保证你有奶了。"
王立听她说得玄乎,思索起来。翠翠听不懂,想延误时间找张夫人说话,急切道:"张夫人,我怕学不会哩。"
林容又坐下来,一句句反复剖析给她听,两人尽量磨蹭。一个丫环进来说:"老爷,老家人王一回来了,有话要说。"
提起王一,翠翠脸色陡变,王立也站立不安,反而说:"张夫人,您在这里玩玩,中午在这里吃饭吧。"
林容看见翠翠脸色有异,心里咯噔一动,又马上起身:"你这不是下逐客令吗?我回去了。"
王立拦住她了:"张夫人,您要把她教会才行呀。"
说着喊两个丫环进来:"你们好好侍候两个夫人,我出去一会儿就来。"
翠翠苦笑,她有话也无法说,只好胡乱扯些家常:"张夫人,缺粮你们怎么度日呢?"
"我与凤儿及青苗一家生活在一起,能分辨出什么野草无毒,凤儿更能干,你们皇宫后面是厨房是不是?厨房有通向后山的下水道,不时有冲出去的剩饭菜什么,她就从那里捞些来吃。"
林容坐到翠翠床边,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每每说到关键的地方,握住翠翠的手就暗暗捏了一下,翠翠明白了。丫鬟没发觉,听说她们在沟里捞剩饭吃,只是嗤嗤发笑。
翠翠会意地反捏捏她,长叹一声:"天啦,你们过的什么日子哟。"
"是啊,你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吃的吃不下,不吃怎么有奶?"
"张夫人,我听你的,今天不正是初一吗?我可以去后花园吞月光了是不是?"
"是的,以三更天最合适,只是,必须一个人去才有效。"林容又捏捏翠翠。
对方反应过来,也捏捏她:"一个人?我自幼胆小,夜里一个人到后花园,我怕……"
"怕什么?学学凤儿,她没日没夜在外面找吃的,什么时候怕过?而今,什么老鼠呀,蛇呀,这些可怕的动物也被人吃光了,找都找不到,你还怕什么?"
"我也怕吃油腻的东西,那猪蹄炖通草,让我怎么吃得下?"
"你不是也恨杀人不眨眼的元兵吗?就当是吃他们的肉就是了。另外哩,吃肉不如喝汤,喝汤不如闻香,这是说,食物的香味可以增加食欲。你常到厨房走走,闻闻香味,就能使食欲大开。"说到厨房,林容又捏捏翠翠手。
翠翠也回应地捏捏林容:"是的,厨房就在后花园的边角,又不远的,只要吃得下,多走走算什么?您不知道,金豆没奶吃,可把我急坏了。"
"是啊,那娃娃多招人疼!你为孩子作想,也要按照我的方子吃药练气功。"
"您看,我的养神安气法做得对不对?"翠翠没话说了就做气功。
林容再一本正经指点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闲话,手始终拉在一起,到关键时刻就相互捏捏,有交代也有应答,意思也就传达到了。
王立不得不走,王一此次去白天赶回来,一定是有重要军情,即使清华门安排有心腹吊他上来,也危险得很呀,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透露太早了,还不知成败如何哩。
尽管王一带回的消息重大,待林容走后,他还是马上把两个丫环叫来问情况。两个女子异口同声,说没听到什么:"张夫人始终教奶娘养气安神法,还要她一个人三更天去,不能有旁人,否则就不灵的。"
王立要做的事情很多,也顾不了翠翠,只想儿子安稳玉萍安稳,玉萍安稳了自己才安稳,于是吩咐:那你们都给我传达到,三更以后,不准任何人到后花园去。别的她们还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呀,张夫人大概也多少日子没吃过饭了,尽吃野菜,倒是让奶娘吃猪蹄,吞月光,还要她多到厨房走走,说吃饭不如喝汤,喝汤不如闻香……"
两人本来还要说凤儿在宫墙下水道出口捞剩饭菜的事,可那是哑巴干的,和大夫病人都没关系,说出来也太丢人了。王立有许多大事要办,没心思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断她们的话,办自己事去了。
星隐隐,月淡淡,四周的山石如鬼魅一般,翠翠心惊胆颤进了后院,先到厨房摸出些锅巴,顺下水道找到出口,蹲下身子,轻轻喊凤儿。
答应的当然是林容,她已等待多时了,马上答应道:"翠翠,我在这里,凤儿在我身边,以后为防意外,你都喊凤儿,都带点吃的。有话你就快说吧。"
翠翠赶紧把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报告。林容好悔:恨自己面慈心软,明明得知王玉是在蒙营中受宠的熊耳夫人,却养虎遗患,她哪里是被抢去的,她是被她的哥哥嫁过去的呀,说不定,就是用自己的色相换了她兄长的高官厚禄,那一定是个卖身投靠的叛逆之家。
这个女人娘家婆家都是为蒙古作事,哥哥又当了安西王相,她要为元朝着想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如果不准她留在山上,也就不会引狼入室了,如今毒蛇吐出了红信子,自己不也有责任吗?
她也为丈夫后悔:一个明达无私之人,怎么有眼无珠?提拔的赵安背主引敌,培养的王立又要倾城出降,张珏呀,四川的两座名城都要葬送在你手下了,九泉之下还能瞑目吗?
她吩咐翠翠一定要探听到王一带回的消息,便匆匆与凤儿去和青苗商议这天大之事的对策了。
青苗在睡梦中被她唤醒,听得不明不白的:她不信地拧拧自己的大腿,很疼,还是问:"是你听错了还是翠翠说错了?"
"都没错,错的是那对狗男女!"林容细说了他们今日的表现,告诉她,金豆是王玉生的孩子,翠翠只是个奶妈,"这倒还是小事,王玉叫宗玉萍,是真正的熊耳夫人,联系上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李德辉,出了恶毒的计划出卖城池,王立动员我们坚决抗敌的人出城,一则怕我们坏他的大事,更多的可能是让我们出城送死,达到他借刀杀人的目的。"
"狗日的东西──"青苗听明白后翻身跃起,提起宝剑就往外冲,"老子去杀了他们──"
"深更半夜,一个人冲得进宫吗?"林容拉她不住,忙喊,"七月──快来呀──"
凤儿刚刚放好翠翠给她的锅巴,跟着去推醒七月,拉着他跑进来了,七月赤脚跑来,边走边问:"母亲犯病了?"
青苗嚷道:"七月,王立和那**要献城哩。"
"妈,我早就看出迹像来了。"七月小声说,"我已经秉告两个将军,正在密切注视王立的动向,商议对策哩。 "
"注视个屁!商议个鸟!把王立那龟儿子宰了就是了!"
"妈,我们还没有真凭实据,他是元帅呀!"
她给儿子一巴掌:"安节怎么留下你这个孬种?!元帅怎样?赵显小儿还是皇帝哩,他妈的投降时离姑奶奶远了点,要不然老子也杀了他!"
他闪过了巴掌,说:"妈,张夫人,卖国之君不是君,卖城之帅不是帅,可是兵权掌握在他手里,近来,他把精锐全部调进宫中住去了,一边接受城下粮食,一边频频派王一出城,今日竟敢白天就吊他上来,虽在偏僻的清华门,周围也尽是他的心腹,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还是知道了。既然他早有布置,也不是当年你们反马千的年代,如果我们以卵击石,定将被按上谋反罪名的。"
青苗还是坐立不安:"难道,我们就举手投降,跟着那**儿去讨残汤剩水?"
七月长叹一声:"大势已去,钓鱼城是守不住的了!"
"逆子!你妖言惑众,莫非也要跟随他投降?"
见青苗又要朝儿子扑去,林容拦住了,沉闷地说:"七月说得不错,鱼城已经没有希望了,大宋江山也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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