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溯城是中洲一颗光明永不熄灭的明珠,不管多晚,总有几条街市灯光如华,吆喝声不断,天南海北各色美食都可以在其中寻觅到。煎,炒,烹,炸,炖,涮,蒸,煮,只要是能吃的食材,总有擅长研究的人们开发出各式各样的烹饪方法。
封墨恭对常溯城十分熟悉,苏青黛不喜欢那几条过于吵闹的主要市集,他便选了一处较为冷清的酒楼,酒菜不贵,从掌柜到小二都很热情,味道也说得过去。
这顿饭,苏青黛并不只请了他一人,此外还有被叫来后一脸不高兴表情的牧天枢。
在湢室门口看到那一幕后,牧天枢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好友与表妹之间清白干净,为此好几天郁郁寡欢。突然被叫来一起吃饭,他还以为这两个人打算公布关系呢,没想到苏青黛率先起了杯酒,却是请他帮忙的。
“新宅过几天就会收拾妥当,届时还要请表兄帮个忙,请都城有头有脸的千金公子们到宅中小聚。”话罢,苏青黛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仰头干了一杯浓酒。
牧天枢酒量一般,眼看一个女人如此豪饮,气势上登时矮了三分。他不情不愿一阵嘀咕:“找那些人去干什么?你跟他们又不熟。”
“正因为不熟悉,所以才需要表兄提供机会去结识。”苏青黛平静道,“如今我孤身一人,想在常溯城立足少不得要结交些朋友,免得遇事犯难。表兄人脉广,与谁都聊得来,我自然先想到向表兄求助。”
牧天枢一撇嘴:“哦,现在想到我啦?你们俩……你跟墨恭关系不也挺好吗?有他在,找我干什么?”
苏青黛微微低头,淡笑:“他哪里比得上表兄?”
尽管明知是奉承话,牧天枢还是美滋滋地大感受用——能让他佩服的人屈指可数,封墨恭算是其中一个,但这不带表他没有虚荣心,不需要有人称赞他比好友更有能耐。
单手托腮想了想,牧天枢重重一点头:“成,这事我去办!谁让你是我表妹呢?不过事先说好啊,以后再有什么事你们俩不许瞒着我!否则朋友也好表兄也好,都没得做了!”
“瞒不瞒你,那得问她,我做不了主。”
封墨恭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潇洒模样,直接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苏青黛身上。至于牧天枢怎么想,他心里一清二楚,乐得偷看苏青黛瞪他却不能开口辩解的表情。
“对了,墨恭。昨天信陵公主派人给我捎了个口信,说哪天要找你一起玩。所以我现在得确定一下,你和青黛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牧天枢忽地板起脸色。
封墨恭愣了一下,看向苏青黛:“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我和你有关系么?”她嫌弃他的蠢问题。
封墨恭端起酒杯晃了晃,故作诚恳:“天枢,这种事你应该明白,不太好回答。不过要是可以的话,信陵公主那边尽量帮我挡一挡吧。那位公主殿下我可不想招惹,太难伺候了。”
“你嫌人家公主难伺候,人家可是对你青睐有加呢!”牧天枢故意大声道,“信陵公主跟我说了,她认识的男人中你是最会哄她高兴的,还说以后要找机会向圣上举荐你,给你讨个大官做。”
“难怪这几天封先生底气十足,脸皮也跟着厚了许多,原来是得到了公主的倾慕。”
听到苏青黛也跟着帮腔嘲讽,封墨恭只剩苦笑的份。他放下酒杯伸个懒腰,眸中一抹松懈倦意:“天枢,等下你送苏姑娘回家吧。我还得去趟绸缎庄替王爷收账,先走一步。”
“赶紧走吧你,天生劳碌命!”
封墨恭离席,走之前深深看了苏青黛一眼,并未说什么。然而出了酒楼后,他并没有去什么绸缎庄,而是来到不远处一间较大的药材铺子。药铺老板问他买什么药,他不说,只让老板把每一味药材都抓上一些拿来,放到鼻下轻嗅。
一连闻了二十几副药,封墨恭始终摇头,直到老板抓来一把黑紫色丁状物让他嗅过后,他才点了点头:“与我闻过的某种药材类似。不过那种药泡在水中的味道,要比这个更浓一些,隐约有种甜腻的感觉。”
药铺老板想了想,忽地一拍额头:“我知道了!”
药铺老板拉开最角落的药柜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形状味道近似,但颜色更深、呈块状的木质药材;将药材放到油纸上后,老板又从抽屉中拈出几朵瓣片极大的枯花,碾碎后与前一味药材混到一起搅匀。
长舒口气,老板用油纸托着药小心翼翼送到封墨恭面前:“您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封墨恭躬身嗅嗅,点头:“就是这个——这两味药是治什么病的?”
“这味药叫紫荛木根,是大天子山北麓才有的稀罕药材,对治疗寒症有奇效。这花呢,叫做伏龙金刚,传说是圣僧东游时胸前佛珠落地开枝散叶所化,专治心疾。不过因为这药不常用且有毒,买的人很少,所以价格总也卖不上去,寻常药铺怕砸手中根本不收,我这铺子里总共也就几十朵。”
“有毒?”封墨恭想起什么,微微蹙眉,“这两种药合用,毒素能否抵消?”
药铺老板摇头:“抵消不得。紫荛木根性热,而伏龙金刚性寒,两味药材一起服用反而更伤身体。但是对那些有心疾导致体寒的病人来说,病重时也只能忍着同服了。”
“心疾也会导致体寒?”
“那当然。”老板笑了笑,一边把药材归回原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心疾分很多种,有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也有后来患上的。那种打娘胎里就带的病啊,多半都会导致五行失衡,热症和寒症都是常见的伴随病症——咦,人呢?”
药铺老板再回头,已经找不到客人影踪,只看见柜台上放着一小块碎银。暮色渐渐落下的街市上,则多了一道凝望酒楼皱眉伫立的身影。
此时的苏青黛正百无聊赖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听着牧天枢无趣的唠唠叨叨,仰头又将一杯酒饮尽。
酒入喉,炽烈。可她仍感觉手脚冰冷,几近麻木。
“时间不多了。”她几不可闻呢喃自语。望向酒楼门口时,似乎有谁的身影一闪而过,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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