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药。
听得钟姑回答,官差们紧绷的心弦一下松开,长舒口气后责怪道:“就这些东西?那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钟姑气得嘴唇发紫:“信也就罢了,那药可是我们家姑娘——”
“钟姑姑,算了,只是一些常见的药材而已,再去铺子里抓就是。”苏青黛使个眼色打断钟姑,又让钟姑取来一贯钱交给官差,道,“劳烦几位大哥知会,这是一点心意。俗话说不怕贼抢就怕贼惦记,这院子是刚置备下来的,只有我和钟姑姑主仆二人居住。若是几位大哥查到贼人线索,万望通知一声,也好让我们安下心。”
收了钱,官差好说话许多,又是安慰又是许诺,絮絮叨叨好半晌才离开。人一走,钟姑再也绷不住,眼圈一红开始抹泪:“姑娘怎么就不让我说呢?找不回那些药,姑娘再发病可怎么办?常溯城再大也未必找得出姑娘服的药啊!”
“都城药铺林立,找不到我用的药,找些相近的、能暂缓病情的总不会太难,尽快去信让师兄托人往这边捎些药过来就是。”苏青黛平静如常,转身往卧房走。钟姑跟上,听她淡道:“我的病情别让外人知道,若是被利用就糟了。对了,你再去嵘王府找一趟君弈,这次的信仍要他代笔。”
钟姑姑应声领命,片刻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去办事。苏青黛独自回房,看着妆奁上突然空出的一块地方发愣。
她的房间没有任何值得偷窃的东西,最贵的也就是那几刀上好熟宣,正常来说不会有贼惦记,所以她刚才根本没有回到自己房间查看。要不是钟姑细心,她大概要回到卧房后才会发现,妆奁上那一盒子药被偷走了。
问题是,一个贼,偷她的药干什么?盒子本身精致却卖不上高价,若说贼人惦记被紫金锁锁住的盒子内东西也不太可能,毕竟那么浓郁的药味儿,隔着盒子也能闻到,没理由大费周章偷走一盒药。除非……
除非那窃贼知道,这药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苏青黛轻轻倒吸口凉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窃贼恐怕是有目的而来,所以金银分文不取,只拿走了钟姑房中信件和她的药。好在她的信件从来都是收到后直接烧毁,有些重要信息不至于被窥去,而钟姑那些信并不涉及重要秘密,盗走也无妨。唯独偷药这件事,让她开始怀疑某个人。
知道她患病的人,屈指可数。
到常溯以来,苏青黛一直稳稳掌控着局势,直到这起窃案发生,她才开始隐隐感到不安,仿佛看不见的暗影里有什么人在窥视着她。那是个了解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一举一动的人,甚至可能……一直在监视她。
心念一动,她的脸色稍稍变差,轻按心口扶着桌子坐下。每每有发病征兆,她都要马上服药顶住,可现在没了药,只能硬撑。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钟姑姑才从嵘王府返回。然而跟在钟姑姑身后的不只有君弈,还有明显被二人抵触却仍旧厚着脸皮跟来的封墨恭。
“那几个官差回去复命后才知道,被盗的是你这里。正好府尹与嵘王关系不错,派人到府上告知,又恰好我看见钟姑姑去王府找君弈,于是便跟着来了。”封墨恭如是解释。
苏青黛没什么心情理会这位不速之客,索性对他视而不见,带着君弈到书房先行写信。等到君弈写完信离开,苏青黛回到卧房,看到的是他死皮赖脸与雪团亲近的场景。
“鸡肉,是鸡肉,这个才是给你吃的,你别咬我手指……我就是想抱一下,别怕,真的,抱一下就行……嘶……团子,好团子,松开嘴,疼啊……”
雪团一身洁白柔软的毛被梳理得十分顺滑,看眼神颇为享受,可它说什么也不肯让满脸贪婪期待的封墨恭抱,只要他手一伸过来,势必吭哧一口咬下去。可怜封墨恭又是给雪团铺窝又是给它喂食,到最后非但没能实现抱一抱摸一摸的夙愿,手指手腕上倒多了一处处红色兽牙咬痕。
苏青黛想笑,刻意板起脸色:“套近乎没用,团子不喜欢的人,再怎么讨好一样会被咬。”
“小家伙还挺有原则的。”封墨恭讪讪收手。
“说吧,跟过来又想刺探什么?”
“其实就是想过来看看,问问丢了些什么,需不需要帮忙。”封墨恭想把雪团抱进窝里,雪团毫不领情,柔软脖子一扭,回头照着他手腕又是一口。苏青黛只说丢了些不值钱的东西搪塞,他却不信:“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钟姑姑不会那幅神情。京兆府那边记录上说是一些信和药?是你沐浴时泡的那种药吗?”
一提起沐浴两个字,苏青黛就有种想拧断他脖子的冲动:“你能不能少管些闲事?”
“与你有关的哪里算得上闲事?今天就连嵘王都问我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算是把我彻底拖下水了。”他如熟识此处的老客人一般,径自搬来凳子坐下,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对付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苏青黛相当缺乏经验。伸手勾了勾,雪团听话地踏着妆奁窜起,白花花一团钻进她怀中,温顺地卧在臂弯里,看得封墨恭一阵阵艳羡眼馋。
“那晚你义正言辞数落我一顿,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纠缠,差点儿让钟姑姑买几支爆竹回来庆祝。”她微微抬起眉眼觑着他。
“不悦归不悦,该做的事总不能少。”
“你该做的不是在我这里耗费时间。”
他一本正经:“如今你是常溯城从上到下都关注的关键人物,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是我分内职责。”
“堂堂百谋之首,腆着脸光明正大监视,封先生好厚的脸皮。”
哑笑一声,他坦然接受厚脸皮的评价,却又很快收起笑容,深深看她:“苏姑娘故意岔开话题,反而让我更加肯定丢失的那些药非常重要。我想,苏姑娘大概是刻意隐瞒自己的病,不肯让外人知道吧?那么会大费周章潜入,却只偷走一些药材的人,是否属于极少数知悉苏姑娘病情的人呢?”
苏青黛不动声色,悄悄握紧拳头。
她感觉,似乎无论做什么、想什么、谋算什么,都很难逃过他那双精致如画却锐利胜刀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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