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凯,把这个孩子带回去吧,给你打个下手也好。”
郭凯自爷爷那辈就是郭家的奴仆,生下来他就注定是郭家的仆人。好在郭家对待下人严格却不刻薄,他这样的家生奴仆吃得饱穿得暖,有瓦遮头有工钱。略有些伶俐劲的,还有先生教他们识字。
郭凯因跟两位双胞胎小少爷年纪相仿,还常跟他们一起习武,很受郭家主子的器重,如今能被指来保护二小姐也是看得起他了。
郭黎阳给那孩子喂了水和食物还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他单薄的身上,郭凯看着小主子这个样子,明知以她的身份是万不该如此在路边照拂一个乞丐的。
可她现在没跟那个景林私奔,他们几个跟着的奴婢就算是保住项上人头了。至于其他的,他不敢再置喙,只当是主子心里难受,找个乐子罢了。
“二小姐,这于理不合,我们郭府即便收下人也是清清白白的,这街头的小乞丐要是带回去,怕是老爷要不高兴了……”一旁站着的一个年纪大些在家有些资历的仆人出口相劝。
“老爷不高兴,呵呵,老爷不高兴……罢了,连我都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活,何况是他……”郭黎阳回头看一眼那可怜的孩子,对他轻轻说声“再见”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可怜的孩子还似乎对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他想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只吃了没多少点心,就再也吃不下了。可裹在身上的披风很暖,那上面的味道,很像娘从前身上的味道,小乞丐被披风裹着,想着睡吧睡吧,等睡醒了就有力气去看看京城是个什么模样了。
若是掳走他的那些人,认得披风角落那属于郭家的标志,或许会犹豫一下,是否会因这孩子有郭家的照拂不敢对他如此残忍。
“高师傅,你还活着太好了,要是程祥知道你还没死也一定会很开心。”
“公子……师傅……”张世牛看着面对面不仅未剑拔弩张还微笑握了手的二人,一时间也有点懵了,可忠义两难全,不知这暂时和平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他也是捏了一把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高宁提议道。既然陈亦卿能跟过来,保不准会隔墙有耳。
“不必了,多说无益,大牛推我回去吧!”陈亦卿显然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大牛看看高宁,看看陈亦卿,这样的场面真是难为他了,可最终他还是选择推起陈亦卿往春阳街陈府走去。
“你也太大意了,如此光天化日就跟朝廷钦犯在这私会,如今的安稳日子你不要就罢了,我们几个呢?你娘呢?”陈亦卿的声音既听不出愠怒,也听不出维护。
大牛一时间有些心急,“我,我”几声也答不出话来,陈亦卿说得没错,他不能不顾陈亦卿对他的照顾和恩典,家乡的爹爹还生着病,若不是陈亦卿给他银两月月捎回家中,恐怕爹娘连温饱都不能,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不能不顾这些人。
张常胜的案子他也被关了好几日,现在高宁已经亲口认了是张常胜的帮手,他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师傅,但若要他放着师傅不管不顾,他更做不到……
知道那有意无意跟着自己的目光是来自高宁,张世牛既放心又紧张。放心的是终于知道不是有人要对他和陈亦卿不利,紧张的是一连月余任他再警觉也未再有高宁的行踪,他担心高宁会不会被俘,也担心他再次遇到什么意外。
对于陈亦卿他有愧疚,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工作的时候更加尽心尽力。
“玲珑我带你去散心如何?”
晚饭时候陈亦卿提出要到南疆去,说是浔阳这梅雨季节太让人烦闷,许久没有出门旅行了,不如去看看南疆风光。也听齐大夫说南疆有座山产铁皮石斛,他想去找些回来种,万一种活了便是商机。
南疆是东楚和南越接壤之地,气候温暖,三月就如浔阳暮春夏初般温暖。虽然林间多瘴气,但听说风景秀丽,也盛产奇花草药。至于陈亦卿说的铁皮石斛,更是不可多得的名贵草药,只是难以种活。
玲珑摆着手说:“还得做生意呢,我们哪有时间出去啊,其实上次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没事了。”
“就是没事,才更要出去走走嘛,你们都陪我去,不过念恩要照顾王大叔,留玉轩下来照顾念恩和明月楼。所有店铺都关一周门,伙计们也都休沐一周,好好整顿一下,回来生意才会更好嘛!”陈亦卿说的明显是已经做好了规划,玲珑便不再推辞。
玉轩最近正跟徐臻臻打得火热,听说要出门正是不太想去,又听陈亦卿让他留下来,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保证:“哥哥姐姐你们放心出去春游,家里有我呢啊!”
在男女之事上,陈亦卿虽是这家最大的一个,却没有玉轩开窍的早,何况玉轩遇见的是大他两岁千娇百媚的徐臻臻,可即便是日后陈亦卿知道了,也并不看好他们能有什么结果。
于是陈亦卿带着程祥、玲珑、大牛和沈三丰几个热热闹闹地出门,开始南疆春游之旅。
抵达南疆是在七日之后,因着目的地明确,雇的马车便也没在路上多耽搁,路上行得也算顺畅。
一进南疆陈亦卿便如计划的一样,让程祥找好休息的店家住下先休整,又令大牛去打听哪座山曾产过铁皮石斛,而他们对旅馆住宿和闲聊起来的老乡宣称是一家的兄弟姐妹,过来采买南货往北边去做小生意。
如此在南疆逛了几日,大牛和三丰也算是见识了陈亦卿的休假。要么是寻了当地最有名的小吃一家挨一家吃到扶着墙走,要么是兜了包袱大老远跑山上寻一空旷景美之地架起架子烧烤。逛书画店的时候还怕大牛和三丰嫌闷,私下偷偷塞给二人银子问他们要不要去喝杯花酒,完全没了平日东家的样子,还好这二人都是忠诚可靠之人,只是脸红着摆摆手。
玲珑每日跟着陈亦卿买些胭脂首饰,看到浔阳没有的丝线布料也一样买点预备带回去给唐锦仁研究,看起来也确实是来买货的样子。
至于在离边境不远之地,如此露富会不会遇到打家劫舍,陈亦卿这次倒完全不担心。也只有他知道,看起来是五个人,其实还有第六个人在不远的地方看顾着他们,若有人想对他们动手,恐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逛也逛得差不多了,东西也买了不少,铁皮石斛也找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晚上玲珑边将买回来的东西整理收箱,边问陈亦卿。
“嗯,那我们就后日一早启程吧,明日收拾下行李,再休息一下。”
翌日,陈亦卿起了个大早,在打尖的酒店二楼临街的窗口挑了个位置,等着其他几个人用早餐。他让店小二支起窗棱,窗外是颗大大的柳树,浔阳的柳树才刚刚出嫩芽,这里的早抽罢了穗。
“公子你在看什么?”大牛见陈亦卿靠着木头的窗户,呆愣愣的看着窗外,手里端着的茶杯停在下巴的位置,半晌都不曾喝一口。
见他们都下楼来用餐,陈亦卿回过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拿起筷子先夹了口菜放进嘴中,招呼着他们:“吃吧,吃吧。”
“哦,是卖奴婢的啊!” 大牛边问边好奇地把头也探出去瞧,“浔阳也有,这些人都是家里犯了事,或是被拐子拐来的,也真是可怜人。”
“若不是公子收留了我们,给我们工作,还不让我们签卖身契,想必我们说不定也被人捆了手脚在街边卖了呢!”沈三丰也附和道。
不过他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一般的良民这些人还是不敢卖的。他们卖的都是奴籍的人,或者是从小被拐了去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们,虽然这些孤儿也不能随意买卖,但民不告官不究,这些孩子无人照拂,有的被拐后被卖了都不知几道手了,没有父母兄弟去告,自然也没有人追究他们的来历。
至于大牛和三丰这样的壮丁才更是没人卖,先不说拐子打得过打不过,单是拐回来他们吃这么多就无人会拐。
见陈亦卿头先看得出神,大牛还以为他没见过这样买卖人口的事,感叹了几句:“可怜啊可怜!”便专心致志的吃早餐,一桌子上的大部分餐饭被他和三丰风卷残云般的用完了,吃的时候没什么,但是吃完他俩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本就不应该跟东家坐一张桌子上,还吃了人家那么多。
倒是陈亦卿不以为意的喝了几口茶,缓缓说道:“我看关着的这些人也可怜,跟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还用麻绳捆了手脚。不如我们买两、三个姑娘回去帮忙吧?”说这话时看着玲珑似在征询意见。
“嗯嗯,你早说要给宝阁增加人手了,被卖的姑娘也可怜!”玲珑自然是同意的。
“给,去给我买那个,那个……还有旁边那个吧!”陈亦卿丢了个荷包给坐在他对面的大牛,顺便给他指了指看起来眉清目秀一些的三个女孩子。大牛和三丰接了银子,一道下楼,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买姑娘,心里还有些激动。
原本坐得靠楼梯位置的程祥也好奇的跑到陈亦卿对面的位置,趴着窗栏看外面被卖的人,这个摊子好像昨日就在这里了,不过昨日他们一早忙着上山去找铁皮石斛,并未在意这买卖人口的摊子。
“唔,那……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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