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忘记了什么

这天的SCIENCE编辑部，比平常稍微浮躁了一点。

早上当电视开始播出赵九九教授遭人杀害的新闻后，就有好几通电话打来编辑部询问教授的事。不过这些电话几乎都是媒体打的就是了。

其实，这里根本没有一位编辑已经确实掌握命案的相关消息。

毕竟，连百里彩这个曾经担当过赵九九教授专栏的责任编辑，到现在都还无法置信教授居然遭遇不测。

“百里彩！！！”

上官傲总编辑顶着不悦的表情，往百里彩桌子这边走了过来。

“你跟赵九九教授的家人联络上了吗？”

“还、还没……”

在总编辑的指示下，百里彩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到赵九九教授家中了。虽说百里彩跟教授在工作上已经往来了快要一年，但百里彩和教授的家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因为基本上无论是开会还是其他场合，都只会见到教授本人而已。

“在这种时候还跑去教授家问东问西的好像不太好啊。”

总编辑一脸困惑地沉思着。

百里彩则是回想起好几次前去教授家拜访时的情景。

其实百里彩还满不喜欢去教授他家。

因为赵九九教授本身的人品和性格就很是有问题，他这个人可以说在研究之上有一点建树之外，在其他的方面可以说是垃圾的不行。

所以说，虽然自己和教授来往了快一年了，但实际上单独相处的时间，一定不会超过三天，更不要说还要见他的家人了，那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不过，现在这件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话说回来，我要怎么跟教授的家人说啊？直接问他们还没付的稿费该怎么处理吗？这神经也太大条了吧。”

“那么去上香的时候顺便——”

“听说连守灵都还没办啊。”

百里彩无言到叹了一口气。

“啊……对、对了！守灵啊，守灵时你不就可以和教授的夫人说上话了吗！？或是跟他的母亲之类的。”

“有办法吗……仔细想想，我觉得在那种场合讲好像也不太适合……”

总编辑用力搔着他的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只要去确认一下守灵是什么时候就好。知道日期后就送个花过去，其他琐事等之后再处理。”

“那个，总编辑……”

这时总编辑已经打算返回自己的座位，百里彩追了上去，吞吞吐吐地问道：

“赵九九教授的专栏……要撤掉了吧？”

“这个月的稿子，你已经拿到手了吗？”

“还没拿到……”

“那就没办法了吧，总不能请鬼来写吧。”

“不过教授之前跟我说过，他最近想要开始写新的连载主题了，而且最初的稿子好像也已经完成了。”

总编辑用一种模凌两可的表情耸了耸肩。

“教授什么时候跟你讲的？”

“上个月。”

早知道教授跟自己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先就把稿子拿回来，但现在后悔也太迟了。

“教授的遗稿啊。如果真的有，我倒是很想登出来。”

是啊……正当百里彩打算这么回应时，总编辑却在百里彩开口之前，将手“咚”地一声放到了百里彩的肩上。

“总之，你先去想些可以替代的内容。”

“什么……！？现、现在去想吗！？”

“对，现在开始去想！抱歉，这部分就拜托你了。”

总编辑讲完他要讲的话后，便迅速地走出了编辑部。这根本就是把烂摊子丢给百里彩处理而已啊。

“……我的神啊。”

百里彩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休息了片刻。

其实百里彩受到的打击，比自己想象的还小。

不过，总得来说，赵九九教授，也算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啊，教授啊，而且在超自然那方面还是有很大的建树的啊，这样子的一个人才就这么被杀死了，总觉得啊，还是有些不太对劲。

所以，当百里彩听到他遭人杀害时，刚开始百里彩是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但之后在处理种种事情的期间，百里彩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能泰然地应对这些杂事。

如果去了葬礼，看见遗体的话，百里彩一定会变得更加悲伤吧。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杀了教授啊？警察已经锁定犯案对象了吗？再说教授被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过，我想这些也没用吧。”

总之，百里彩决定先来整理赵九九教授的稿子。看来要找点事做，才不会在那胡思乱想。

整理整顿是百里彩的信条。放眼每张桌子都乱到惨不忍睹的编辑部内，就只有百里彩的桌子整齐到像是异端的地步。

百里彩将赵九九教授专栏连载的原稿都收在一个档案夹中，不过其中也有开会时写的记录，以及教授借百里彩当参考资料的书籍等物品。特别是当作参考资料用的书籍，之后一定得找时间拿去还给他的家人。为了避免要归还的时候才手忙脚乱，所以百里彩想趁现在先把东西整理好。

要说赵九九的专栏，其实也并不是多大的一个专栏，上面刊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赵九九教授经过证实或者还未经过证实的一些东西。

所以说，对于这种东西的话，SCIENCE编辑部也不可能给他多大的版面，即便是赵九九教授，那也是不好说的。

其次，赵九九教授不愧是大学教授，他非常喜爱教导别人各式事物。每次开会或去拿稿子时，他就会拿着书推荐百里彩说：“这本书很有趣，你一定要找时间读一下。”

从教授那儿借来的书，现在已经累积快二十本了。这些书百里彩多少都读了一些，不过说实在的，编辑的工作就够忙了，因此真的无法抽空去慢慢详读。

借来的那些书，就这么被百里彩装在书桌下的纸袋里头。

教授，对不起……百里彩在心中一边道歉，一边拉出装书的纸袋。

想说在把书还给教授家人前，能看多少算多少。为了确认袋子里究竟有哪些书，因此百里彩先把书全都抽了出来。

“啊……”

在那堆书本的小山中，居然夹着百里彩在一个月以前就以为搞丢了的记事本。

那记事本有着棕色的外皮，然后是没特别讨喜、重视实用性的B6大小。不会错的，那是百里彩的记事本。

百里彩本来以为再也找不到了，但是它为什么会混在这一堆书里面呢？

不过，百里彩觉得能在这个时候找到实在是太好了。因为百里彩和赵九九教授开会时，经常拿这本记事本来记录些重点。难道是赵九九教授的灵魂要去地府前，冥冥中帮了百里彩一个小忙，让百里彩能够找到这本记事本……不过百里彩这种想法感觉对死者不敬就是了。

百里彩拿起笔记本，随便翻了一下。

现在回头一看，才发现里面写的都是些看不懂的单词。但是，任何写在上头的只字片言，百里彩只要一眼，就能清晰地回忆起当下在开会时，赵九九教授跟百里彩说过哪些事情。

“奇……怪？”

百里彩的视野怎么模糊了起来。

看来是眼泪突然浸湿了眼眶。

终于感到哀伤了吗？

百里彩拿下眼镜，轻轻擦了擦嘴角。

自己一定要去参加教授的守灵仪式和葬礼，好好地跟他道别。然后，他若真有遗稿，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让文章公诸于世。当然这么做之前必须要先获得家属的同意才行。

“……嗯？”

正当百里彩感慨万千的同时，仍继续翻着手上的笔记本。

然而这时，几个潦草的字迹令百里彩十分在意。

当初就只有这几个字，百里彩是特别用红笔写下的，甚至还在一旁加注写着“重要”。

记录在该处的有三个词汇。

分别是“水底”、“月光”和“很多人”。

“这是再讲什么事啊？”

这是百里彩的字迹，毋庸置疑。

然而百里彩只依稀记得自己写下过这几个字。

却完全想不起来，百里彩是在谈论什么话题时写下的，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嗯……，应该是最近的事情而已说。”

总觉得应该是上个月和教授碰面时讲的事情。

百里彩试着努力回想，但徒劳无功。

明明记事本其他页里所记载的相关事项，百里彩都巨细靡遗地回想起来了。

就只有这三个感觉非常重要的词汇，完美地从百里彩的记忆中脱落。

想不起事情的焦躁，让百里彩感到有些不快。

“看来我需要冷静一下才行。”

去趟便利商店买个咖啡好了。

百里彩关上记事本，直接将它放在桌上后，离开了座位。

百里彩步出编辑部，往电梯厅走去。

正当百里彩要按下楼的按钮时，就在这个瞬间。

“唔……”

静电导致的轻微冲击在百里彩指尖蔓延了开来。

同一时间，百里彩脑中掠过了好几段影像。

“Oh My God！！！”

百里彩忍不住叫了出声。

下一秒百里彩急忙环视四周，确认附近没半个人在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想起来了百里彩想起来了。”

事情果然是发生在上个月，那时百里彩是去跟赵九九教授拿他写好的稿子，顺便简单讨论了一下今后连载的内容。

在那个当下，教授很罕见地问了百里彩一个问题。

——百里彩，你记得你最近作过什么样的梦吗？如果你能用简单的词汇描述那个梦境的话，希望你能讲几个给百里彩听。

那时百里彩的答案就是“水底”、“月光”和“很多人”。

虽然百里彩现在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梦的具体内容了，因为梦这种东西马上就会忘记。但百里彩肯定还记得跟教授讲话的那个时候。

“教授怎么会问我那种问题啊，难道他是想把梦当作连载用的题材吗？”

结果，百里彩再也没有办法听到本人作出解释了。

“毕竟教授被人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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