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安思托莉（下）

同往常一样，在卖唱结束后，安思托莉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同幕图尔谈天。

“啊，好可惜，隔壁的廖米尔姐姐就要嫁人了，以后估计就很难见到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为什么会很难见到呢？”

“因为女孩子出嫁了就会到男方家里去啊，那儿离着挺远的。”

结婚这件事，安思托莉多多少少还是懂的∶两个彼此喜欢的男女，一同生活，然后生下宝宝，抚育后代。认识仅限于此，因为她奶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表达这些东西。。。

“也许我以后会嫁给幕图尔吧。”安思托莉这样想着，脸滚烫滚烫的，不过说句实话，她确实挺喜欢幕图尔的∶声音很温柔，人也很温柔。

“哎？你脸怎么红了，不舒服么？”幕图尔问道。

“没，没什么。”安思托莉急忙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了粗暴的吼声∶“哪儿来的野小子！”

“不好！是父亲！”安思托莉顿时慌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安思托莉挣得钱并没有让沉迷于赌博阿斯切尔醒悟。贫困人家，有了这份收入的工作，只要稍微努力些，就能过上平民的生活。阿斯切尔却执迷不悟。今天，他把安思托莉挣得所有钱都压在一局赌注里面，结果，血本无归。他恼火的走出赌馆，直奔安思托莉卖唱的地方取钱，结果就看见一个独臂的黄毛小子跟自己女儿搭话。阿斯切尔怒不可遏，直接一只手把幕图尔抓住扔在一旁。

撞在墙壁的上的幕图尔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干什么！”安司齐娜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挡在阿斯切尔身前。

“你给我滚一边去！”阿斯切尔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子要好好教育这个没教养的野种！”

这股子没来由的气纯粹是因为输了赌注，以前他可以发泄在安思托莉跟安司齐娜身上，但现在不一样了，安思托莉成了一个香饽饽，一个不可多得的，能养活自己的，廉价的赚钱工具，他自然得小心些，这个时候，幕图尔无疑成了出气筒。借着酒疯，阿斯切尔无所顾忌，他推开安司齐娜，又往幕图尔背上踏了一脚。

“幕图尔！”安思托莉起身想阻止父亲，但是看不见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央求着∶“父亲，别再打幕图尔了，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哈哈，安思托莉，你被骗了。他不过是个街头上的小痞子。”阿斯切尔狞笑着，抓起幕图尔的头发把他提起，准备再给他的脸上来上一拳，这时，安司齐娜冲了上来，拽住阿斯切尔的胳膊∶“你疯了，阿斯切尔，你这样会被卫兵抓去的！”可怜的母亲，到现在她还在替她的儿子着想，当然，不排除恐吓自己的儿子放手的念头。

“烦死了！”阿斯切尔想要挣脱，可安司齐娜抱得死死的，他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你个贱女人！”阿斯切尔咆哮者扇了安司齐娜一耳光，老妇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血，顺着她的嘴角溢出。鲜红色，总算唤醒了阿斯切尔多多少少的理智，他哆嗦一下，在周围人的注视下背起安司齐娜，拽着在一旁哭泣的安思托莉奔向远方。

那天晚上，安思托莉彻夜未眠，守在奶奶身旁。

“妈的，随便打了一下就成这样了，身子骨真弱！”阿斯切尔大声骂着，回头刚好看见安思托莉正在盯着自己，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睛在烛光下是那么的诡异，阿斯切尔心里毛毛的，一开始的骂声也渐渐变成了嘟嚷声，最后又彻底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阿斯切尔就被安思托莉拽起来要他带奶奶看医生。阿斯切尔虽然很不愿意，但也没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带安司齐娜去了一家乡下医馆。

结果令人难以置信，长年累月积累的诟病在阿斯切尔的那一掌之后，彻底打垮了安司齐娜的身体，要么花上重金买上一株甘宿草，要么，等死！

而甘宿草的价格是--200金币！这对于平民都是天价的数目，更别提还住在贫民窟的她们了。

阿斯切尔自然不打算为了一个快要寿终正寝的老妈子花上那么多钱，而且，他也没那么多钱。

“喂，我一天能挣多少？”安思托莉拽了拽阿斯切尔的袖子--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对这个男人失望了。父亲这两个字或许永远不会从她口中说出口。

“最多6个银币吧。”

“才6个银币么。”安思托莉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不过，多年以来的艰苦生活已经让她学会了坚强！安思托莉并未打算放弃！

之后，人们长长会在各个巷子或者集市看见一个杵着拐棍卖唱的小女孩，她声音甜美，却又含着一股无法遮掩的忧伤。

幕图尔再未出现，许是阿斯切尔把自己带到了陌生的城市，避免自己与他相见。

“这样也好。”安思托莉心想，这样幕图尔就不会为自己担心了。

时间，飞速流逝，安思托莉的嗓子从太阳升起之时直到黄昏日落时分，几乎就没怎么停过，渐渐的，声音变得沙哑，可每到夜晚轻抚奶奶（抚摸和奶奶不能连用，会被和谐掉，轻抚也差不多吧）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时，她总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一年，整整一年！安思托莉坚持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攒钱，可终究，在攒到一百八十七枚金币的时候，自己的奶奶，撒手人寰。

那天，安思托莉俯在奶奶身上哭了很久，明晃晃的金币被她随意搁弃在一边，阿斯切尔小心翼翼的在周围拾捡着，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沉醉。

安思托莉没有去管，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永远回不来了，这些钱又有何用。

从此，人们再没有见到卖唱的小姑娘。

从此，安思托莉再未绽放歌喉。

从此，这个姑娘开始放弃一切，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唯一让她还活下去的动力是--那个名叫幕图尔，曾经给过他开心和关怀的男生，她多想对他说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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