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开始

叮当叮当……厚重的链条束缚着那名女子，与拥挤的人群混杂着，一名粗鲁的同族驱赶着。

“登记完成！凭证领人！”

一名学派成员急匆匆地拿着一叠备份契约的储存介质递交了过去，只见那名同族光华流转，介质便被收走，随之用力一挥，一名萎靡的同族便被甩在地上，学派成员非常厌恶地拉着铁链离开了。

很快，诺伊便上前将所有牌出示。

“又一个脑子坏的。”说罢，轻轻一踹便将那名女子踢到了她的面前。

诺伊默不作声捡起链条，拖着她再次回到车站，步上列车进入包厢。

随着列车的开动，诺伊端坐着，抿了一口饮料便看向她。

“如你所见，我叫诺伊·约尔斯，一级学派研究员，外面有自己的研究所。”说着她帮那名女子解下了链条，“或许这个牌子可以让我为所欲为，但是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毕竟马上要到新家了。”

沉默许久，那名女子依旧默不作声，诺伊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点食物。

那双空洞的眼睛中充满了渴望，一种火在燃烧，如野兽一般扑向了诺伊，漆黑的双手抓住了食物，她的灵魂，她的身体，太久了……

诺伊轻拭着她那眼角的泪珠，抚摸着那干枯的发梢，轻轻说道：“慢慢吃，慢慢说，新家快到了……”

列车飞驰着，穿梭在工业区，向着试验区奔袭着……

灰暗、斑驳的墙壁，十几张床簇拥着，一张油腻的大桌前，一名名同族或是倒伏在桌上，或是握着早已空荡的金属杯，其凹凸不平的金属外皮上，白色的漆面早已无影无踪。

吱……嘎嘎……残破的金属门被推开，一个饱经风霜的身影扛着厚重的工作服走了进来，而后将其丢在了床上。

金属床不堪重负的声音，惊觉了所有的同族，叮铃哐啷的金属碰撞声，便是一阵骚动随后传来的是一声整齐的呼喊声。

“老大好！”

“小矮子！说了多少次，你不用和他人一样叫我老大，叫队长就行。”

“老……博队长……”

“好了！”他从衬衣里侧抽出一个占满汗水的袋子，“给！”

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压在了“小矮子”的手上，激动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艰难抬起头问道：“这……”

“你应得的。”没等其说完他便开口了，“这次涨了点，加班费要回来了，去年奖金也发了，就这数。”

“……”

队长一把搂住了“小矮子”的肩膀，哈哈大笑地说道：“小矮子！有中意了吧！”

“这身份可不行！”一名同族打趣着。

“队长，我估算着加上他前些年的积蓄，应该够买断了吧！”

“……”其紧握的双拳一拳击打在了队长的身上，“笨蛋队长！”

“对了！刚刚帮你打听过，今天那个老混蛋在，提着东西就能解契。”队长偏过头一把将“小矮子”向着门外推去，“你很卖力，也很勤劳，或许你真能成为一个好修理工，但你还年轻，去吧！快去！”

哐当，他重重地关上了门，走到台前旋即便将一张张薄纸丢了过去，纸张轻飘飘地落在了桌上。

“这点，你们看着分。”说罢，便向着床走去，“对了，今天顶隔壁两个小时，他们有人出局了。”

而飘落在桌上的那几张纸却没有一名同族去动，忽然一名同族问道：“第几个了？”

“记不清了，没准……反正今年第一个。”他躺在了床上，“早点休息吧，反正我们早已消逝……”

“老大……其实……”

“够了……这样便够了……”

房间再次回到寂静，假寐的他辗转反侧，一种苦涩涌上了心头。

“够了！我知道了……”.

德娅一下子惊醒，颤抖的小手证明了所发生，所犹豫的一切，她捂着胸口不住地喃喃。

“为什么……”

“昂！妹妹醒了！”勒安娜的身影跃入了她的视线，“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呀！”

“嗯？没什么。”德娅摇了摇头，“想吃东西了。”

“正好，她们出去逛了一圈，带了一点东西回来。”勒安娜笑着把德娅拉了下来，“先坐着，等等啦！”

看着桌上勒安娜取来的食物，握起那温热的食物，送入口中却是那么冰凉，机械地大口咀嚼着，动作却越来越慢，渐渐地她停滞了下来。

“……”勒安娜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伸出的手不得不收回，而那张开的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呐，姐姐？凯娜尔她们呢？”

“她们呀，当然是去……给妹妹……”勒安娜低下了头，“……”

“我们出去走走咋样？”

“好吧。”

漫步在空荡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一道微弱地呼唤划过她的灵魂，一个白色的圆球正在消逝。

她忽然转过身，向着一个地方跑去。

“妹妹？别乱跑！”德娅快速奔跑着，追寻着那越来越弱的呼唤，跑过街巷，穿过大道，在一个破败的广场停下了脚步，只见一名同族抱着一叠箱子睡着了。

“妹妹，别跑了！会……妹妹？”急匆匆追赶上来的勒安娜，瞧见了德娅那痛苦的表情。

德娅慢慢地走到了那名同族的身边，轻轻地捧起那老迈的身躯，那晶莹的碎片刺穿了他的胸膛，永远的和他的珍宝在一起了。

没有泪水，没有宣泄，最后的平静却是那么的痛。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扎入了她的心里。

“这是必须的，这也是他们的意志，而你还差那一步。”勒安娜看着她，幽幽地说道，“或者说执念的你。”

“既然有了想法，为什么不付诸行动？”本我的话再次回响起。

“……”

沉默了许久，她轻轻地打开了那些箱子，一幅长卷也随之打开，欢笑的时光，成功的喜悦，轻狂的宣言，懊悔的低头，无奈的变卖，孤守的想法，最后的珍宝，不甘的结束，平静的逝去，永远的理想……

标准的傻瓜，一个平凡之人，却有着不平凡的理想，在主之下，轮回之中，只是泥土。

只是泥土吗？只配成为这浮华之下的阴影，无人记得。

只是如此吗？她深深地攥紧了手中的珍宝，那三千年苟活，不，是三千年的乐此不疲，所有的一点一滴，在无数次失败中写下的珍宝，给贴上浪费时间的标签，它们被确认为垃圾。

而这些垃圾却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某个一级学派实验列表之中，或许在不远的明天，它们便会完成，但是没人会记得他。

他，就这样了吗？

不！他曾经闪耀过，所以我来了。

“本我？你觉得咋样？”

“于事无补，但还有点用。”

箱庭世界之中，一个苍老的身影随之出现……

吾名德娅，吾之世界。

无名之辈，再续前愿。

汝名，费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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