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忆世界

“咚咚咚！”

门口出现了敲门声，姐姐走了进来，对我们说道。

闲湘姐转头看向了门口，与此同时钟离令消失了。

比姐姐还要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乌黑的长发在淡雅的白色长裙之后姗姗来迟，但是她的主人，却比长裙还要着急。

“湘湘？”

“钟离？”

两位十年没见的老友快步走近了，然后情不自禁的相拥在一起。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我也很想你啊……”

姐姐悄悄的走到了身边；我看了看黔茉咲，女孩却根本不想看着我。

长达十年的友情终于有了结局，就算中间少了许多相遇，多了许多误会，但最终还是走向了两人期待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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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很久才分开，相互看着对方眼中的泪水，久久没有说话。

“都十年了啊……”闲湘姐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没想到你还长高了啊……”

“哼哼~现在我可以嘲笑你啦！”钟离姐笑着说道，“你现在在哪工作啊？”

“在N市，你呢？”

“S市，最近来这边出差才有机会回来看看的。”

闲湘姐笑着打量了一下钟离姐：“怎么感觉……你变胖了？”

钟离姐慌忙回答道：“没…没有！是最近肚子里……有宝宝了……”

闲湘姐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咦！你结婚了？”

“嗯！去年刚结的！”钟离姐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你呢？和男朋友怎么样？”

闲湘姐看向了别处：“没…没谈过……”

“啊！”钟离姐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撼的事情一样，“你大学到现在都没有谈过吗？我记得你生日比我还大吧！”

“因为我上了大学才留了长发啊！而且天天和别人打打闹闹，人家都说不想和另一个男孩子谈恋爱……”

“哈哈哈！高中的时候确实有人这么说过呢！”

“为什么你能笑的那么开心啊！”

…………

/

她们寒暄之时，姐姐看向了我，脸上的笑容就写着开心；而我却看向了黔茉咲，女孩一脸的冷淡，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

不知道十年之后……我和同学们再见面，是否还会像她们这样吵闹呢？

我完全想象不出十年之后的模样，甚至……

我又看了眼身边的黔茉咲。

甚至想象不出明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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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姐环顾了四周，感叹道：“学校……变化真大啊……这里估计之后都没人来过了吧？”

“我们那时候玩得可太开心了。”闲湘姐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那天那个方便面没吃到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原来你也记得啊！”

“还有那次……”

她们聚在一起回忆着以前的往事，像是回到了过去一般。

教室也回到了过去，在她们不注意之间，恢复到了十年前的模样。

姐姐拍了拍我，小声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简单的跟她解释了一下，她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的这就是幽灵的由来啊……”姐姐边说着边点着头。

这都是黔茉咲的功劳。

最后一句话我没来的及说出口，只能看了眼黔茉咲。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教室中间的两个人看，眼神里似乎带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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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笑声过后，闲湘姐得到了小憩。

她犹豫地思考着，最后下定决心说道：“钟离，你还记得……那次吵架吗？”

钟离姐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然后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嗯……”

“我一直……”闲湘姐说道，“在想那件事……”

钟离姐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你还在纠结那件事啊……所以你才在那之后都没有联系过我啊……”

“什么？”闲湘姐突然提高了分贝，“我没有联系你？不是你突然不告而别，我怎么可能不去联系你！”

钟离姐突然呆住了。

“哎？不…不告而别？”钟离姐皱起了眉毛，“怎么可能！我分明告诉你了！就在我走的前一天！”

闲湘姐情绪激动了起来：“那次吵架之后我们根本没有说过话啊！你怎么可能告诉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钟离姐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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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似乎要朝着吵架的方向发展。

姐姐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局外人的身份又不敢说出口；我看向黔茉咲，却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

她也看向了我，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完全是在嘲笑我。

“这就是你说的‘友情’吗？”

我见过这样的她，但这次却有一种不同的感觉，感觉她还在和我较劲、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

正当我感到无助之时，她们的争吵却停下了。

“你在说什么呢湘湘。”钟离令惊讶的看着闲湘姐，“我们吵架……不就是因为我要离开吗？”

我和姐姐一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哎？”闲湘姐表现的更为惊讶，“是……是吗？”

“而且最后你哭着说好的，我不是也给了你联系方式吗？”钟离令着急的说道。

闲湘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教室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是……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钟离姐有些惋惜的感叹道：“还是说……你是假装忘记的吗……”

“当……当然不是！”

闲湘姐朝我们投来了求助的目光，我也很想帮助她，但是现在能帮上忙的并不是我。

我看向黔茉咲，对方脸上的就写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就是你所谓的‘友情’吗？”

她似乎就在这么告诉我，让我无地自容。

我小声的对她说：“我们的事情之后再说；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她们说的完全不一样吗？”

“并没有。”她冷淡的说。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我还是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到：“现在正是你调查的好时机啊。”

黔茉咲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告诉我“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

她走到了两人中间，对闲湘姐说道：“让我看看。”

黔茉咲闭上了眼睛，握住了闲湘姐的手。

她专心于自己的能力上，表情由轻松逐渐变得严肃，最后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合不上嘴的惊讶。

“怎么会这样……”

我和姐姐靠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黔茉咲看看向了我，脑袋比我转的快很多的女孩也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神情。

“为什么……有一段记忆……消失了？”

我的脑袋也一下归为了空白，无法理解黔茉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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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湘姐向钟离姐解释过后，钟离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如果不是湘湘你，我就觉得你们都是神经病了……”

此时黔茉咲也终于认清楚了情况。

“是像姐姐那时候一样，是空白的吗？”我问道。

“哎？我那时候？”姐姐插嘴道。

黔茉咲摇了摇头：“不是……空白怎么说也是有记忆的，只是模糊不清而已。这次不一样，根本看不了，就像是……”

她想了个准确的词来描述。

“就像是记忆消失了一样。”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黔茉咲对钟离姐说道：“麻烦你也借我手一下。”说着她就抓住了对方的手。

“哎哎哎！这样就开始了吗？我要做什么准备吗？会疼吗？”

钟离姐一惊一乍的喊着，黔茉咲没有受到影响，很快她睁开了眼睛。

“这边的记忆是正常的呢……”

闲湘姐说道：“所以……是我忘掉了什么吗？”

黔茉咲摇了摇头：“读取的记忆是不会出忘记的情况的，你的大脑就像一块硬盘一样，只是你忘记了存在了哪里，而不会自动删除。”

“所以就是说……”我接上了话，“是有人删除了你的记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就连“想象具现”都存在，那么操控记忆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了。

“还会有这种能力啊……”姐姐喃喃道。

但问题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呢？

“咲咲，”闲湘姐喊住黔茉咲，“请问……能让我也看看那时的记忆吗？”

她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却完全不记得，还把责任怪到钟离身上……”

钟离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会怪你的湘湘。毕竟这是超自然的现象嘛。”

黔茉咲看了看闲湘姐，思考了一会儿：“一般来说是做不到的，但是……”

她看了看我。

但是上次，通过姐姐，我看到了记忆里的东西。

“让姐姐试试吧。”我对黔茉咲说道。

姐姐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于是黔茉咲一只手拉住钟离姐，一只手拉住姐姐；姐姐则用另一只手牵住闲湘姐；只有我，晾在一旁。

但是虽说上次我是看到了记忆，但是这次情况更为复杂，闲湘姐的能力也和我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记忆。

黔茉咲慢慢闭上了眼睛，姐姐和闲湘姐也跟着闭上了眼睛，钟离姐则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做。

“那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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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的视角看，拉成一条线的四个女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可以想象魔法一样的什么在她们指间传递的样子，但是我却想象不到她们看到的东西。

“看到了吗？”黔茉咲问道。

闲湘姐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

作为中间人的姐姐显得有些紧张，但实际上也不需要她做些什么。

过了一会，黔茉咲又问道：“现在呢？”

“还是没有……”

似乎是魔法失效了，又或许正像我之前所想的一样，不同能力的人，并不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就像人一样，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就算是双胞胎，也会在生活中变成不同的两个人，面对不同的事情，做出不同的选择。

黔茉咲的额头渗出了汗，看上去十分想让闲湘姐看到记忆。

另外两人都是刚刚意识到能力的新人，作为整个链接中最重要的一环，一定很辛苦吧。

“现在？”

但是似乎还是没有作用，闲湘姐还是摇了摇头。

“没……”

“湘湘！”

“黔茉咲！姐姐！”

我和钟离姐同时喊出了声音，惹得三个人一起睁开了眼睛。

然后我们进入了回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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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消失的无影无踪，周围变得有些空旷。

笔直的马路上车来车往，现在是黄昏时分，但是并没有很多的车辆。

这里是离城市中心不远的大道，六车道的路面十分宽敞，对面的超市正在装修着。

身边的路人从我们的身边走过，他们说着清晰的话语，像是真正的人一样；但是当我伸出手触碰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喧闹的场景让人头皮发麻，但又格外熟悉；与记忆里的路面不同，一切都像更新了一样，就连斑马线都显得清晰无比。

我们……回到了过去？！

“这实在是……”姐姐长大了嘴巴。

“太令人震惊了！”钟离姐大喊道，“这不是十年前的街吗？！你看那边！苏果超市还没开呢！”

我惊讶的不知道怎么说话；记忆被读取了出来，但是不是简单的让一个人感受到，而是被具化成了现实，成为了可以接触的场景。

虽然的周围的一切显得有些木讷，但是我们确确实实身处在过去。

“这就是……”黔茉咲也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闲湘姐喃喃道：“我的能力吗……”

我想想过“想象具现”的强大，但是没想到会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么恐怖。

“这是‘记忆’的功劳吧。”黔茉咲推测道：“通过欣然姐姐，清晰的记忆传递到了湘姐的身上，然后有了非常具体的记忆的‘想象具现’，变成了几近真实的回忆世界。”

除了无法改变任何事情，这里根本没有真实世界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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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茉咲拉住了想要冲出去的钟离姐，提醒道：“这个世界是由我们四个人共同维持的，请不要乱动。”

第一次接触超自然事件的钟离姐呆呆地点了点头。

黔茉咲换了一口气：“现在，我把时间调到你们吵架的时候。”

时间的流逝稍微变快了一小会，很快又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我们迎面走来两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

一个个子稍高，超过了姐姐的一米七，一头短发远处看像是帅气的男孩子；另一个稍微矮一些，及肩的长发搭配上比起旁边人白上许多的皮肤，像是大小姐一般宁静动人。

“那是高中时候的我们！”钟离姐大喊道。

但是看上去，这位大小姐并没有矜持的感觉，反而比旁边的“男孩子”还要活泼。

两个女孩边走边说笑着，讨论着今天遇到的趣事，很有高中生的感觉，与长大后的两人一样，几乎无话不谈。

在她们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长头发的女孩停住了脚步。

“湘湘，”钟离令在犹豫着，“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笑嘻嘻的闲湘，根本不会想到接下来的话，会影响她十年。

钟离令扭扭捏捏的说道：“明天……我就要转学了……”

闲湘突然停住了笑容。

“怎么突然……”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所以一直拖。但是今天已经是最后了，所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啊！我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啊！”闲湘大喊道，比起现在的嗓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离令眼眶里已经开始有了泪水打转：“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但是……”

“但是我以为最后总会有转机的！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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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看了看闲湘姐，她和钟离姐的眼角都流下了泪水，特别是闲湘姐，对于她而言新鲜的记忆，反而更加让她伤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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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湘像是发疯了一样使劲摇晃着自己的好友：“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不去吗！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钟离令只能一味的擦着泪水，然后混上闲湘的泪水，沾湿了袖口。

“因为……因为爸爸妈妈都要调过去了，我不能……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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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看着我都有些伤心，姐姐更是吸起了鼻子。

而黔茉咲，则闭上眼睛，认真的维持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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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孩们已经哭成了一团，双方都在为对方擦拭着泪水，但是总有新的泪水补充上来，连成无法斩断的长线。

“就算…就算我走了，我们也要联系啊！”

“我不要！我们可是说好了一起高考、一起进一个大学的，为什么……为什么就突然离开了啊！”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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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象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停住了，停在了两人相拥而泣的画面。

黔茉咲睁开了眼睛，对我们说到：“这就是当天的场景了……”

钟离姐擦去泪水点了点头；闲湘姐却任由泪水流下，根本不像理睬。

“原来……那天是这样的啊……我好像逐渐想起来了呢……”闲湘姐吸了吸鼻子，看向黔茉咲，“然后呢？快继续看下去！”

黔茉咲迟疑的看了眼夹在中间的姐姐，又看了一眼我。

我有些发愣的看了看她。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继续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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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开始了流逝，两人的哭泣声再次传进了我们的耳朵里。

“你走了……”闲湘泣不成声的喊道，“我们就绝交！除非……除非……”

“除非你不走……”她做着最后的一丝挽留。

钟离令摇了摇头：“不要那么说那么孩子气的话啊，湘湘，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

当闲湘正要再次哭出来的时候，钟离令重重的拍了下她的双肩。

“但是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还是可以一起高考、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当大学同学啊！”

像是被她的话振奋了一样，闲湘逐渐停下了哭泣。

钟离令挤出笑容，对她说道：“所以不要说‘绝交’这样的话了，朋友并不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啊，就算我们十年之后……也可以依然是好朋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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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后，她们站在十年前的地方，再次聚首，然后再度哭成泪人。

她们的梦想没有实现，但是她们依旧还是朋友，即使是十年没有再联系。

友情，就算迟到了十年，它依然还是友情，无法用简单利益衡量的东西。

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只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双方就足够快乐了。

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友情”。

/

“滴！！！！！”

巨大的车鸣声吵醒了我们所有人，七个人的全部朝向了马路的方向。

小轿车用力的长摁着车铃，但是对面逆行的大货车已经无法再躲闪。

时间仿佛放缓了一般，反复慢动作重播一样，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轿车后面两个被吵醒的小孩子大哭着的样子，大人们努力的遮挡住孩子们的身子的样子，货车司机慌乱的样子。

在回忆里，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我条件反射一样跑了过去，想用我脆弱的身躯挡住那辆货车。

但是这是回忆，我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

黔茉咲和闲湘姐用力拉住冲出来的姐姐，离马路最近的钟离姐在最后拉住了我，但是我一下子挣脱开了，甩在了姐姐和闲湘姐紧握的手上。

身后的闲湘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钟离令的眼神却有些偏移，她缓缓的看过去，但是却在中途停顿了一下。

就算在回忆里，我也想要拯救我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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