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普普通通的联排别墅中的一栋。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落户于此,一家人过着普通的生活。酸甜苦辣,来去聚散,这也是这普通的上城附属小城市中,普通小市民日复一日的生活。
但现在,因为一件事的发生,一切都不同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抱着双腿,双眼直视前方。无神、无念,若不是胸腹的微微起伏和眼神的微妙变化,怕是有人会把她当成一个娃娃。
该来的人已经来过了,他们在该走的时间走了。客厅里一片安静,电视、手机还有昨天才放到客厅来的电脑,都开着什么,但除了正常运转发出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落在地板上,攀上茶几,最终停留在茶几上昨天的外卖盒上。
昨晚她大概是睡着了。
来访她家的人,留下一句安慰、一笔钱或是一个承诺。
他们的心意各自匹配他们的特性:想要帮助自己却不宽裕的拍拍她的肩膀,愿意帮助但不愿多费心思的留下一张银行卡,愿意帮助也愿意接纳的邀请她与自己的家庭一起生活。
慷慨,在现代社会中算不上是个普遍的品质。究其原因,层出不穷的诈骗是一方面,而人日益增强的流动性也间接阻止了它的发展。但这些来访她家的人却留下了这些东西,这又是为什么?
除了来自亲戚老乡的同情义举,少女也看到了些陌生人。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曾经接触过一个保险公司的人,那保险公司却派了人来送礼慰问。他们在自己得知消息不久后便登门来访,甚至比那些亲戚更早一步。
他们递上的合同,似乎是和交通公司和警方的文件放在了一起,自己在警方和交通公司员工的指示下将桌上的合同都签完了。直到现在想起来,才有些不对。
但现在,她也没那个心情去追究。
现在,这个家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人们的注意力,想来会被更重大的人或事所吸引。比如前天的地铁爆炸袭击案,直到现在也还是有人问候被卷入其中的毕菀昇,在她的社交平台账号下说这说那。但没有人注意到,至少少女没有发现那些发声的人中有关注自己父母死讯的人。
她在交通公司外派人员与她交谈时接到的一通电话中得知,一个机械身体的老兵失踪了。
她并不特别难过。当父母的死讯传来时,她只是愣了一下。众人登门拜访,她便踩着门铃声去开门,不见她哭泣、崩溃。她显得意外的冷静。
只是...环视四周,除了那台用来从各种渠道查资料的电脑和几个外卖盒之外,都是父母在时留下的生活痕迹。她还会怀念,只是对自己的命运有些额外的叹惋。
她有些羡慕那个老兵。那通电话中透露出一个信息:那老兵似乎并无家人,只是个受雇于人的保镖,入职都不到半个月。至少没人会因他的离世而痛苦,他死时终归是释然的吧。
她现在的状态,更多来自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迷茫。自己会去向哪里?是去亲戚朋友家住,还是留在这里,完成学业后去找工作?父母遗产不多不少,加上叔父在家族中对自己的支持,她确实可以这么做。周边的工作也比较好找,程度从糊口到一月水电后略有积蓄都有。
但就是这样多的选择,让她无所适从。而且...自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地就这么将这件事放下?
心情难以平复。结果难以置信。
要做什么呢?这种状态不能一直持续下去,找不到自己定位的普通人,连迷失的机会都不会有,只会被抛弃。
沉默重新占据了这间房屋的角角落落。不同之处在于,之前的沉默之中有着默契,而现在的沉默更像是失落和无力。
“算了...先把桌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吧。”
宿醉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更严重。按照礼数,自己本来不应该穿着这么松垮垮的衣服见外人,而他们拜访时也要端茶倒水。之前都做的挺好的,怎么到现在却做不到了?
酒液辛辣的口感尚有残留,从口腔烧灼到胃部的经历记忆犹新。站起时只觉晕头转向不知东西,想要抓住汉堡的包装纸的手却连茶几的边都没摸着。
她的膝盖“咕咚”一声着地,而脸直接就印在了几面上。
几面是一块白色的、没多少花纹的磨光大理石。直到这时她才看到了自己的脸。
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眼袋、散乱的刘海、充满血丝的双眼和无意识微张的嘴唇。
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下捕风捉影,又处在一个完全脱离于日常生活时间表的时候干这种事,对于精神状态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嗐...真狼狈。”自言自语,也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中激起回声。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她才起身,将自己的身躯拖到卫生间,并完成了简单的洗漱修整。衣服换了一套,略化了些淡妆。至少...能出门了。
然后,她坐回了沙发上,点外卖。
看到“店家已接单”的提示后,她才收起手机,打起精神,做起清扫工作。
“文件包装纸、束带...这些也没什么价值了,卖给收废品的也没几个钱。”
“快餐盒、食物包装袋...整理一下吧,单子上怎么写就怎么归类。”
“啊,一个月前的废报纸。作为桌布没用上,以后...应该也不会用上。”
“什么素质...快写完的水笔,签完字就直接扔在这里了吗?”
“啧,现在才注意到,居然有人进来没用鞋垫。幸好今天是晴天。”
她像是往日一般,打扫着家务。轻车熟路、从容不迫。她重视亲情、常与父母一同出入,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独立。
当她的手移开一张废纸时,一张独特的名片吸引了她的视线。
这张名片独特在哪?她两指挟起名片,翻转端详。随着她目光的移动,一道蓝色的波纹在表面划过。这当然不是某种液体,但就这一眼她便已经看出送名片的人来头不小。那是市场上最近才出现的数据膜。有着这么一层膜的名片,便几乎相当于一部智能手机。
在名片上,最先显现出来的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logo。几何感很强,不过她能够认出来是英文单词“PROPHET”。
“先知...?”
随后,数据膜上光影变幻,显出文字。
“先知”是一家致力于为全球创造和平、救助弱者的半军事组织,旗下组织囊括了雇佣军业务、中大型防御设施建设业务、紧急与常态医疗救助业务、特殊物件保密运输等各种职能。我们的宗旨是在提供给客户最佳体验的同时,给予下属员工足够的尊重。
“呵...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还是在这个时间点,意图不就很明显了吗...”读完文字,她在沙发上坐下。“这段文字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有枪,我有消息,我要你的人,干完事给情报’。”
这种半军事组织的招揽本不应该绕过政府的检查;但见识过上午那些人的嘴脸之后,她并不意外。毕竟上面的这段话,真的可以骗过那些无德无能、尸位素餐的审查员。
“啧,多此一举...搞得我好像有选择的权利一样。”在她读完文字的两秒后,文字的两侧显出了两个虚拟按钮。红色的×,和绿色的√。
虽然这么说了,但真当这两个按钮浮现出来时,她还是犹豫了几秒,才按下了右侧的绿色按钮。
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呵...真令人意想不到。
果然...还是受不了啊。
受不了自己父母的死就这样要被几句话揭过;
受不了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给出的答案闪烁其词遮遮掩掩;
受不了学校里某些人不知源头的优越感;
受不了那种想要将我的声音压下去的无言默契。
这样的选择,让她感觉到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切都有转机,而自己有了力量。
新的文字和画面浮现在名片上。画面上是地图的一部分,一个大头针插在了一条小路的末尾。
你好,夏侯昴。
请携此名片至此位置报道。经过审查后,你将获取进入组织的资格。
“呼。”近几天,第一次,她的眼瞳中映出光彩。希望。
没有什么牵挂了...我想要还他们一个清白。
小人物不能改变世界吗?不,能!只要他们能够敢于迈出那一步。
夏侯昴这样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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