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不眠之夜（2）

『检测到敌机：设定为B1』『设定为B2』『B3』『B4』『B5』『B6』『B7』『B8』『B9』『B10』『B11』『B12』『B13』『B14』————————……

『统计至：B101』

警报声响彻泽尔格林狭小的驾驶舱，红色的警灯把整个驾驶舱照成刺目的血红色，左上角的雷达显示屏幕瞬间塞满了代表敌军的红色光点。

『主炮开启，冷却栓正常，预热完成，弹药装填正常。』

『集束式火箭弹预热完成，开始目标自动检索，检索完成，锁定完成。』

泽尔格林脚部的电磁钉桩打进地面，背后的那门犹如蝎子的毒刺的四十七毫米电磁加农炮完成了展开，炮口直指敌军即将出现的缓坡。背后本来平滑的层叠式装甲板也缓缓开启，露出四联装集束火箭弹被漆成血红色的弹头。

在自己一直盯着的缓坡顶端，一个黑色的机影冒出了头，下一瞬间，一整条棱线都铺上了一层铁灰色。

这些机械的亡灵构成的军团齐声呼喊着不甘与愤恨的低语，步步逼近。

在雷达的显示屏幕上，超过一百具逝者排列成三个小的菱形阵列，紧跟在侦察小队的后面，而每一个菱形阵列都分为四个小部队，它们分别构成了菱形的四个顶点。

犹如教科书一般古板但是精确的阵型，虽然简单，但在压倒性的数量暴力之下却变得无懈可击。

如果说一般的逝者是一帮无序的暴民，那归属于军团的逝者就是一只训练精良，不惧死亡的钢铁军势。正如它们的“军团”之名，它们最擅长的战术就是用压倒性的数量来摧毁对手。

战力比为50：1，大概没有比这更绝望的战局了吧，格兰特默默的想，他缓缓的把手搭上了背负式主炮的扳机，静候着击发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他的耳机中传来了医生安静，甚至是肃穆的声音，他静静地念诵着什么，不过他用的是晦涩难懂的拉丁文，他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Doctor！你在说什么啊！那不会是圣经吧！」

听不下去的格兰特打断了医生的话，医生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笑了。

「你想知道意思吗？我还是兼职的神父，现在可以最后为你这个迷途的羔羊指点一下迷津。」

「啊啊，真是的，马上就要开战了啊，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用没有握着操作杆的手抓了抓头，格兰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赶快说吧，神父兄。」

「无时无刻都要祈祷，这可是神父必要的修养。不过我刚才说的嘛。」

听到医生的笑声，他当即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我刚才读的一段是《马太福音》中的一个小故事，说的是耶稣遇见了一个被众多恶灵附身的人，耶稣问它们的名字是什么，它回答说，‘吾名为军团，因为吾等为数众多’。」

格兰特短短的呻吟了一声，然后有些崩溃的开口

「你们这些帝国军医的品味真的是难以恭维啊！引用圣经就算了，干嘛引用这么糟糕的啊！」

「别贫了，它们已经进入射程了。」

医生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到。

「再说了，这一段不是相当符合现在的情况吗？」

格兰特回过头，对着面前海潮般涌来的逝者，苦笑般牵了牵嘴角，在全像显示荧幕中，清晰的显示出它们的样子。

它们的队伍井然有序，彼此间保持着二十到八十公尺的间距。每三具同类型的军团逝者都组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型阵型，用钢铁的身躯构筑成类似于人类步兵散兵线的冲击队形。

即使它们中间最轻量的斥候型的重量都超过十吨，但这些机械各自本身的脚步声都微乎其微，就像是一群放大了无数倍的蝗虫，以“亡者的低语”为振翅声，铺天盖地地朝着他涌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医生之前打爆的斥候型。

跟在后面的是背负着多联装七十六毫米反战车火箭弹，第一对脚尖上挂载着的链锯般的提图斯式振刃刀闪烁着冰冷的铁色光辉，两边各装有两组烟雾弹发射器，像一只长着六条腿的虎鲨一样凶恶的，就是近距游击型。

长着足以支撑五十吨级战车车体的八条节肢，扛着雄伟的一二〇毫米坦克炮，傲然稳步前行的则是战车型。

曾经有在逝者军团的冲击下幸存的老兵（所有经历过一次血战的新兵都会立刻成为老兵。）这么说到：“只有看过这支异形的军队迎面扑来，那你才能理解何为真正的恐惧。”

不过，对于医生和格兰特这种从那个甚至以人类的语言都难以形容的地狱战场上归来的亡命徒来说，这种东西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就像是没有发现泽尔格林一样，逝者们稳步向前推进，一直开进到缓坡的半山腰处，后面的九具战车型全部进入射程范围的时候——

猎物进笼了。

「射击。」

格兰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在发布了射击命令的同时，他扣下了集束式火箭弹的发射扳机，背后的四联装集束火箭弹随即在尖锐的哨音中拖着一道白色的烟迹消失在天空之中。

『着弹预计：3秒』

『3』

『2』

『1』

爆炸，巨响，以赤红色的火光为背景，被撕裂的金属碎片和逝者的纳米机械血液四散飞溅，那片被大片的火光照亮的雪地上，不时腾起弹药库殉爆爆出的火焰。

在那些集束火箭弹中，每一枚中都内含了四颗小型末端制导炸弹，在弹道末端加速，以攻顶模式打击军团逝者脆弱的顶部装甲。在这一波火力覆盖之下，三具战车型，六具近距游击型变成了一堆废铁。

但即使如此，逝者的数量仍旧是远远超过他们，甚至这一击，完全激发了逝者们被压抑的凶性。

近距游击型几乎是立刻开始反应，包围在作为主力的战车型周围，形成了向前突击的尖锐阵型，它们陡然提高了速度开始向前冲锋，并立刻发射了掺杂了重金属微粒的干扰烟雾弹。

在打完了一轮火箭弹后，借由泽尔格林优异的堪称诡异的机动性，格兰特几乎是跳跃着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下一瞬间，借由弹道计算机推测出格兰特发射位置的战车型向着那里倾泻出大量炮火。

「喂！Doctor！这里需要支援！」

「了解，我会保证你能够冲进它们中间。」

「这就够了！」

大约距离战场两百公尺的位置，以蹲姿射击姿势平端起步枪的医生从光学瞄准器中找到了冲出烟雾的斥候型，这种干扰烟雾弹不仅可以遮蔽一般的雷达等探测手段，还可以对场观测装置造成严重的干扰，对所有的中距支援火力来说都相当棘手。

改变装填的秘文核心，变更为彻甲炮击术式。

在医生的瞄具中，格兰特驾驶的泽尔格林与那些逝者不遑多让的异形机影正迈着之字形脚步朝着即将冲出烟雾的逝者群冲去。

“你还真的是急着去送死啊。”医生小声的嘟哝着，“不过保证你死不掉就是我的任务了。”

对准一只朝着格兰特侧面冲过去的斥候型，医生扣下扳机，彻甲炮击术式直接打穿了斥候型轻薄的前装甲，引燃了弹药库，把它炸成一朵绚烂的礼花。

必须趁现在打乱敌方的方阵，格兰特这么想着，这也是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任务。机动性可能跟自己相差无几但目标很小的医生虽然可以扰乱敌方方阵，但他携带的武器威力不足，无法对高价值目标造成有效杀伤。地堡的八十八毫米战防炮火力足够凶猛，但它的位置无法改变，最终只能沦为被近距游击型拆成一堆废铁的下场。

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后，有想要守护的人。

坐在被接近警报的红色光辉填满的狭小座舱里的格兰特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毫不犹豫的，对着面前的目标，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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