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快剑

枪鬼是最后一个到的。

傍晚，天不算黑，有夕照。

从靠近城墙的街区抬头，能看到太阳卡在城垛上，畏畏缩缩的。

九煞原本的计划是到洛斯集合后的第一夜下手。

枪鬼的马车刚进洛斯，便接到来自园颐和的联络，说计划提前，等不到半夜了，现在就做。

枪鬼收了讯，车夫驾车，直奔李府。

在园颐和加入后九煞的联络工作便由她接手，与她的箭一样，讯息总能出现在她想要的地方。

……

兰从钱府出来，正撞上在附近转悠的一只耳。

一只耳见到兰，埋着笑，做惊讶状。

好巧。他说。

别装了。兰打断他，我知道你是故意跟丢。

“不你才不知道。”

一只耳背起手，与兰踏上回李府的道路。

“多半是钱家大小姐告诉你的吧。”

“哈哈，多多狗鼻子嘛。”

“怎么这么说，没礼貌，员外要是听到又要责骂了。”

谈到父亲李员外，兰率直地露出厌烦的神情。

“你也不小了。”一只耳瞅她皱紧的眉。

“张大哥也要教育我？”

见兰把怨气扔过来，一只耳笑起来。

其实他挺喜欢兰现在的样子，性格也好，心态也罢。

他觉得兰就按她自己喜欢的方式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尽管他从未明说，但兰从一只耳对她的态度看得出来——这位庄主并不认同李员外为她铺好的闺秀之路。

两人穿过商业街，扯些话题，又走了段下坡，拐进通往李府后门的竹林小道时，一只耳停下脚步。

兰跟着停下，侧脸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一只耳，对方的表情不大自然，说不上哪里不对，反正，不似平时的神态。

“张大……”正要出声。

“兰。”一只耳先动了口，叫兰的名字，眼睛却直直盯向李府后门，那里站着快剑山庄十二门生中的一员，大概被安排在后门值守。

那人望见师父与大小姐回来，远远地抬了下手。

兰想回应，手举到一半，被一只耳捏紧腕部压了下去。

兰早发觉一只耳是个保守的人，认识以来便一直避免与兰有身体接触，突然被这样握住手腕，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兰，”又叫了一遍，声音很沉，“你身上有钱吗？”

“有啊……怎么了？”

“麻烦你件事。”

“你说。”

“帮我去禄福堂买些煎饼。”

“……现在？那么远？”

“嗯。”

“一定要现在吗？让你的学生去买不是也——”

“买好了我教你功夫。”

“！！！一言为定？”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兰果断，转身就走。

“啊，还有。”一只耳的声音迫她停下，“买好了别急着回来，去德华楼等我，我过去拿。”

“……哦。”犹疑了会，兰应了下来。

揉揉被捏痛的手腕，走了。

一只耳听她走远，吸了口气，沿着竹林小道，朝李家后门行去。

李家很静。

“孝念。”

今天负责值守李府后门的是十二门生之首的张孝念。

一只耳走进后门，与门口的门生招呼。

“师……父。”

张孝念不知为何，脸色卡白，说话有些接不上气。

眼帘低垂，全无以往的精神，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打一个绵长的哈欠。

方才远远朝二人招手，手也没能抬过胸口。

“孝念还没成家吧。”一只耳站在后门，没往里边走，余光扫了扫李府的状况，一只手放到了剑柄上。

“没有……师父，你不是，知道吗……”

“对，”一只耳空下的手摸了摸这位门生的头，“我知道，不成好，不成好。”

张孝念靠在墙上，似乎连眨眼都相当的费力。

一只耳还想说点什么，对这位自己最看重的学生。

可对方忽然不动了。

身子一歪，要往地上倒。

一只耳扶住，把他放平，合上他的眼睛。

……

是剑伤。

穿过心脏。

出血量极小，刺入部分恰巧断在体内。

伤者本人竟没能察觉。

洛斯乃至北国出现过这样的杀法？

一只耳起身，拔剑。

他很庆幸自己出来时带了剑，还是山庄里最好的一把。

老实讲他并不想用这把剑。

不是因为贵。

这剑要是卷了缺了，多少钱都修不好。

毕竟有历史价值。

此刃乃当年快剑山庄立庄之本——

2.5倍速剑。

传闻挥动这柄剑时的动作会在对手眼里以2.5倍的速度进行播放。

简而言之——

看起来超他妈快。

而在快剑山庄庄主的手里，配合狂风快剑的套路，能轻而易举舞出覆裹使用者全身的刃墙，密不透风。

视觉效果极其凶残。

此剑出自古早时期武器名匠VR·Lee之手。

与其一同铸造的还有失传已久的时差刀。

一只耳仗剑，冲进李府主厅，想确认员外安全。

“该死！”

跟他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

自己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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