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贵重的礼物

雪翼港是诺夏北方最大的港口，即使气温低至零度以下，但由于洋流的原因，也可以保持常年不冻。港口维系着雪翼和大陆上其他分封领地与其他种族之间的贸易，甚至有不少适合远航的船从遥远的精灵大陆－－丰沛之域，以及矮人和兽人共同的故乡－－萨古塔大陆航行而来。当然，远航是极为不易的，比起沿着海岸线北上而至的国内航运，跨大洋远行须忍受三个月的洋流颠簸，更不用说恶劣的天气以及在水手间流传的海怪传闻了。不过，海上贸易确实带来了商业的繁荣，在港口边的卡吉拉市场，只要你有足够的王国铸币，就什么都能买到，甚至可以在黑市上买到奴隶!

兰多姆通过饱览群书了解了这些知识，说实在的，比起枯燥的学园生活，他更喜欢流连于市井或乡野。威德尔叔叔总是在信中说，这样不安于现状，爱好冒险的性格一定遗传自他父亲，这一点，连兰多姆也不会否认。

清晨，天还没亮，兰多姆就已经等在了女学园宿舍边。天空中飘着小雪，还好，不像昨天那样大雪纷飞。

伊芙娜也在，她总是比兰多姆醒得还早，起床后，会第一时间来伺候兰多姆，有时，他总觉得伊芙娜管得太多了，虽然随从有服侍主人的义务，但兰多姆至今仍然不太习惯。

“今天你也要跟着吗？伊芙娜？”兰多姆一边无可奈何地微笑，一边问道。

“哈……大人，没关系的，我远远地跟着，保证不会打扰您约会的。”伊芙娜说完，向手心哈了一口热气，作为一直生活在温暖地区的木精灵，让她在严寒的地方待三年，真够难为她的。

“呃……都说了，那不是约会啦……”兰多姆脸红了起来。

“好啦，莉可来了，我该消失了……”伊芙娜指了指正在楼道窗户边冲兰多姆招手的莉可，转身走出了视线，但不用说，她一定会在暗处守护二人的，每次外出都是如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莉可今天依旧穿着昨天的长袍，由于家境并不宽裕，倒是很少能看到她穿新衣服。但每次和兰多姆一起外出，她总是会化一些淡妆，而化妆品，是向同宿舍的好友借的。

“早上好，小兰，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等我了。”莉可依旧用可爱的声音和微笑打招呼。

“没关系，出发吧。”

走出学院，乘坐雪翼城里的公共马车，沿着学院街向北500米，中途通过一道内城的城门，这里是皇家区和平民区的分界线。平民区虽然并没有皇家区那么井然有序，但要热闹许多，从各地而来的冒险者和商人们汇集在众生大街两边的工会和商会门前，从看板上了解最新的委托信息，寻找着可以一夜暴富的机会;那些通宵达旦营业的酒馆和娼-馆，此时此刻仍然歌舞升平，三五成群的醉汉东倒西歪地从里头走出来，一边喝尽剩下的酒，一边哼着歌词下流的民谣，回到旅店里呼呼大睡;当然，不能回避的是那些可怜的流浪汉和满街都是的扒手，由于贫富悬殊，在这样的国度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家常便饭的现象。

“呐，小兰，你有想过成为一个冒险者吗？”坐在对面的莉可，看着喧闹的市井，问道。

“嗯，的确偶尔有那个念头，只不过，我背负着责任，不能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哈……感觉，小兰你总是把领主的身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呢。”莉可感慨道。

“当然，我是蓝翎公爵的唯一继承人，如果我有兄弟姐妹的话，我宁愿让他们去做什么公爵，自己去做一个冒险者或是匡扶正义的骑士。但目前看来，这很难实现。”说完，兰多姆显得有些遗憾。

说真的，莉可很难理解那种心情，毕竟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多太多，在她看来，一个人能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理想，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她虽然很清贫，在人群中也不算出众，但至少，没有人能约束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种自由比拥有财富和和权力更值得去珍惜。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想和小兰在一起，因为，这样会很开心。”莉可真挚地说道。

“嗯，我也是……”

“嘿嘿。”

卡吉拉市场与其说是室内市场，不如说是用不太牢固的木质屋顶将街道遮了起来。市场的主人会雇人不定时清理屋顶的积雪，不然，像雪翼城这样要下四个月的雪，那不坚固的屋顶是必然会被压塌的。好在，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两人照例在市场门口的一家矮人开的早餐摊点吃早餐，他们总是出售一种廉价而美味的羊肉汤，里面加上了各种香料和撕碎的面饼块，那是莉可最爱的食物。

“哟，索斯菲尔德大人，莉可小姐，您们又来了，十分欢迎。”矮人摊主挥舞着粗壮的臂膀，拿着大勺往瓷碗里盛汤，他是个热情而健谈的家伙，由于是熟客，几乎不用兰多姆说什么，只要看到二人，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讲羊肉汤端上来。

“哈哈，大叔，今天分量很多嘛。”莉可看上去很饿，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听说你们该毕业了？是这样吗？”摊主问道。

“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兰多姆说道，比起莉可，他吃饭倒是文雅了许多。

“哈哈，真是遗憾呐，像二位这样的客人，我还想继续接待呢。”

“嘿嘿，以后再来雪翼的时候，不会忘记来这里的，大叔，您的店可要一直开下去哟。要是哪天吃不到您的招牌羊肉汤，莉可会伤心的。”

兰多姆笑了笑，心想，这个女孩总能说出这么温暖人心的话，即使是离别这么伤感的事情，也能变得温馨起来。

矮人摊主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出，得到了赞美，他非常开心。

“对了，我有个疑问，小兰。”莉可一边吃，一边问兰多姆，“你和伊芙娜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从小就是朋友……”

“唔，青梅竹马那种吗？”

“大概吧。”

“那她……对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因为，我看到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的样子。”

“哈哈……说实在，我也不怎么习惯……这么说吧，赤叶部族名义上效忠于蓝翎公爵，伊芙娜的母亲，也就是赤叶女王，让她作为我的随从来照顾我，就这么简单。”

“不是啦……小兰……我是说，伊芙娜姐姐喜欢你吗？”

兰多姆差点没把嘴里的羊肉汤喷出来，说实话，他从来没思考过这种问题，想了半天，他只能反问莉可，“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应该去问她本人吗？”

“要是如果呢？如果她喜欢你呢？”莉可不死心，追问道。

“嘛……如果赤叶女王陛下，想要她的女儿嫁给一个人类领主，也不是不行，以前有那样的先例。只不过，异族和平民只能做公爵的偏房，正室必须是贵族。”

当然，兰多姆只是用一个假设来搪塞莉可，他完全无法相信，伊芙娜爱上自己会是什么感觉……不，那太不可思议了!

吃过早餐，二人穿过汹涌的人流，走向港口区，在逛集市前，他们照例会去港口工会和告示板那儿看看最新的消息。由于缺少即时的传播手段，有关本世界的各种消息和见闻，都会在港口的公示板上公示出来，当然，各种重要商品的市场行情以及货物委托信息也汇集于此。虽然王国也发行官方的周报，但平民很少会去看那种无趣的政府宣传，他们更愿意看民间的公告。

“南部的维达拉王国，近日再次增加了向争议地区荒根平原移民的许可证数量，有消息称，移民中混杂了民兵团，或为彻底吞并荒根平原的行动打前哨。目前，鲜花堡的代理执政官威德尔仍未做出有效行动进行阻止。”

兰多姆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有些担心，他知道，荒根平原和鲜花河谷接壤，本来，荒根平原作为两个王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土地贫瘠，不适合人居住。可一年前，由威德尔叔叔主持修改的一条灌溉水渠将鲜花河的水引向了荒根平原，土地得到灌溉的荒根平原变得肥沃起来，维达拉王国就蠢蠢欲动了起来，一直在派发开拓移民执照，抢占土地。

“维达拉王国，和蓝翎的关系不好吗？”一旁的莉可问道。

“嗯，大概吧，他们和整个诺夏王国和关系一直都很紧张。维达拉王国以前是‘七国同盟’里的绿藤公爵，但后来他们从诺夏独立了出去，他们之前参加过远征乌加诺的联军，但是对我父亲让他们的人损失惨重而耿耿于怀，所以不再效忠诺夏，自立为王。”兰多姆皱着眉头解释道，“算了，不想这些，我们去逛街吧。”兰多姆说道，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思考政治问题。

今天的卡吉拉也热闹非凡，马戏大棚里的杂技与表演是莉可的保留计划。由各个种族组成的卡吉拉马戏团是雪翼最受欢迎的团体之一，他们每每表演，总会门庭若市，一票难求。还好，之前二人就购买了月票，这样才能挤进人满为患的大棚。

“哈哈哈，太有趣了，今天的表演太精彩了……”莉可兴致勃勃地看着兽人驯兽师和他的宠物座狼表演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除此之外，各种珍奇异兽，譬如角鹰兽，狮鹫和奇美拉也轮番登场，要捉住这些猛兽可不容易，要驯化更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让它们进行马戏表演了。

接着，来自萨古塔大陆的豹人秘术师展示了他们独特的萨满教秘术，他们通过这种原始而神秘的法术，操控各种元素在空中展示出各种图案和文字，并施展出类似烟火一般的神奇特效;而来自丰沛之域的高阶精灵法师，则能将两个不同箱子里的人交换位置，召唤两只魔法造物对打，使用火球术炸开坚固的岩石。

这些精彩绝伦的表演赢得阵阵喝彩，这可不是什么魔术，而是货真价实的魔法!

“小兰，你觉得圣能也可以做到这些吗？”莉可好奇地问道。

“圣能和魔法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如果是为了表演或是捉弄别人，那圣能就使不出来。圣能只能用来保护正义，惩治邪恶。”

但就算兰多姆这么解释，他也没有搞懂这二者到底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如果要说用某种能量“隔空打物”的话，确实两者都可以做到。

看完表演，莉可马上前往豹人萨满所在的帐篷，因为她想让萨满为她进行占卜。那不是她第一次去占卜了，作为一个少女心爆棚的女孩，想要预知一下未来的命运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兰多姆从来不相信这些，他一个人等在帐篷门口，显然，这里比起马戏的热闹非凡，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萨满姐姐，可否……”莉可瞄了瞄门口，确认兰多姆没有在偷听后，小声问道:“我和兰多姆·索斯菲尔德的姻缘，现在进展到多少了？”

豹人萨满可太熟悉这个姑娘了，她有些不耐烦地将几颗兽牙在空中晃了晃，扔在了桌子上，“两成多一点，小姑娘。”豹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呜……怎么可能，比上次还少了……会不会弄错了什么……”莉可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唉……爱情是不能预测的，孩子……得靠行动……”豹人叹气道。

“行动？”莉可好奇地歪着脑袋。

豹人小声在莉可耳边嘀咕了什么，莉可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地笑着说道:“啊，那种事情，做不到啦!”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

兰多姆察觉到莉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会儿小声念念有词，一会儿左顾右盼。

“怎么了？”

“呃……不……那个……没什么，啊哈哈哈……”莉可连忙摇了摇头。

“对了，我们去服装店里看看吧？”兰多姆指着一家出售女性服饰的店铺，说道。

“那个……我没有带多少钱……新衣服什么的……就不用了吧？”莉可显得很尴尬。

“没关系，我送你，”兰多姆说道，“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行，反正，今天由我付账单。”

“诶，这样，合适吗？”莉可很吃惊。

“怎么说呢……”兰多姆挠了挠头，“就是，想作为对友人一起毕业的纪念……这很正常吧……”

“可是，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小兰，我也买不起太贵的东西……”莉可自卑起来。

“哈哈，不用……我什么都不缺……对了，我送你一样对你而言有用处的东西吧？”

“什么？”

“你等着……”说着，兰多姆朝相反的方向跑过去，走进一家店铺。

莉可有些期待地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虽然，兰多姆想要赠送礼物给她确实让她感到既意外，又惊喜，但说实在的，如果那不是以恋人的身份，而是以友人的身份去接受的话，多多少少让她觉得遗憾。

“莉可，你真笨，为什么不能坦白一点呢？”莉可自责地想道，她觉得，向喜欢的男孩子告白，一定要有个合适的契机，不然的话，被拒绝可就糗大了。

“莉可，你看……”突然，兰多姆又出现了，他手上竟然拿着……

“啊!这个……给我吗……天哪……”莉可差点没有吓晕过去。

那是上古高阶精灵遗物，由冒险者在丰沛之域的上古战争遗址里，击败了古精灵幽魂后的战利品－－提拉塔尔·涌魂权杖。它的售价是五千枚王国金币!那足以买下港口里一半的普通货物!

“因为我知道，你想做一名圣能医者，圣能医者都需要法杖的对吧？所以，我想送给你这个，它对你而言，比华而不实的服饰更有意义，对吗？你可以用它去帮助很多需要被治愈的人，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莉可仔细看着这把法杖:雪白的，由龙牙雕刻的杖身，上方叶形的杖头，镶嵌着来自丰沛之域独有的碧玉，中间飘浮着一颗被赐予了圣能祝福的圣石。作为圣能医者，她能感受到这把法杖的力量－－拿着它，一股温热的暖流顿时流满全身，让人感觉到无比流畅。

莉可感动地哭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紧紧抱住了她的心爱之人，“谢谢，小兰，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永远!”

“嗯……我会的……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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