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从空中掉了下来,被砸晕了。然后眼睛再睁开时,对方已经被击败了。而我居然还是打倒她的人。
潮水般的信息开始迅速汇入大脑,我慢慢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我昏死过去之后,来到了一片欧石楠花田前,然后……
「青骑士」克莉丝滕。
我遇到了那个女人。那个来自遥远过去的人所遗留在我身体中的残渣。
那个宛若迷一样,狂气而又伴着孤独和些许无可名状的伤感,欧石楠般的人。
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她的话,也只有欧石楠了吧。
在那个梦境般的地方,在我因惊吓而精神恍惚的时刻,她似乎有对我提到「占有身体」这样的词语。尽管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结合希尔达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有些明白了。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被一个死人控制了身体……这不就和一些异教中的还魂是一个概念吗?如果有哪一天,我的身体完全被她占领了,那就等同于「我」这个存在,被一个死人杀掉了。
这不可能……
不寒而栗。
但是我也很清楚,现在思考这些无法得到一个令人心安的结果,更无法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何况,现在没有工夫去想一个住在自己脑袋里的亡灵。
黑森猎巫团的小队。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与我们交手的魔女,有着确确实实的,与我们同归于尽的决心。
“怎么办,希尔达?我们已经……”
“我知道。逃不掉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我们要战斗吗?”
“要。当然要。”希尔达捡起对手的匕首,“这玩意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派上用场啊。要是我死扣她的时候能想到往后来一刀,现在我可就歇菜了。艾莉卡,十字弓留给你——啊,对了,如果是「亡灵」的话,你本人应该还不会用吧?那我们换一下好了。”
“好的。”我怯生生的把十字弓和弩箭交给希尔达,接过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不对不对,不能这样拿!要反手握匕首,不然动作会很僵硬,而且容易被夺刀。近身战里被缴械,你就玩完了!”希尔达认真的纠正我的动作错误,其实她大概也知道,就算动作正确,我也没办法用这个杀人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被这个东西划开身体,就会流血,就会死呢?为什么要专门制作这种杀人用的工具呢……”看着手中的刀锋,我轻轻呢喃道。
“因为武器不仅仅可以拿来杀人,还可以拯救其他人,我们的「术式」也是如此哦。你得想开点,不然脸上会长皱纹的。本来就少年白头了,长了皱纹就真的跟老太婆一样了。”
我的脸颊突然被她捏住,说粗暴不粗暴,说温柔不温柔的揉了几下。她的笑容就像坐在餐桌上闲谈时一样,没有多余的紧张,也没有故作镇定的僵硬。一个纯粹到没有杂质的笑容。
仿佛在说「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一样。
真是,小孩子气啊……
被她的这份从容所感染,不安的心跳也逐渐归于平缓。
“好了,别紧张。你不会死的,我向你承诺。”她放开了我的脸,转而背向我,“地方够大,如果只是一支小队的话,他们搞不了包围。站在我身后就行了。”
“等一下,希尔达拿的是十字弓,不应该我站在前面,你在后面……”
“胡扯什么。你能用匕首战斗吗?不行吧。”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的背影。
这个人,不但是个小孩子,还是个不亚于我的笨蛋。
其次,她是个和母亲一样的好人。
猎巫团小队踏进了这片林中空地。
为首的队长是一名戴着头盔,身着轻型铠甲,骑在马上的战士。他的铠甲,以及**的马铠上都印着黑底红十字的团徽。剩下的七名领地卫兵清一色的拿着钉头锤。四人绕行后方,队长在内的四人在前方,两队一前一后,四人一字排开。
夹击。
“本人,以圣弗兰克医院为据点的黑森兄弟骑士团猎巫会,黑森卫队第二十小队队长,卡尔·哈斯塔特,以上帝和黑森人民的名义命令你们,丢掉武器,把手背在身后!你们现已被这位可怜的车夫小姐指控魔女罪,现在,证据确凿。速速自觉伏法,不然,刀剑无情!”
“刀剑无情?你们可只带了钉头锤啊!”希尔达讥笑道,“这台词是很帅没错,但是耍帅也要按照逻辑来啊。”
“好,多说无益!全员,攻击!”
队长一声令下,七名卫兵全部冲向我和希尔达。
嗖!第一箭从弩中飞出,几乎在瞬间贯穿了一个卫兵的身体。
但是,第二箭的装填已经来不及了。
剩下的六人咆哮着挥舞他们手上的铁锤,迫不及待的想将我们砸成肉泥。希尔达抓住我的手,在第一个人将他的武器砸在我身上之前,拽着我往旁边闪开。几个没有刹住脚的卫兵摔倒在地,希尔达趁这个机会开始装填下一发。
“艾莉卡,等他们再过来,我们分头跑。”
六名卫兵呈圆弧形散开,组成了一个半包围,不断向我们逼近。
希尔达向我一侧,位置最偏的卫兵开了一弩,箭矢贯穿了他的大腿,使他像死了一样应声倒地。与死人不同的是,他还发出了能贯穿林层的哀嚎。
“艾莉卡,快从他的缺口那里跑走!快点!”
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朝那个包围圈的缺口狂奔,逃出了那张由老道的渔夫抛下的渔网。
随后,我才明白希尔达的用意。
她被一拥而上的卫兵堵在中间,用拳脚防御着无情的铁锤。
“艾莉卡!蠢货!快点往林子里跑!”希尔达犹如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奋力抵抗着比冰雹还可怕十倍的砸击。她的左手掌在格挡时被钉头锤砸中,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那只手被砸的血肉模糊,无名指和小指和手掌之间几乎只剩下一层皮连着。下一锤很快命中了右臂,那条撑在地上的手臂在被砸中的瞬间像被拧的衣服一样扭曲变形,冲击力直接将整个人掀飞。
“怎么会……”我就这样被定在了原地,双腿沉重的迈不开步子。仅仅是无助的向十米外的她伸出手。
她承诺过不会让我死去。
为了完成这个承诺,居然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吗?!
这个人太过分了,太不可理喻了。
在老家时,那场可怕的灾难中,我也曾经萌生过要牺牲自己,拯救母亲的想法。
然而,我根本没有牺牲的勇气。
这个人与我截然不同,她为了拯救我,为了拯救一个相识不过两天的女孩,真心的,绝不后悔的,要献出自己的生命。
“武器不仅仅能拿来杀人,还可以……”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双腿渐渐有力气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着,握着匕首冲向那五人。
我讨厌做坏事,而杀人是我所能想到的,最邪恶的事情。
但是我同样讨厌有人因为我,遭受本可避免的不幸。非常讨厌,甚至更甚于做坏事。
如果不做坏事,就会有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那我也不会死守心中的规矩。
「当一个坏孩子吧」,当初在花田中,菲蕾德丽卡小姐对我说出的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当一个坏孩子吧。
伴随着愤怒,憎恶以及强烈到令人温暖的恶意,寒锋没入棉布甲中。
第二刀,第三刀。浓稠的液体泉涌,将视线中的一切都染成了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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