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丛林中的交谈

伊文琳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她明白自己再次进入了这个奇怪的梦境。

梦，对于伊文琳而言，算不上陌生，也说不上熟悉。只是如同其他人那般偶尔经历一些莫名其妙且不合逻辑的梦境。

但至今为止，她从未有过持续时间如此之长、且每次都相差无几的梦。

自从三年前头颅开孔后，伊文琳便被这段梦境纠缠上身。每次的梦都别无二致，正如同她此时体会到的这般，无边的黑暗充斥着整个世界，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双腿，想要摸索四周，才发现自己没有了双臂。在这片漆黑之中，她自己也仿佛化为了虚无融入这无边的黑暗里。

单调的梦境让伊文琳的时间概念变得极为模糊，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半刻钟？一刻钟？还是一天两天？甚至是度过了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无尽的岁月？

不过伊文琳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乏味、无趣，甚至是恐惧。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漫长的煎熬，尽管不知这次何时才会醒来，但她会一直等待下去，直至黑暗逐渐消退，梦境结束之时，那道仿若从无尽世界的边沿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呼唤声响起的时刻。

『小伊文，该起来了。』

“……”

睁开双眼，黑暗依然占据着视野。但清凉的空气与各类昆虫的低语，零散的鸟儿鸣叫和背后坚硬的石头触感，无不表明此时她已回归现实的世界之中。

“克莱恩泽，快要黎明了吗？”

『没错，今天或许就能抵达恩奇小镇了，我比之前更早一点儿叫醒你，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周围的警戒呢？”

伊文琳直起身，将魔力汇聚至双眼，一旁小帐篷中那波动稳定的微弱蓝色魔力之光，表明了行商杰克此时依然在熟睡之中。

『我稍微借用了一点儿你那庞大到夸张的魔力，放心吧，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后半夜有一两只小魔兽闯进了我的警戒区，我用魔力威慑了一下，它们吓得直接跑掉了。』

“不要太过张扬，这里可是森林深处。”身材娇小的女孩站起身，拍掉黑色斗篷上粘的尘土，走到已经扑灭了的篝火堆前蹲下来捡出受潮的树枝。“为了避开山间要道，已经给杰克先生增添了不少麻烦。”

『哼，你当我是谁呀？！我可是』

“‘万能的克莱恩泽’，‘灭世之灾’的化身，世上最邪恶也是最伟大的魔法师……如果你还有其他更新颖的称号的话再告诉我吧。”从马车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干柴放到篝火堆中，接着女孩拿出打火石。“伟大如你，竟然浪费了三年的时光也没能教会我哪怕一个法术。而现在，我还需要用这种普通的工具来点火。”

『啊啊啊！当初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竟然比那个调皮捣蛋的伊文德琳还要嚣张！要不是我现在灵魂受限制，用魔法点个火而已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再说了，谁说没教会你法术的？你不是会一个吗？！』

“你是说这个？”生好火的伊文琳收起打火石，接着伸出右手摊开，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球悬浮在她的手心。“这个照明术？”

『照明术怎么啦？！这可是每位霍拉德自然派系的魔法师必须要习得的首个法术！而且经由我的改良之后，你甚至不需要咏唱咒语便可施法！而且由你释放的这个法术的效果也没有上限，只要你输入的魔力量足够庞大，它甚至可以照亮整个世界！』

“太单调了。”女孩用食指戳了一下光球，直接透了过去。“如你所说的那样，自然魔法应该是基于自然环境演变而来的魔法派系，但这个光球既无实体又没有温度。”

『……』克莱恩泽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因为，你是用自己的魔力直接凝聚而成的。』

“？”学会这个法术之后过了这么久，伊文琳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这样解释。

『如今快要到达恩奇小镇了，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这三年来频发的魔兽狂化事件的原因，以及有关你的魔力的特殊性，我觉得有必要放在一起讲讲了。』

“什么意思？”丢一根干柴到火堆里，伊文琳的语气并没有太多起伏。“解释一下。”

『……你还真是淡定呢，小伊文。我想你之前应该已经思考过自己的魔力无法施展法术这个问题了，但知识面的不足让你无法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简单地说，就是你的魔力曾被深渊浸染过。』

“深渊？浸染过？”女孩在篝火上架起一口小锅，接着朝里边添了些水。“你曾经讲过，人类或动植物通过灵魂躯壳的孔洞吸收大气中的魔力寄存于体内，进而才能操控它们施展法术，为什么只有我的魔力被深渊浸染过？”

『我说的是事实，既然大气中的魔力并无问题，那么问题肯定就出在你自身了。』

脑海中的克莱恩泽解释道。

『还记得那颗导致魔兽狂化的黑色水晶吗？那就是产自深渊的邪异之物，而从我的推测来看，你的体内应该也有一块类似的水晶、或是小颗粒的碎片。』

“不能用魔力排查出来吗？”

『做不到，可以的话我早就尝试了。就算是曾经对于人体有过大量实验的我也无能为力，深渊水晶单凭魔力无法辨识，只能通过肉眼才能看见，总不能把你的身体各个地方都切开看看吧？』

『因为最终无法解决问题，我才对你一直隐瞒到现在。而且，你的身体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成长，我推测应该也是深渊水晶导致的。再加上你向全身输入魔力过多后进入的那种状态，应该也是同样的理由。』

“……”

得知了自己三年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习得任何法术的缘由，以及身体年龄停留在十三岁的原因，伊文琳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过多地失落。不如说，自己学不会法术并不是天分问题，而是外因所致，这件事让她反倒轻松不少。至于身体没长大，她倒是不算特别介意。

“那么如何解决呢？”煮沸的水开始冒泡，伊文琳将昨天下午采摘并炒熟后剩余的野菜山菇之类的食材丢入其中。“我总算明白你之前那么关心这些魔兽狂化事件的原因，是不是有什么处理的办法？”

『要说有，确实没错。但能不能行得通，我无法担保。』

“那么先尝试一下再说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女孩并不执着于魔法这种东西，况且就她目前的能力，她有足够的信心在三个多月后的学校招生时期轻易拿下特招生的推荐名额。“比起这个，我倒是挺好奇被深渊浸染过的魔力为什么无法施放法术？而且你接下来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有关第一个疑惑，我没办法给出具体的答复。我以前也做过不少实验，但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深渊的产物可以相互吸引，深渊浸染过后的魔力无法用来释放魔法，并会反过来干涉魔力拥有者的灵魂，导致其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克莱恩泽说道。

『你算是个特例，我推测应该是长年的闭塞躯壳导致无法接触魔力的你和那个深渊水晶同化了，因此在头颅开孔后才没有失去理智。副作用就是，个头也没有变化。』

“又是推测吗？”伊文琳将面粉和水调成糊倒进飘散出香气的锅中，接着放了点儿盐和胡椒粉，这些对于普通平民而言的奢侈品，在解决了不少冒险委托的她看来，反倒没那么贵重了。“你还真是没用呢，最伟大的魔法师。”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呀？！你们一个个真是都不懂得尊敬老师！信不信我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了！』

“我只是阐述事实，请不要介意。”简单尝了一下浓汤的味道，女孩继续说道：“以后我还需要您的帮助，克莱恩泽老师，今后我会克制自己，以免引起您的不快。作为赔礼，您可以暂时联通我的感官，尝尝我做的蘑菇浓汤。”

『既、既然你都这么道歉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记得下次不要再犯啦！』

脑海中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愉悦之情，虽然条件有限无法制作精良的料理，但看样子口味平民化的克莱恩泽大魔法师并不介意这点儿瑕疵。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听听有关魔力被深渊浸染的事情，以及你打算如何解决我的这个问题。”

『唔…因为深渊的这一特性，我过去倒是翻找过不少资料。在各个地区的神话传说中，或多或少地都有类似的描述。就拿你最熟悉的艾芮勒教来说，创世的思芯上神艾芮勒将世界从深渊的淤泥中救出并施加防护和祝福。由于世间一切魔法都是上神所创用于抵御深渊的侵蚀，因此一旦被深渊侵染过的魔力，都将无法释放魔法。』

“听起来有那么点儿道理。”伊文琳微微搅拌着汤锅，脑海中关于异世界的记忆虽然残缺，但依然影响着如今的她，因此女孩并不觉得这些所谓的神话传说就是事情的真相。“那么有关我的身体的问题呢？难道是利用深渊的产物可以相互吸引的特性吗？”

『呃……学生太聪明的话，作为老师真是没有多少成就感。你说得没错，通过我们之前的调查，恩奇小镇十有八九藏着某块个头不小的深渊水晶，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借助它把你身体里的水晶碎片吸出来。』

“前提是，”伊文琳将煮沸的小锅从篝火上端下来放到身旁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边。“如果你的推测无误的话。”

『……小伊文！说好的尊师重教呢？！』

“放心吧，我亲爱的克莱恩泽老师，我一直将您当成是智慧与强大并存的伟大魔法师并尊敬着呢。”

『你那是什么哄小孩子的语气呀！我、我这次真的不说话啦！』

“蘑菇浓汤煮好了。”

『唔……这、这回就看在汤的份上饶你一次吧，不能再有下次啦！』

“谨记于心，克莱恩泽老师。”

伊文琳的百合之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