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询问

邦妮靠墙坐下，左腿翘在右腿上，示意饮和坐在她身边。只是看了一眼，椅子便自动挪了过来。据苦九所说，飞船内大部分设备都是靠脑电波来控制的。

“有什么事儿。”邦妮问。

饮和直截了当。

“我听苦九说，我是葵莱的人？我想知道，真的吗？”

邦妮突然意识到什么，面前畏畏缩缩的少年，难道说？

“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对吗？”

“记得，当然记得。我被你们抓上来，吊在半空，然后晕了。”

“然后呢？”邦妮睁着眼，抿着嘴期待他继续说。

“没了呀，然后我进审讯室，被催眠，睡了。”

邦妮忽然浅浅得一笑。心里感概道，这难道就是防御型人格吗。

防御性人格旨在对于茫然的世界将真我隐藏的一种手段。单纯的退缩，逃避，还构不成人格，它需要极为活跃的大脑，以及严重病态的悲观，才能真正做到忘却本我，建立出完善完整地人格。

面前的少年，真正的他藏在潜意识中，表现出来的行为谈吐还完全是个无知孩子。

“据我所知，你曾是葵莱的人。”

得到确切的答复，饮和很激动。

“是吗？还有呢？我出身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能查到吗？”饮和想到，对方既然是机密机构，一定有办法能查到他的资料。

“之前已经调查过，不过很奇怪，资料库里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资料。”邦妮认真地说。

他满心欢喜，心头火热，这下一盆凉水，浇熄了希望。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是吗？”邦妮目光中有几分同情。

饮和摇了摇头。脑中空洞得如同从来没有记忆存在过，像是克隆产生的生命体似的。

少年沮丧的神情，让邦妮心头猛地一颤，顿时敛眉苦索，满脸狐疑。她心中不断地反复道，我一定是看错了。

方才那一瞬间，她竟从少年身上看见了老师有弦的影子。有弦兽化前，挣扎着看向凄迷的战场，面露无奈。那时的侧脸，和少年的模样如出一辙。

“你——叫什么？”邦妮颤巍巍地问道。

饮和叹了口气道：“童饮和。哎——我的名字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你说——”

饮和说出姓名后，沉稳的指挥官愣住了，立刻不淡定地从座位腾地起身，疾步走出休息室，身后斗篷声猎猎作响。

饮和正欲跟上去，被门口的灰色军服的女性拦住。

“我们话还没说完呢。”饮和看向指挥的背影，有礼貌地解释道。

军服姐姐则是很通情达理地眯眼点了点头，温柔说道：“指挥说了，她先有点事，让我先代为照顾你。你可以叫我卢娜，叫姐姐更好。”随后抬起有力道的手，抓起饮和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走。

饮和心下想到，这群人得多默契啊，明明指挥啥话没说，招了下手而已。

灰色军服不比指挥和苦九等人的色彩活泼的制服，他们的军服更为接近荒地土壤的颜色，适用于战场的保护色。军服姐姐穿在身上，竟也能凸显挺翘的身材，看她棱角分明的脸庞，也大概能想到军服下结实的胸脯。

“先去用餐吧。”

饮和没有选择的余地，胳膊仍被抓着。

又是玻璃栈道！

刚踩上台阶，做好心理准备的饮和立刻反悔，紧闭双眼伸手扒住墙边。

“不要！”他大叫一声。

虽说他很想挑战自我，可眼前的高度并不是能接受的等级，挑战也得循序渐进。

军服姐姐手臂虽然很有力量，可根本撼动不了退意已决的饮和。

“你害怕？”卢娜说道。

“是啦！”

卢娜松手，过会儿说道：“你睁开眼。”

栈道又被切换成森林图案，透过林间的树影能看见外面的天空。

“现在还怕吗？”

饮和摇了摇头，感到有点丢人。白长这么高的个头，还表现出孩子似的窘态。

“吃，吃饭吧！”他赶紧撇开话题。

参宿的餐厅。

餐桌前的点餐台，能提供各系风味的菜品。不论是地方特色，还是异国餐点，聚会盛宴，又或是工作简餐，都能够满足。

一大早，来去折腾，饮和胃口大开，奶酪三明治吃到饱腹。

窗外，煦日东升，被窗过滤后的日光温柔舒适。

晨训结束的战士们，三五成群地涌入餐厅。

苦九远远地抬起手指朝饮和打招呼，不敢走过来，面露胆怯。

饮和看了看卢娜，她看新兵的眼神果真是寒意凛冽，一副蓄势待发准备驯化的样子观察他们。

新兵们看见卢娜，也都乖乖地抬头挺胸，队齐如雁阵，安静严肃地依次坐下。

卢娜看见苦九和宗玮手抓手，立刻绷不住一阵风似的来到二人身边厉声道：“你俩还当是在学校呢？！嗯？要不要穿小裙子蹦跶蹦跶？到哪儿都手拉手！想干什么呀？逛街呢是不是，提醒过多少次了，脱了这身衣服，随你们怎么样。但是既然加入参宿，就要有点战士的样子！以为是来悠闲地喝咖啡吗？——”

卢娜突然戛然而止，她看见新兵指挥邦妮从台阶上走来，顿时收敛看了二人一眼，走了过去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

邦妮巡视一圈后，来到饮和的对面。

“味道如何？”

饮和面露为难，没有细品不知道怎么评价。

“味道——挺饱的。”

邦妮笑道：“吃好就好。我给你的建议，是留下来心理辅导，或许能帮你找回记忆。”

“心理辅导？不用了。”

饮和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记忆的空白不是因为外力，受刺激之类造成的，而是因为天然缺失。

邦妮心中笃定，面前的少年一定跟有弦脱不开关系。因为听过一次讲座，所以邦妮一直称呼他老师，他也很慈爱很有师长风范。那个引领葵莱领先世界的人，已经消失好几年了。他救过邦妮一命，变成一头怪物离开了。此后也没听说哪有人形怪物的，邦妮无从下手去寻他，也不好将有弦引发纳灵之灾和兽化的事说出来。葵莱人也认定他是死了，辅以国葬仪式。

她想，少年一定会领她找到有弦，一切晦暗便会水落石出。

饮和带着满心疑问去解惑，指挥官却好似算命先生，说起话来一股“此中有真意”的味道，搞得他更糊涂。不过倒也不是毫无收获，邦妮约定将“类战甲”还他，条件是在参宿监管下使用。

直到中午时分，饮和才拿回战甲，乘救生飞艇离开「游魂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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