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进化

参宿有已步入正轨的常规战士和新训战士，细分为宪兵、内卫、科援、调查、武装五大类。

不过，在新兵中这五大类分的并不详细。这期新兵不足三十人，除了科员、武装以外，没有细分其他兵种。

权能比较集中，完全由新兵指挥邦妮全权负责。

晨间早训，由正轨军教官负责。

集中的场地是个开阔的严整肃静的场馆，被乳白色的隔音屏障隔开成数十个绿茵场大小的空间。

喊完口号后，便是持续一小时的长跑。

饮和跟二人走进场地后，驻足在门口。

他总不能跟着几人进队伍，苦九也无暇顾他，自己跑进队伍。

没进入屏障内的人，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所有人都像是在出演一出哑剧。

他觉得很好笑，没乐呵多久，就被人叫住。

“喂，干什么的。”灰色制服的内卫军小队长，看见东张西望的饮和远远地喊道。

面色如铁的中年男人，声音洪亮，气宇轩昂。

“找人。”

“找谁？”

“找——指挥？”

男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哪个指挥。”

“新人指挥？”

饮和是在催眠状态下被审讯，所以也不清楚苦九说的指挥到底是谁。

“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男人朝身后跟着的二人说了几句，其中一名青年模样的士兵立刻小跑，登上高台请示站在高台另一侧的一名身着深色制服的女性。

邦妮——生于战士世家的女性。

当她抬起头看见饮和面孔时，过往的经历立刻浮现在眼前。

在数年前的远征战。

时钟塔上，一身血污的中年男人精疲力尽地躺在墙壁斑驳的角落，灰黑色的军服破破烂烂。

邦妮所属的小队伤亡惨重，尸横遍地。

二人躲在钟塔上，外面已经被无数失魂种包围。

“老师。”邦妮口中的老师，正是躺在地上的垂危男人。虽然他浑身失血，双腿难以动弹，凝固的血液将它同花岗岩地板黏在一块。可即便如此，他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有神。

“扶我起来。”

被拽离地板，因为衣服粘滞而发出嘶嘶声。

“救援一时半刻，不会过来。”邦妮的语气极为低落，一边解开军服，割下一截袖子。牙齿辅助右手，捆扎被打断的左臂。

“失魂种——”男人喃喃道。

“放心吧，等您变异，我会送您上路的。”邦妮咬紧牙关，不露一点哀伤。多年陪伴，亦师亦友，此时的决绝老师应该更想看到。

男人犹豫片刻，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怔了怔望向通风口的乌蒙天空。

邦妮并不是第一次体会绝望。血泪混合后，完全没有腥味，全然是泪的苦涩味道。

有弦老师要跟队奔赴战场，如果说全员戒备，战甲着身，再来几千只失魂种也没关系。

可队伍里竟然有内奸！

当营地警戒范围出现失魂种的时候，战甲已经不翼而飞，众人边撤退边迎击，逃出河谷，跑进城镇，终于到了这片绝境。

其实，如果说被感染的是邦妮，她反倒会很开心。老师可是要改变世界的人，同自己的廉价生命是无法比的。

“啊——”有弦叫了一声。

邦妮顿时短刀出鞘，发出利刃破空的清脆声响。

“要变了吗？”她慢慢地将刀朝前探，只要一秒钟，她就能将头颅斩下。

“呜噜——”有弦吐了口血。

“老师？你还在吗？”

有弦猛地将头抬起来，瞳孔无神，面庞冰冷，满脸是血，煞是吓人。

“——再见——”

邦妮深吸口气，高举刀刃，刚欲劈下。

“等等！”有弦突然开口，邦妮收手，扶着他露出淡淡的惊喜的笑。

“您，还在啊！”

“啊——果然，我还不想死啊！”有弦看了看增生成巨爪的手，摇头道，“你先把刀放下吧，怪吓人的。”

邦妮收起刀，攀着扶手慢慢地坐在台阶上。

“你知道失魂种是什么吗？

钟塔下，无数行尸走肉正蹒跚地寻找活物，一旦嗅到猎物气味，他们便会发疯似的奔跑起来。

“被感染的怪物。”

“病原体又是什么呢？”

“或许，跟圣蕾的科学怪人有关。”

“我以前还有个名字，名声比较坏，就改了。那时候我叫萨尼佛。”

邦妮满眼惊骇：原来真的是老师吗？

在圣蕾进行无人道的实验，结果造成全镇几千人惨死的恶性事件。

实验目标是超活性细胞纳灵，而这种细胞会按照自身的基因重塑感染者。之所以造成惨绝人寰的祸事，完全是因为他急功近利受人误导，高估了人类的基因强度。

而现在外面的失魂种，完全就是当初的纳灵之祸。只不过，比当时更恶劣。人为的刻意传播，在原本纳灵的基础上又再进行改良，此时的失魂种，几乎每一百名感染者就会产生突变种，它们或是身带剧毒，或是体型如小山，又或是行动敏捷。远征队伍大多死于突变种。

“砰。”钟塔的铁栅栏门被破开的声音，一群失魂种乌央乌央地冲上来。

“我一直在反思失败原因，纳灵细胞强横难控制，唯一的改良方法是有比它更强的基因天赋。”

失魂种的脚步声正在接近，邦妮深吸换气，积蓄最后的力气，准备鱼死网破。

有弦双手撑着地面说道：“借助强大的纳灵细胞，人类能够进化，抵御疾病，抵御自然灾害，创造一个无与伦比的盛世。”

邦妮问道：“纳灵细胞究竟是什么？”

“它包含着巨兽的完整基因链。控制纳灵细胞的方法，就是融合更强的纳灵。”

“那外面的——感染源，是谁做的？”

“我不清楚，但接下来我会调查。”有弦眼神由看淡释然，变成刚劲凌然。

他掏出一块盒装的玻璃，用力砸碎，拣出一截小指般大小的针管。

有弦微笑着说：“其实，不能说是感染，确切地说是——进化。”

语毕，他将针管扎进大腿，手臂立刻停止了变化。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身躯也随之变化，脸色渐变灰暗，毛发脱落，皮肤坚韧，变成光秃秃的蜥蜴模样。腰背也逐渐拉长，能听见骨骼拔节的声响，脚掌变成了兽类的巨大脚爪，皮肤变得如同黑色礁石。

变化完毕，俨然是个人形蜥蜴的样子。

他缓缓地从地面站了起来，朝邦妮看了一眼，伸出手。

之后，怪人化的有弦背着她，两人从十几米高的钟塔跃下，冲散失魂种大军逃之夭夭。

有弦也是萨尼佛，就此失踪。邦妮知道，他在寻找传播纳灵的真相，是要改变世界的人。

有弦是个思维领先于已知世界的天才，只要他开口，一定是让人匪夷所思，仔细斟酌又无比惊惶的论点。

邦妮很多年没见老师，很久不曾有过甘心仰望巨人的感觉了。

直到，饮和出现。

“没想到，你还在飞船上。”邦妮走过来，亲切地朝他打招呼。

饮和没想到一身冰冷制服，五官如此有棱角的女性，说话语气竟也能如此温柔。

他比划手势道：“我有一点点问题，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邦妮微笑，秀眉煞是好看。

“过来说吧。”

她把他领进训练场后的休息室。

休息室内三三俩俩称病不去训练的，见到指挥灰溜溜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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