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肆虐的沙龙卷（四）

警告响起的同时，中弹的冲击也传进了驾驶舱里。慢了一步后退的“飞龙”，肩盾被两发穿甲弹击中了。所幸射入角太小，但也因为射入角太小而被弹开。余下的炮弹撞击在大楼上，将本就脆弱的墙体推倒。墙体倒塌而腾起的烟雾挡住视线的瞬间，“飞龙”快速后退，滑进了大楼的阴影下。

……人也太多了。

伊莉斯一边让机体更换弹匣，一边从雷达上确认对方的位置。3个小时前，GURAO总是投入两机或三机一组的小队。那大概是负责武装侦查的部队。等大致摸清战斗群的防御力量后，它们才开始认真起来。比如现在，伊莉斯负责的区域里就有一个五台敌机。而且它们还是抱团的，没有给伊莉斯偷袭它们的机会。从数据链上的情报表示，区块1那边更是投入了接近两个中队的战力。看来对面显然是打算用数量致胜。

看准敌机的位置，“飞龙”拔下侧裙甲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甩手丢到敌机的头顶。敌机几乎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将盾牌朝向头顶。圆滚滚的物体在半空中炸裂了，无数自锻成型的破片如雨点般撒下，浇在这群“钢骑士”的盾牌上。比破片晚了一步，穿甲弹从阴影处射出，狠狠地撞上为首的“钢骑士”的机身。反应装甲被触发，爆炸的烟雾遮住了“钢骑士”的机体。

“呜……”

刚打出半个弹匣的子弹，敌方的反击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伊莉斯不得不拉起机体，离开了那个位置。

这样下去会被包围……用那个吧。

她瞥了眼地图，确认了自己与敌人的位置。这些家伙追得很紧，而且还很顽强。

那样正好。

她在各个街角之间转移，用两发、三发的短点射不断骚扰敌人，一点点将这群钢铁骑士带到目的地。

一口气冲过这里！

她用力踩下踏板，让银白的“飞龙”快速穿越街道。不到片刻，一群钢铁色的巨人便从街角处现身，一边朝“飞龙”射击一边步入街道。

如果是平常，它们或许能够察觉到这些东西的。但现在，追击者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台银白色的机体上。

它们没能听到——也不可能听到——轻微的“嘀”的一声响。

队伍中段的“钢骑士”是第一个遭殃的。

在它为队友进行火力掩护的时候，某个装置突然从地里弹了出来。战术电脑几乎在毫秒内发现了这个异物，并向驾驶员发出了警告。然而，驾驶员根本没有时间作出反应。

物体爆开了。绽开的金属射流无情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目标。离得最近的那台“钢骑士”瞬间被打穿了驾驶舱，轰然倒地。在它的队友对这个异变感到惊讶之时，第二个机体遭殃了。为首的“钢骑士”的脚边突然炸裂。爆炸将它的脚部零件抛上天空，还顺便用冲击将其掀翻在地。剩余的三台机体立刻将传感器功率全开，在提防着“飞龙”的突袭的同时，扫描自己脚下的地面。

全部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下方。

与此同时，设置在楼顶的无人机朝街道上空发射出了某样物体。

在它们没有察觉到的头顶，秒速三千米的钢铁豪雨从天而降。

对上方防备的“钢骑士”被打了个正着。自锻成型的破片贯穿了薄弱的AG顶部装甲，将这三台“钢骑士”打得千疮百孔。

“……呼。”

看着满身疮痍的“钢骑士”倒地之后，伊莉斯不由得松了口气。如果没有这些陷阱，她估计很难吃掉这支小队。

“这里是Wyvern。已击坠敌方小队。”

『干得好，Wyvern。』从无线电里传出的并不是那个冷淡的声音，而是伊莉斯相当熟悉的充满朝气的声音，『敌人的攻势变弱了。趁这个时间进行补给和机体的整备吧。』

“明白。”

从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这三个小时里，她几乎一直在与敌人交战。先不论自己，经过三小时奋战的“飞龙”也需要休整。低头确认了维修点的位置后，她一边留意着周遭的情况与数据链上的情报，一边向着维修点前进。“飞龙”的维修点与中队里的其他成员不一样，是藏匿在一栋大厦内部的。

花费了一些时间，“飞龙”终于回到了维修点。穿过阴暗的走廊后，她便能看到整备班留下的指示用的荧光棒。跟随这些荧光棒前进一小段距离，伊莉斯才终于看到整备班的拖车。顺着挥舞着荧光棒的整备人员的指引，她小心地操作机体，走到指定的地点上，并让机体蹲下。“飞龙”一停止动作，整备员们便一拥而上，包围住了“飞龙”。

“呼……”

长舒了一口气的伊莉斯关闭了主引擎与电源，打开了驾驶舱门。早已就位的整备员在舱门打开后朝她伸出手，将她从驾驶舱里拉了出来。等她回到地面上后，一旁的整备员立刻将手中的巧克力棒和水瓶交给伊莉斯。整备班长站在一旁，如同往常一样监督起“飞龙”的整备工作。

“看来很受欢迎呢。”

“嗯。”

她点了点头，拧开水瓶喝了几口水，把剩下的水浇到脸和头上。虽然AG内部有空调系统，但是在战斗时身体大量释放的肾上腺素仍会让伊莉斯感到燥热难耐。随手将水瓶丢到地上，她又撕开巧克力棒的包装，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起来。

“都是些皮外伤……那些研究员吹捧的能量反应装甲确实有点用嘛。”

作为轻量化的实验机，“飞龙”无法像一般的机体一样，在机身外部挂载爆炸反应装甲或者是模块式复合装甲。为了弥补这一缺点，那些研究员搬出了“能量反应装甲”这种划时代的产物——虽然这玩意也是处于实验阶段。听那些研究员说，这种装甲似乎是依靠装甲表层下的感应器检测炮弹的到来，并在着弹的瞬间提升反应装甲的能量等级，将中弹的冲击转化为装甲的内能什么的……总之就是某种听起来很厉害的东西。至少，这种装甲确实帮助“飞龙”与伊莉斯度过了不少难关。

“要多久？”

她舔了舔粘在嘴唇上的巧克力酱，问道。

“装甲表层的更换需要一点时间。按照机体现在的状况……不更换也没有问题。”

没有被贯穿的话，装甲底下的感应器就不会受损，能量反应装甲的性能也不会下降。应该说，这是难得的“在实验室外面”也能正常运作的东西吧。

“那么直接进行肩盾的更换吧。我留在机体上待命。”

“中尉……”

“在人手严重不足的现在，已经没有悠闲地偷懒的时间了。”

“……也是啊。”班长挠了挠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至少，你把东西吃完再上去。”

“嗯。”点了点头的伊莉斯，飞快地将剩下的巧克力棒塞进嘴里，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机体——的时候。

“等等。”

她回过头，看到班长将一瓶水抛了过来。反应过来的她将其一把抓住。

“多喝几口再上去。”

“……好。”

在班长督促般的眼神中，伊莉斯只好点头答应，然后老老实实地喝下半瓶水。

等她将水瓶交到班长手上之后，无线电的另一头随即传出希丝缇娅的声音。

『Princess呼叫Wyvern。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但是新的敌机出现了。』

“我马上出击。地点在哪？”

她一边应答，一边钻进驾驶舱里，打开机体的主电源。

『区块1。Sapphire前去补给了，只能让你来帮忙了。』

“明白。我立刻去与Polaris汇合。”

『嗯，拜托了。』

不是以命令的形式，而是“拜托”……真是奇怪的长官。

她轻轻一笑，关上了驾驶舱门。肩盾状态确认，弹药状况……补充完毕。走吧。

————————————

宽阔的道路被钢铁所覆盖。

栽进墙里、满身疮痍的“钢骑士”，熊熊燃烧的坦克残骸，被爆炸扯得四分五裂的“轻骑兵”。在它们身旁，“抵抗者”一边举着盾牌进行回避机动，一边朝着道路另一头的敌人射击。35mm三管转轮机枪打出一片骤雨般的弹幕，以压制敌人的行动。

将雨幕划开的，是一发光之箭矢。105mm射出的穿甲弹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撞击在“抵抗者”的盾牌上。得益于复合装甲的结构，盾牌才没有被击穿。但是，如果再被这样的攻击命中几次的话，盾牌被击穿也是迟早的事情。原本被压制住的敌人又冒了出来，向着“抵抗者”不断射击。

“切。”

驾驶舱内的阿嘉芙有些烦躁地啧了啧舌。光是拖住这些家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机体的各处也出现了轻微的损伤。如果没有支援的话，她被击溃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至少，要在其他人赶到之前，尽可能地削减敌人的战力。

她咬了咬牙，重重地踩下踏板发起突击——

『Wyvern呼叫Polaris。我会配合你发起突袭。时机由你掌握。』

——之前，无线电里传出了声音。是阿嘉芙期盼已久的支援。

“明白。交给我吧。”

她微微一笑，让机体垂下右手的机枪。相对的，“抵抗者”的右肩上，150mm转轮式榴弹炮正朝着空中露出自己的爪牙。

“尝尝这个！”

扣下扳机，击发。六发榴弹依序被抛向空中。在空中划出数道漂亮的弧线后，它们带着不详的尖叫，落到目标的头上。

街道颤抖起来。锤击在地面上的炮弹发出沉闷的爆炸音。破片和冲击将那些敌人尽数淹没。遭到波及的楼房被冲击推倒，掀起大量的混凝土碎片与烟尘。

在最后一刻，它们散开了。尽管有机体被炸毁了，但是伤亡也被压到了最低。逃过一劫的“钢骑士”的驾驶员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一些东西便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在烟幕中突然显现的，红色的光。

然后，银白色的光撕开了烟幕。

在敌人陷入混乱的最佳时刻，“飞龙”扑向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它捅出盾牌，刺穿了一台“钢骑士”的驾驶舱，然后在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中，将这台“钢骑士”推向它的同伴。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被炸得昏头转向的第二台“钢骑士”再次被它同伴的残骸撞倒。反应过来的“轻骑兵”立刻拔出碳钢制的匕首，刺向这台银白的机体。

金属摩擦的悲鸣。

借着拔出盾牌的作用力，“飞龙”往身侧挥出盾牌。匕首因突如其来的冲击而脱手，**了一旁的墙上。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也令“轻骑兵”失去了平衡。在它重新站稳的时候，步枪已经顶到它的胸膛上。

击发。

弹丸穿透了薄弱的装甲，贯穿内部的原件——以及驾驶员。中弹的冲击让“轻骑兵”倒在地上。

“还有几——”

“！”

她反射性地转动操纵杆。推进单元立刻调整朝向，喷射，使“飞龙”几乎在瞬间完成一百八十度回旋的机动。飞旋的链锯划过盾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还有？！

配合着继续挥舞链锯刃的“钢骑士”，这台“轻骑兵”拔出了碳钢匕首，从侧面冲向“飞龙”。经过消光处理的碳钢匕首，朝着“飞龙”装甲薄弱的腰部刺去。

装甲被刺穿，机油和机械零件被抛向空中。

一发，两发，三发。复数的攻击打穿了薄弱的装甲。机体轰然倒地。

——倒下的是“轻骑兵”。

从远处赶到的57mm炮弹轻易撕开了它的装甲。

——和伊莉斯的敌人一样，她也并非在独自战斗。“抵抗者”架起了左肩上的57mm机关炮，瞄准冲向“飞龙”的“轻骑兵”射出五发炮弹，又朝远处的另一台“钢骑士”射击。炮火令这台刚举起步枪的“钢骑士”不得不退到建筑物背后。突如其来的打击也让伊莉斯面前的这台“钢骑士”愣了一瞬，随后才重新挥出链锯刃。

火花四溅！“飞龙”侧过盾牌，让链锯在盾牌的表面擦了过去。一击落空的“钢骑士”立刻挥动左臂，用盾牌击打“飞龙”。

机炮扫射！“飞龙”头部的两门机炮吐出火舌。无数的弹丸落在“钢骑士”的肘关节上，几乎在一瞬间射断了它持盾的左手。无需瞄准，“飞龙”直接扣动扳机。即使是威力有限的25mm弹，在这个距离上连吃数十发，也足够在“钢骑士”的腰上掏出一个大洞。

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一股恶寒促使伊莉斯立刻将操纵杆往后一拉。

“飞龙”向后跳开。下一瞬，炮弹击中了肩盾。

中弹的冲击令“飞龙”失衡。自动平衡系统随即启动，借助姿势控制喷口强行恢复机体的平衡。

一击就将肩盾打坏的炮击。

不必多想，伊莉斯点击面板上的一个选项。“飞龙”身上的多功能榴弹发射器向斜上方射出两发弹药。在空中炸裂的榴弹洒出大片烟雾，彻底遮盖住“飞龙”的身影。

摧毁肩盾的炮弹，是来自105mm滑膛炮的炮击。在视野被遮挡之前，伊莉斯捕捉到那台射出这发炮弹的敌机。

厚重的装甲，顶着刃状天线的头部，城墙一样的盾牌，手持式的长炮身火炮。它在废墟的阴影中现身，用发出红光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飞龙”。

——那是曾在沙丘上与“飞龙”对峙的机体，GURAO的新锐主战型。

摧毁了“Fairy”小队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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