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毁于一旦

近午夜时分，天极山脉地界，乌江以南的某处山林前，一道灰袍身影乍现，他先是谨慎地在灌木丛中探了探脑袋，见四下无人后，便迅速没入山中，不留丝毫声响。

嗒嗒嗒……

跃过几道山坎，灰袍人灵力一散，落到了一个荒僻的背坡处。

取出一枚灵玉捏碎，他周身光幕一闪，随后其身材突变，从一根竹竿变成了一坨小肉山。

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上前，灰袍人取下头罩，露出了一张肉嘟嘟的大脸，其上两只小眼微眯，予人以人畜无害之感。

“空冥山贺家执事，贺永昌，原名白万三，前来汇报情况。”

灰袍人拱手道，空无一物的背坡处一阵扭曲，虚无中裂开了一道黑缝，灰袍人会意，提脚进入其中。

背坡幻阵内，一位头戴高冠，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修位坐上首，正闭目打坐，其下有数位筑基修士，皆都眉头微皱，转过头盯着白万三，静候上首人发言。

“哼！”见白万三一脸堆笑，黑衣男修冷哼一声，他面部轮廓深邃冷峻，鹰钩鼻上方，狭窄的双目睁开，视线往白万三身上扫去，其目光如有实质，白万三顿感大力压顶，恍若毒蛇噬骨般，直颤心神，差点把自己压垮。

“孤傲凶狠的阴鹫！”

白万三额上冷汗如浆，浑身战栗不止，就在快要撑不住时，突然身上压力全无，只见黑衣男修袖袍一甩，然后冷冷地沉声骂道：“一头怠懒的肥猪，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回禀师叔，归来的路上遇到点小麻烦……”白万三牛眼乱飘，试图掩饰心中的慌乱，但迎上黑衣男修的目光时，终归是漏了怯，随连忙改口道，“但……但是！空冥山那边已准备妥当，端木长老和练气弟子们也埋伏就位，只等我们这边发动，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一举端了贺家！”

言毕，众人眼神看向背坡那头，虽然碍于山坡遮挡，并不能看见目标，但心中俱已把远处，那空冥山的山峰形状，描绘出来。

白万三又补充道：“据我多年潜伏得到的情报可知，这贺家只是器符盟的一个边缘家族，家中有两名筑基，炼气二十余人，灭掉顶多招来些许敌视，况且，器符盟那边还在处理北方内乱，是绝不会在今晚出手阻挠的。”

“善。”听罢，黑衣男修威然起身，然后大手一挥，森然道，“子时三刻发动，仙凡一个不留！”

“是！”

众人齐齐沉声应下，各自沉默地做着最后的准备，见士气可用，黑衣修士做了最后的调度，这时，下方的白万三贼头贼脑地凑了上来，爬在黑衣修士旁耳语道：

“那个……师叔，您先前答应好的……还作不作数？”

说着，白万三舔了舔嘴唇，口水顺着嘴边的肥肉流下，尽显猥琐恶心之态。

一听此言，黑衣男修眉头一抽，冷冷道：“我还犯不着跟你这头肥猪出尔反尔，按之前答应的，只要贺家一败，里面的女人任你玩弄。”

“嘿嘿，谢师叔赏赐！那小子我先按计划行事去。”

说罢，白万三抖着一身肥肉，兴冲冲地离开了幻阵内部，出去后，又化为之前的竹竿身材，消失在山林之间。

见白万三走后，一位筑基后期老者上前，对黑衣修士说道：“师叔，如老夫直言，白万三此人，生来是个狡诈的兽心之辈。以前受老祖重用时，在飞羽宗充当眼线，还能安分守己，如今老祖下落不明，在这么拖下去，难免不会起异心啊。不如等贺家一事结束后，把他……”

说着，筑基后期老者抬手，猛地向下一挥。

“不可，”黑衣男修眼中寒芒一闪，缓缓说道，“那头肥猪的本命专精易容换形之术，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早早杀之，实属不尝。”

“可如今我宗上层实力损失惨重，眼下所有情报，又都是由那万三小儿提供，他以后要是背叛我等，又当如何处理？”

“这我自有考虑，”黑衣男修望向白万三离去的方向，冷笑道：“反正，那肥猪的命根子还在我这，他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正谈着，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子时三刻，遥远南方天空中，忽然有道焰火冲天而起，黑衣男修见状，立刻凌空飞起，回过头来，望着身后悬空的众人，沉声道；“初步计划已成，所有人等，速速随我出发！”

言罢，整个人化作一道迅光，消失在天边，众人则是紧随其后，向着空冥山进发。

……

空冥山上，山峰处的大殿外，正坐着两桌修士吃喝聚乐。

一壶壶低阶灵酒，流水价地送上，贺家家主，两位贺家筑基修士之一，外号贺矮子的贺雄武，正手执酒壶，往一名自家炼气晚辈的嘴里灌去。

那炼气晚辈被灌得不行，一头往桌子底下栽倒，终于人事不知。

贺矮子哈哈大笑，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同时，其余晚辈赶紧拍他马屁，直夸其酒量好。

“要我说啊……眼下发了战争财，趁乌江北边还没稳住，不如我们冲过去再抢一把，捞些财货花花……”

旁边桌上，贺家的另一个筑基修士——贺广，也是喝得烂醉，正拉着身边的晚辈高声谈笑。

“嘿嘿……广贤弟和老兄我想到一块去了……”贺雄武又灌倒一人，晃着身子想要走过去，突然，头上的护山大阵一黯，整个山头都颤动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醉酒的众人皆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正值蒙圈之际，家族执事贺永昌（白万三）跑过来，拽着贺雄武的衣袖，急切地说道：“家主，大事不好！护山大阵的阵法中枢遭人破坏，外人马上就要攻进来了！”

“什么！！！”

闻言，贺雄武大惊，刚想飞起探查情况，不料转身时，被白万三一手捅穿身躯，只得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有气无力道：“你……你居然……”

不等他说完，白万三现出臃肿原形，接着放开压抑的筑基威压，随后，两只大手将贺雄武提起，用力向外一拉……

贺雄武，堂堂筑基后期修士，纵横此地数十载，竟一朝被撕成了两半。

眼见家主仙逝，贺家修士一扫先前醉态，一股浓郁的悲愤之情涌上心头，以贺广为首，纷纷含泪掏出法器，疯狂地杀向白万三。

不料在半途中，被一股恐怖的威压压倒在地。贺广艰难地抬头，却只看见了一点寒芒，随后眼前一黑，从此身死道消。

血洗空冥山后，黑衣男修巍然高坐报元殿上首，着手料理着战后琐事，即指挥着众弟子，重建损坏的地方。

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位负责传讯的弟子冲上来，连见面礼数都顾不上，直接禀道：“确切消息，天引山大战，飞羽宗输了！”

“说具体点！”

黑衣男修闻言，连忙起身追问。

“是！据最新消息，赵海远，赵玄，赵明仁，白梅等金丹尽皆身死，只有一位叫赵元的筑基后期修士，带着百余残部并附庸逃回了孔连山，现在楚家也追了上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楚家那边伤亡呢？”

“楚家金丹家主未损，死的大多是自家的炼气修士和附庸。”

“飞羽宗怎么败得如此之惨……”

黑衣男修颓然一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宗门的厄运。

“传令下去，半年之内紧闭山门，严禁任何弟子频繁外出，还有，尽快安置好各家凡人家族，以达休养生息之效！”

“是！”

……

“杀！全杀了！门中所有，任由尔等自取！”

眼见护山大阵一破，楚擎天郎声大喝，当先御蛟扑下，天空中剩余的十来只兽船，数百名胆大修士也跟着向孔连山突入，开始品尝这血腥的盛宴。

“快走！”

幸存的筑基修士赵元，带头朝一方天空突围，但楚家哪容得他走，无数人当即围上去绞杀。

“啊！快走！”

见后路被堵，赵元咬紧牙关，将心一横，一头扎进前方敌军中，同时从怀里取出四颗深色弹珠，奋力催动。

“【天雷子】！不好！”

有认得那物事的修士一声惊呼，立刻往反方向避开。

“轰！轰！轰！轰！”

四道雷暴在空中炸开，赵元竟然用【天雷子】自爆，带走了上百位围攻修士的性命，无数断肢残臂被炸得四处乱飞，遭到波及的修士纷纷抱头逃窜，转眼间，围堵的人墙破了一个大口子。

爆炸的气浪掀起漫天黑雾，将整座孔连山笼罩得如同黄昏，楚家突击的气势为之一滞，无数飞羽宗的低阶修士趁这个机会，疯狂四散突围，若是被缠上，不是自爆就是以命相拼，十分惨烈。

“拼了啊！”

“饶命！放过我们罢！”

当头被拦住的飞羽宗修士，有的奋力对抗，有的干脆往地上一跪，不住磕头。生死之间，人间百态，一一呈现。

可楚家人又怎么手下留情，一时间法器纷飞，血光纵横，周边的天空中五光十色，打得十分激烈。

……

“小姐快逃！”

眼见楚家修士围上来，白慕婉身旁的黄袍老妪一声嘶吼，猛然越众而出，白慕婉来不及阻止，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黄袍老妪悍然自爆，用生命换取了短暂的逃生时间。

“不！！！”

见状，白慕婉泪水纵横，全身无力瘫倒，周身数位飞羽宗白家修士趁机突围，带着她冲到了楚家外围。

“想走？”

一名楚家筑基修士注意到这边战局，率领着十余位楚家修士赶来，眼瞅着要被再次追上，飞羽宗白家修士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下定决心，将白慕婉交由一名中年女修，其余众人回转掉头，正面迎上追击的楚家修士。

“为白梅老祖报仇！”

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炼气老者举器长啸，悍不畏死地御器上前，却被对方灵兽一爪拍倒落地，不省人事。

“为白梅老祖报仇！”

剩下的飞羽宗白家修士悲愤交加，壮怀激烈，自杀式地迎上前去，见人就扑，随后与之同归于自爆。

“一群疯狗！”

一刀刺穿扑上来的修士，楚家筑基修士舔了舔刀口，撇嘴骂道。

“禀告，我方死伤七人，另外有两名飞羽宗女修，逃进天极山脉了。”

战后，一名楚家修士揩掉脸上的鲜血，上前说道。

“那还等什么，老祖有令，飞羽宗一个不留，没事的给我追！”

“是！”

说罢，这队楚家修士整理好后，在那筑基修士的带领下，迅速骑上灵兽，凌空飞向了天极山脉。

ps：补课提前放假，特此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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