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个巨大的身影飞到半空,又重重坠落,地面围绕着他的身体凹陷下一个大坑,凭他一己之力是绝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的。
“得罪了。”
站在他对面的偶人少女如是说。
她身材娇小,却得器物相助而独当一面。
着祥云盘扣无袖短上衣,素色长裤,蟹灰色短发因风微起,眉间菱形印记让人易将她与常人区分。
原本作为西擂擂主的巫晋云并不出现在台上,取而代之的是苏鑫制作的偶人——銮鸢。
少年则坐在台下观战,不像擂主,倒像个看戏的,瓜子配茶,好是休闲。
至于为什么不上场,他本人给出的理由是“佚一今年不杀人,我也不想见血。”于是乎光明正大的偷懒。
“切、不过是个木头架子。”
男子啐一口唾沫,拇指抹去嘴角的血渍,架好起手势,嚷道:“继续!”
“木头架子也比你强,起码不会摔成猪头。”
少年端起茶盏小嘬一口,感受来自舌根淡淡的回甘。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台上人的耳朵里。
“你小子说什么?!有种你上来啊!你不是擂主吗,怎么跟缩头乌龟似的,怕了是吧!”
挑战者气得跳脚,几乎想要给他一拳,却没辙,毕竟比赛未结束之前,落出场外即算落败,到了这最后关头,又怎能因踏错一步而错失良机?哪怕是再粗野的莽夫,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有时间同我说闲话,不如注意下你的对手啊?”
“什……噗——!!!”
面颊被人狠狠来了一膝顶,男子瞬间感到自己半边脸失了知觉,连脑袋也不清醒,晕晕乎乎的快要裂开似的。
“木头架子的滋味如何?还满意吗?”
銮鸢就是那种平日里不多言,但语出不惊死人不休的类型,挖苦人的本事比谁都在行,镖局众也拿她没办法。
与守株待兔的商佚一不同,她更主动,也不计后果,因此常常损坏公共器物。自己人打坏东西是没办法要赔的,何况是亲手制作的工具?
铃巳不善武斗,而陪她胡闹的又向来都是高明溪,两人经常把镖局弄得鸡飞狗跳,从堂内打到堂外再打会堂内,期间各种锅碗瓢盆瓶瓶罐罐,烂的烂砸的咂,没剩几个好的,最后被苏鑫一手一个拎回去罚禁闭,不过他俩也不长记性就是了。
“切、有两下子,别高兴得太早!”
挑战者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在离边界线仅一步之遥的时候才停下,险些落败。
男人名为甘澎,是秦山有名的武术世家——甘家第五代掌门人的大儿子,却是庶出,幼时受尽欺辱,立誓要以实力扭转自己低人一等的地位,为此而来到腾龙镖局。
现今也才过束发的年纪,长得倒是彪悍,虎背熊腰的,放人群中会被自动让开一条道用来行走。他心大,不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还觉得方便,只要不触碰底线,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叽叽歪歪的像只老鼠,吵死了。”
不给对手恢复的时间,銮鸢乘胜追击转腰将腿送了出去,这次并没有瞄准头,而是盯上了空防的裆部。
没料到腿却被捉住!那人力气在她之上,轻松把她像小鸡一样提起来,直往空中扔!
“彼此彼此,你不也没翅膀照样想上天吗?好走不送!”
甘澎回讽,却片刻不敢放松,目光紧抓偶人不放,同时摆好迎击架势,准备先手出击。
半空中没有落脚点给她缓冲,常人从那高度落下,非死也得重伤,男子这番动作,摆明了不想让她继续活动下去。
【天真,以为这种程度能困住我?】
苏鑫制造的每位偶人都有自己特殊能力与性能,战斗用的有两位,銮鸢便是其中之一。
“脉冲共鸣”。
以丝线连接万物,通过自身独有的波长与物体产生共鸣并控制,根据物体的智慧等级不同,控制时长也不同,而对高等灵长类动物的支配时间,只有短短五秒。
但对于扭转战局而言,五秒足矣。
细丝从她指尖射出,若不借助阳光就难以发现,齐齐缠住男子的腰,猛的一拉,将自己拉回场地,着陆点则设置在甘澎的身上。
“?!怎么扯不断!”
銮鸢加速降落,眼见着快要撞上,说时迟那时快,挑战者赶忙用双手交叉格挡,用一身蛮劲儿硬生生接住来自偶人把力道提升三倍的攻击。
她俯身低语道:“无知,父亲大人的线,哪是你这种人能破坏的?”
话完偶人脚底发力,一个后空翻将两人距离拉到二尺开外。
落地轻盈如鹅毛点水,没有丝毫声响,难以置信这是非人能够达到的境界。
“还没完……!”
“胜负已分,你自己好好看看。”
闻言,男子伸手试探周围的情况,没想碰到的是一条条细似发坚似钢的丝线,若轻举妄动,会被切碎也说不定。
冷汗顺着面庞滑下。
这是偶人在腾空时布置的陷阱,为的就是瓮中捉鳖。
“这样看来,更像是圈养的家猪了。”
这话就是说给被困的甘澎听的。
明明脸上没有任何松动,却让人感觉她在冷笑。
要输了吗?不,不可能,要是这般轻而易举的放弃,那自己之前十年如一日的刻苦努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进入腾龙镖局替娘亲争一口气得个名分吗?
【但凡还有一气尚在,我定会继续斗下去!】
观察到男子的阴晴变化,偶人更多的是好奇。
【有意思极了,也难怪铃巳总爱看。】
不留神,甘澎已经冲到跟前,那样大的身躯却灵巧的很,冒然行进带给他的后果可不仅仅是被丝线划破肉身,还有会让神经毒素入侵大脑,神志随他剧烈运动而逐渐涣散。
“什么时候……!?”
正当銮鸢要伸手阻拦时,她却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不知何时,自己就中了巫晋云的术,那种连死物控制的术自然也能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于是乎偶人就看着自己被人扑倒在地,没有恐惧,没有讶异,只有疑惑。
【你这是做甚?】
在等待支援的空隙,她凝视着倒在身旁的男子的侧颜,炽热的鼻息均匀扫过耳畔,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娘…我赢了……”
【好重……】
没别的想法,銮鸢只想让巨熊离开自己,仅此而已。他们三位无一例外对人类这种生物求知欲极高,凡事都想弄明白,可惜常弄巧成拙。不过眼下也没有闲暇给她思考甘澎的事。
“甘澎胜——!”
巫晋云高声宣布。
少年向他俩走来,轻松绕开阻碍他前进的线,晃了晃手里的同视鸟。
“别瞪我,是鑫哥说要你点到为止,方才我看你是真想杀了他的罢?”
巫晋云口中喃喃,銮鸢登时觉得身体轻松不少,抖动手腕把武器收了,但还继续在地上躺着,没有要起身的趋势。
“……”
偶人侧过头不理会他,也不多言。
“你说,他和那个谢雪比起来,哪个更合你的口?”
协助她把甘澎移开,少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都没差,不够高明溪好玩。”
銮鸢拒绝少年伸来的手,自己鲤鱼打挺站起,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嘴角一撇不悦道:“真是野蛮,都把父亲大人的衣服弄脏了。”
“真是你穿走我的裤子啊?!说了多少次不许偷穿我衣服,你故意的是吧?!”
传音蜂响起苏鑫的咆哮,直击二人耳膜。
“赶紧打完赶紧回来!看我不拆了你!!!”
说完,陆陆续续从另头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难听真切,巫晋云干脆把它收入袖笼不去理会。
“我就说是銮鸢……!啊!你轻点……”
“压根没用力,忍着。”
“哈、哈……嘶——!唔唔唔住手!停停停!!!”
偃师忍不住大声埋怨,赶忙制止挚友的下一步动作。
“你太硬了,我是在帮你。”
许渊明淡答,同时加大手上力度,狠捏苏鑫肩头。
“啊啊啊——!!!被你帮了会减寿的、啊啊啊啊啊啊——!!!”
房间内充斥着他此起彼伏的哀嚎,许渊明还是冷静如常。
“很快就结束了,再忍忍。”
“被你这么整,我还不如当年让竹叶青咬死来更快!”
背后的手一愣,竟停了下来,他们双双沉默,空气粘稠与浆糊无异。
“别说傻话。”
半晌,许渊明才开口,而苏鑫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触了挚友的底线,小声道着歉:“对不起……我以后不提这事了。”
【你没错,错全在我,不需要由你道歉。】
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真心。
转回擂台——
“我把他送去朱局那医治,下一场你去。”
虽然明面上朱振智是总镖头,但因为局长的位置空缺着并无人在,且许多大事都由他主持,所谓得道多助,大家私底下便都唤他朱局了。
以銮鸢的本事自是不好动这小山,但巫晋云更不可能,只好将搬运工作交给偶人。
“啊?可我不想……”
“没得选,不想打就给别人随便过场子表演下,别太难看。”
偶人今日难得多话,少年衡量三分觉得不无道理,干脆应承下来。
“行吧,那我做做样子就是。”
嘴上那么说,自己却认认真真做起热身,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他做足了尽兴玩乐的准备。
“下一个我看看是……唔,是她啊,棘手了。”
神情复杂,应对之策一时间竟找不出来,巫晋云有些不知所措。
“罢了,随机应变吧,那女人可不好对付。”
面对无法预测结果的事件,他往往都会感到焦虑,他素来爱掌控一切,排除不确定因素,但接下来那个人,不按套路行事,这点与商佚一性质相似,总弄得他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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