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晨雾

“欢迎收看早间新闻，现在是二一二三年七月十八日早上八点整。”

“在今日凌晨，五羊市内的一处工地发生严重的楼层坍塌事故，据说是一名僧人抓捕妖怪所导致……”

“都上新闻了啊……”

坐在柔软沙发上、抿了一口菊花茶的高兆，保持平和的语气说道。

“非常抱歉。”

而站在他身后的阿铁则低头鞠躬地道歉。

“……这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意外，没必要道歉。何况你也没杀修士。”

“……”

“你能把所有东西都回收就已经够了。话说，你有被看到脸吗？”

“……我是用狼人的状态跟他对战的。”

“嗯、你果然很优秀啊。”

闻言，已经确定不会被警方捉到蛛丝马迹的高兆，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去外国养伤吧。”

“……是。”

听到高兆这话，阿铁方才抬起了头。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皱着眉头、有些忧虑地问道：

“帮主，客人那边……”

“我会搞定的。”

“……了解。”

最终，阿铁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电视机的新闻节目依然在播放，只不过从凌晨的事情，变成了台风对沿海地区的影响而已。

“帮主，客人那边要怎么办？”

然后，站在旁边的女秘书理所当然地作出了询问。

“直接取消交易就行，”

“……直接取消吗？”

“对，反正他们这种从异界来的黑户又不会去找警察，直接通知他们之后的订单全部取消就行。”

将菊花茶一饮而尽，高兆接着又说到：

“现在我们的人已经跟他们有直接接触，目前来说还没问题，但继续下去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他们的珠子虽然稀有，但跟帮派的资产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为了这一毛，拿九头牛去赌，未免太蠢了。”

“……确实如此。”

女秘书点头赞同道。

“中午的时候，让‘山将军’告诉他们消息。”

“了解。”

“对了，记得问一下阿铁打算去哪，就当做是给他度假了。”

“明白了。”

说罢，女秘书踏着方跟鞋、离开了自己雇主的私人空间。

而与此同时，导致他们不得不终止交易的那一名僧人的病房里，有几个人推开了房门。

“身体可还好？”

“没什么事，只是脾脏受了点内伤，”

看到前来探望的方丈，午慧微笑着回答道。

“既然没事的话，我能不能问一下关于昨晚的事情呢？”

而跟在方丈身旁的警官，很直接地阻截了两人的对话。

“啊…没问题。”

“那么，因为除了这个案件，我手头上还有其他事务，所以希望可以快速回答。”

从警服里头拿出纸笔，男人搬来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陈，是负责死神案的警司，之所以跑来给你做笔录，是因为我们发现你跟妖怪对战的地方有同我们之前另一个案发现场相似的灵子痕迹。”

说明之后，陈禄庆继而询问：

“昨晚你在现场遇到了什么妖怪？”

“……狼妖。”

“你为什么要袭击它？现在不少妖族遵守规范在城市里生活，你是怎么判定要抓捕它的？”

“因为当时我看到它在炼制一件邪器，为了那件邪器，它肯定杀了很多人。”

“……具体是怎么的邪器？”

“嗯……一个半个身体的巨大人形骷髅，上面用的都是人骨。”

“哦？”

闻言，陈禄庆停下手中的笔尖。

“体型有多大？”

“嗯？嗯……”

这个问题，让午慧沉思起来——回想起昨晚，那个巨大骷髅悬浮起来的情景，仿佛之间，好像整个楼层都显得狭小。

“应该是两米有多。”

“两米……跟这个差不多感觉吗？”

说着，陈禄庆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让午慧确认，

巨大的镰刀被一个包裹着披风的怪物扛在肩上，其身形让一旁的公园路灯都显得瘦小。

“啊，是跟这个差不多。”

“你有处理它吗？”

“对方一开始就是用骷髅攻击我，然后被我一棍打烂了。”

“……那好，我要问的问完了。”

沉思一会后，陈禄庆从凳子上起身、结束了笔录。

“之后我们可能还会有新的问题，到时候希望你可以配合。”

在房门前，陈禄庆回头向僧人如此讲到，然后微微鞠躬、离开房间。

清晨的医院高层走廊，并没有太多走动的人，因此，朝着楼梯前进的警员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陈禄庆走向下层，在一楼的出口处稍微望了一下早早就排起来的长队，随后他才离开医院的门诊大楼。

“哒——啪。”

“怎么样？”

看到自己同僚上车，驾驶座上的周克礼随即问道。

“他说看到了跟死神差不多的半身骷髅，是一只狼妖炼制的。”

“……但是现场什么都没有。”

“是啊，一定被带走了吧。”

“啪。”

伴随打火机的声音，嘴边的香烟燃烧出亮光。

“假如，这个现场的骷髅就是死神的话…你觉得整个案件是怎样的？”

冷不丁的，周克礼抛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肯定这个用死神去犯罪的案件，有两人以上参与。一个在后面提供傀儡，一个在前面负责使用……说起来，为什么狼妖没有杀掉和尚呢？作为后方，被发现的话，应该会杀掉目击者，尽可能拖延时间才对。”

“……你没问他这个问题吗？”

“问了他也不可能知道，干嘛浪费时间？”

陈禄庆瞥了同僚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周克礼沉默了下来，貌似在沉思着什么。

“……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跟协会或者警方作对的打算，所以才会放过僧人。”

然后，他说出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话。

“……为什么这么想？”

不过，陈禄庆却也因此陷入思考。

“因为我看了所有受害人的资料，我发现这些人的共同特征不是年龄或者其他什么，而是人格。”

“人格？”

“对，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可以被称为人渣。为了拿钱去网吧而打伤自己母亲的青少年，霸凌自己同学并拍裸照勒索的少女，曾经切断了自己同学手指但因为未满十四岁而没有受到重罚的少年……最近那个曾经电信诈骗，骗了一个父亲给女儿治病的钱，受骗人虽然解释情况，但她依然没有归还钱财，这是昨天才问道的，现在她被其他同事列入嫌疑人名单了。这些被盯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人渣的典范。”

“……肃反？”

听到周克礼的话，陈禄庆莫名就想到了这个名词。

“确实，如果他们杀人是为了肃反社会上的人渣，跟我们警方对立只是这个过程的必然结果。如果是这样，狼妖不杀僧人就可以理解了。”

沉思片刻，陈禄庆发现了可以说得通的一个逻辑。

“但是…为什么杀那几个人要大张旗鼓呢？就好像在挑衅我们一样。”

“这个确实很难明白，现在知道的是他们的目标是人渣，但究竟是不是肃反不良分子的极端主义者，就无法判断了。”

用已知的线索拼凑出一个新的结后论，陈禄庆“呼”地吐出一口白雾。

然后，他做出下一个推断：

“昨晚上死神没有出来，僧人碰见了狼妖炼制跟死神差不多的傀儡，按照这种巧合，十有八九死神就是经由狼妖的手制造出来。”

“加上狼妖放了僧人，完全符合死神的目标选择倾向。”

“还有张木云那小子曾经看到的少女游魂。”

“……两人一组，用死神做掩护去清除社会人渣。”

最终的结论，在一唱一和之中被推导出来。

然后，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

“……”

“……”

“……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之后，突然就没心思工作了啊。”

“……虽然我也是，但违反法律还是抓的。”

虽然感同身受，但周克礼还是如此说道。

“唉——总之先回去吧。”

一边无奈地说着，陈禄庆一边系上了安全带。

而周克礼也随即拧动钥匙，给汽车引擎完成点火。

黑色小轿车的轮胎随即转动，偏斜的前轮让其拐出停车位。尔后，这辆漆黑轿车驶入马路，没入到被晨曦穿透的薄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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