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人

第五帖 往事

作者:欧阳纳言 字数:2196 时间:2019-08-23 17:26

  

“有的时候,人就是记性太好,忘不了,才会有那么多烦恼。”

“有的时候,人就是记性不好,就异想天开地编出许多故事,最后自己也信了。”

“有的时候,人就是不敢做一些事情,那并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害怕失败。”

……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这个世界的年龄是十多岁,还很年轻。这些话,经常是在喝酒时摇头晃脑地对她说的。龙泽偶尔也在。兵营里没有什么乐子,只好讲讲故事。到最后,只剩下我和龙泽俩大老爷们无语对饮。

那时,我还是一个叫江十郎的孩子。一个在战场上的孩子。

一般说来,一个人穿越/转生后,肯定会遇到自己的那啥。甭管是女友、男友,还是后宫的一员,甚至是自己的敌人,ta们都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影响,有时甚至能决定你的命运轨迹。因为这些可都是写手们的绝佳素材,是拉票赚钱的手段。你想想看,如果一本小说里没有伪娘,没有美女,没有后宫,也没有战友死敌,什么都没有,那它靠什么吸引眼球?靠什么养活写手?

自然的,我转生之后,碰上了她。

我的……挚爱。

在我那个时代,龙家在离乱江口可是一方之主,是绝对权威。龙家家主龙焠(cui,第四声)是个闻名远近的医生,号称神医。他仗义疏财,经常免费给人看病,还多次救济百姓,声望极高。名利兼收,可谓是成功典范。但他早年丧妻,过度哀伤,不再续娶,膝下仅仅两个孩子:长女,和龙泽。

离乱江水势浩大,一年四季波涛滚滚,永不停息。涛声如雷,常住在离乱江人们耳边。生在江边,离乱江边的人个个都是凫水的好手,在肆意的江水中游泳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凡的事。他们性格洒脱不羁,极其淳朴善良。龙家人更是如此。

有一天,龙家的仆人在河边洗衣服时,忽然听到江上有隐隐约约的哭声。疑惑之余,他放下衣服,举目望江。宽广的江面上浮着一个黑点,随着波涛时消时现。那人意识到可能是孩子的摇篮,立马脱下衣服,跳入水中,游到江心把那摇篮带到岸上。

那个孩子就是我。我是个……,弃子,不知是谁家的孩子。龙家仆人上岸后,见我是个孩子,当时因江水来回摧残,快要没气了,心一软,把我带回龙家,交给龙焠,请他医治抚养。龙焠犹豫了,医治可以,但是我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以后可能会殃及龙家。但在夫人张紫慕的劝说下,龙焠最后决定收养我,给我取名叫江拾(十/侍)郎。

张紫慕当年刚刚怀孕,怀的便是长女。或许是正孕育了生命的缘故,她那时很多愁善感。她说:“这孩子会给龙家带来荣耀的。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收养他吧。”于是龙焠给我取名十郎,一是纪念在哪里捡到我,二是希望我以后能侍奉那还未出生的孩子。

就这样,我的人生跟她挂上了钩,在后来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她当时还没出生,正在娘胎里游泳,我也只是个婴儿,虽然有记忆,有系统,但屁事干不了。

我转生来这里,拥有前世记忆,又有系统加持,我很快成为天才的存在。精通药理,武艺高强,容貌英俊,我被人们称作是“谪仙”。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龙家的门槛先是木的,后面是铜的,最后是铁的。那时龙家的名声如日中天,几乎不可撼动。但,在那一天,全部都变了。

战争来了。

皇帝遭人暗杀,皇族全部被处决,叛乱、战争席卷了整个大陆。离乱江口也不例外。叛军们攻进来,烧杀抢掠,江口一夜间变为红色。

龙家家主龙焠,死了。叛军攻进来时,他让我带着长女和龙泽走,他自己留下来断后。龙焠行医一生,始终秉持一个观念:医生行医,不动刀戈。他只有在死前拿起刀剑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带着龙泽和他姐姐逃走的时候,回头看过。龙家火焰滔天。

龙焠死了,活活被火烧死的。这是10086对我说的。

我们三人参军。龙家长女是女扮男装进去的。我在战场上杀人,如鱼得水。敌人总是看见我就跑。我骑马奔驰在无数旷野,我跨过无数河流,翻过无数高山,就为杀死那些人。

但无论我到哪里,身后一直有一个影子跟随。她一直默默地跟着我,给我做饭,给我洗衣,供我休息的场所,毫无怨言。

就像我的影子。

她说:“你照顾我十多年,那我就照顾 你一辈子!娶我,江十郎!”

记忆里最清楚的,便是她每天晚上洗刷缝补完后,枕着我的胳膊,仰望星空。她问我:“十郎,你说我们俩人的命星是不是那两颗?就在那边,那紧挨着的两颗?我可不想与你分离,十郎。”

我没有告诉她,在天上无论那两颗星之间都隔着无穷的距离。前世出于兴趣,看过许许多多穿越重生在封建时代的书,以为穿越之类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在那样阶层明显的时代,反抗是一种无望的奢侈。我和她之间有一面厚厚的墙,无法跨越。

后来她与我分离,我还是经常看星星。我一直没有说出来,我的的命星自始至终只有一颗:你。

“你是龙泽?”我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住那个叫焦好的人。

“你还真是全都忘了,”焦好苦笑地开口说,“忧草就这么厉害吗?”

“你是龙泽?怎么会?我,我好像全都忘记了……”我抱住头低语。

“再好好想想,回忆一下,”焦好——不,该是龙泽,在我耳畔低语。

“你绝对会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