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厨房

“你这恩将仇报的小鬼。”

李成嘴角抽搐，额上青筋暴跳。

“算上昨晚我起码救了你两次，这次更是把我自己吃饭的家伙给贴进去了，而你就只盯着我害你脚崴了是吧，你这样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哭红的眼以及擦伤的脸蛋让小女孩看起来楚楚可怜，但她还是伸出右手用坚定的语气说。

“赔钱。”

“我去！”

李成猛的站起来，伸出食指就要呵斥她。

但是李成看到小女孩缩在墙角，倔犟的神情也掩不住的可怜兮兮模样，以及她始终紧紧护在怀里的东西，一个沾着泥土的馒头。

伸出的食指无力的放下，本想说出口的训斥也不想说了。

原来刚才她就算被狗追，就算被揪住头发，就算摔倒擦伤脸，她都紧紧护着的东西就是一个脏兮兮的馒头。

“算了。”

李成甩手转身离开，他没打算继续帮她，虽然她很可怜，但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然而小女孩看到李成就这样离开了，她又赶忙站起来跟上。

“你别走啊，你还没赔我钱呢！”

李成停下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也怯生生的停下。

李成没说话，面无表情严肃的看回前方，然后，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小女孩愣了会，接着反应过来后立马撒丫子追上去。

“不会再让你跑了的！你一定要赔钱！”

一阵追逐后，李成躲在一颗柳树后面，探出脑袋偷偷看着在街上四处张望的小女孩。

这小家伙不是说两天没吃东西了吗？怎么还有体力跑那么快！

小女孩张望了一会没发现李成，就继续往前走了。

李成摇摇头，离开藏身的柳树。

终于甩了她了，也不想想我自己都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钱赔你。

李成穿过街市来到一栋高门大院的府邸前。

府邸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柳府两字。

柳府是忆锦镇的大户人家，柳府家主柳如意是个老实人，一生都在兢兢业业的维持祖辈传下来的染坊。

虽然名叫如意但李成觉得他一点也不如意，因为老实本分的柳如意一辈子都在忍让，还不如他夫人霸气。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他性格的原因，毕竟柳府只是个普通的生意家门，虽有点钱，但是面对朝廷和强悍的武者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很现实，这是一个权力武力远胜财力的时代，仿佛只有在最底层挣扎的穷苦人们才会拼命追求金钱，而当权者和强者们似乎永远不会被金钱所束缚。

穷苦人李成绕过柳府大门沿着围墙外走，走过两个转折后走到柳府的厨房后门。

后门没锁，李成直接推开木制的后门。

门后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几排竹架子，上面挂着一串串腊肉腊肠，空地上晒着一些干货，还有木材叠叠堆好在旁边，而柳府的厨房就在木材旁边。

日过当午，一缕缕白烟从厨房烟灶里飘出来。

李成嗅了嗅，闻到一股红烧肉的香味。

“好香，是红烧肉的味道。”饥渴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李成愣住了，一颗冷汗滑落，还两手推着门的他难敢置信的回头，发现那个披着破斗篷的小女孩正光着脚丫子站在他身后，脏兮兮的脸上还带着擦伤，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子里的厨房，她舔着干巴巴的嘴唇，满满溢出的欲望都在脸上表现出两个字，吃肉。

……

“钟胖子真是麻烦你了。”

厨房里，李成捂着脸满是无奈的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和一大碗香喷喷的红烧肉，红烧肉鲜艳欲滴看起来十分馋人。

桌边还坐着两人，是有些微胖的钟庞和披着破斗篷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捧着碗筷，疯狂的往自己嘴里扒饭。

“没事，哥你要是肯常来我会更开心。”

“唉。”李成无奈的叹一口气，看着眼前一副饿死鬼投胎似的小女孩。“吃完了我们就各不相欠，你也别再缠着我了。”

小女孩没回话，还在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李成嘴角微微抽搐，对这个小家伙也是没有办法，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钟庞也拿起碗筷准备吃一点，结果小女孩看到后急忙把红烧肉扒拉到自己碗里。

钟庞讪笑着放下碗。“不要急，慢慢吃，这些都给你。”

朱红色的木筷稳稳的夹起一大块热乎乎的红烧肉放进小女孩的碗里，小女孩当即愣住了，她停下扒拉着红烧肉的手，愣愣的看着钟庞说着温柔的话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此情此景让她回想起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的场景，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下。

“诶诶诶！你怎么突然哭了呢？”面对突然落泪的小女孩，钟庞顿时手足无措，他求救的望向李成。

“唉。”

李成轻轻一叹，拿起筷子也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小女孩的碗里。

“吃吧，这都是你的。”

小女孩擦干眼泪，拿起盛满肉的饭碗，安静的吃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钟庞关心的问。

小女孩拿筷子的手停在空中。

“傅巧。”小女孩眼神复杂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钟庞，他是我哥叫李成。”钟庞微笑的说，李成则默不作声。

“嗯。”傅巧默默吃着饭，全然没了最初那种活泼。

“饭够不够？要不我这碗也给你吧。”

钟庞将自己的饭碗也推到傅巧眼前。

“嗯。”傅巧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李成看在眼里，知道这小家伙是真的饿坏了，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丝毫食欲，他今天来柳府不是来蹭饭的。

“漂亮姐姐她怎样了。”

“哥你也清楚，小姐她，真的很害怕雨天。”钟庞手里还在轻轻帮着傅巧夹肉，温柔的眼里隐隐有些担忧。“小姐她从今早就什么都没吃。”

李成露出担忧的神情，但却没有立即离开去找她，而是又问了一句：“夫人走了吗。”

“嗯，夫人用了午膳后便去寺庙为小姐祈福了，照以往来看，在日落前是不会回府了。”

李成立马起身就要离开。

“哥，等一下。”钟庞叫住了李成。“在锅里还热着一碗桂花粥，哥端去给小姐吧。”

李成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一股水汽随之冲起，李成眼前瞬间烟雾缭绕。

巨大的锅底烧着热水，漂浮的水汽很快的散去，露出一碗晶莹剔透的桂花粥静静的放在蒸架上。

李成端起桂花粥，看着它，让李成回想起曾经每天躺在床上的日子，那时候柳如眉每天都会喂他喝桂花粥，一口一口轻轻吹凉，再温柔的喂他喝下，那个时候他觉得桂花粥真的很甜，香甜浓郁，甜进心窝里，浓到化不开。

“还行吧，很久没熬桂花粥了，我还怕熬得不好呢。”钟庞站在李成身旁，圆圆的脸蛋上微笑带起两个深深的酒窝。

“很好，漂亮姐姐肯定会喝完的。”李成微微一笑。

想来那个时候的桂花粥也肯定是钟庞熬的，他一直都这样，总是默默的把事情做好，从不做声，明明叫我哥，却总是要他这个做弟弟的帮忙操心，就连昨天也是他帮忙准备好一切。

谢谢你，弟弟。

钟庞看着李成心事重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

“哥？”

“嗯？”

“你不觉得烫吗？”

李成感受手心传来的温度，默默的把桂花粥放在灶台上。

“是有一点。”

最后李成用托盘托着桂花粥默默离开，拿着托盘的手还微微有点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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