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抛售

远征军离去，有些商人手中有余粮，便以高价开始出售。

尽管价钱不合理，超出市场价一倍不止，但依然有人愿意为之付款，毕竟那是粮食，是刚需货品，无论如何都离不开。

只要活着，就得吃饭。

商人们竭力挽回损失，他们也的确挽回了部分损失，但绝没有亏损的多。

“今天小麦报价多少？”

萝妮从容品着温茶，向刚刚探查情报回来的伊诺克问到。

“十一枚铜板。”

正常价为一磅六枚铜板，如今价格已大大超过，甚至受缺粮的牵连蔬菜也开始跟着涨价。

“怎样，我们要开店吗？”

少年觉得现在正是开门营业的好时机，大批急缺粮食的人正排着队准备拿钱换麦子，虽然镇民不知萝妮这儿有保存期极长的面包，还都在镇上的粮店前心急如焚。

“不急不急。”

细细啜饮，还早得很呢，想赚大钱就心急不得。

于是，一直拖延到了十天后。

“今日小麦报价多少？”

“已涨到十八枚铜板。”

萝妮拿着手中的图纸琢磨着，用羽毛笔添上一道。

“这是什么？”

“是涨势图。”

她如实回答。

“看吧。”

萝妮将它平铺在桌上。

半日为单位，横坐标为时间，纵坐标为价格，绘制了一张简易的价格走向图。

“大量缺货后短暂时间内价格呈大幅走高，这趋势一致持续到昨天下午，但将点连起就能看出，从三天前涨幅开始渐渐变缓，曲线斜率逐渐下降，我估计，很快就要开始降价了吧。”

商家起初拿出比市场价高三分之一的价格，如此持续一段时间，他们很快发现这价格是镇民们完全负担得起的——或者说不得不负担起，于是他们们开始抬价，但即便抬得再高也会有人买，毕竟谁都需要一日三餐。

不过价格突破某个临界值后，涨价所带来的利润渐渐抵不上客户流失的损失了，抬高价格的收益不再明显，因此他们需要将价格稳定在利益下降之前的某个点，或许就是这两天的市价，但决不能一次性掉价太多，否则镇民们一旦意识到不去购买便能使价格回落，此后亏损的还是商人。

也就是说，每磅小麦十八枚铜板差不多是镇民们可以接受还能获得最大利润的价格，换算为面包的话…萝妮制作的面包普遍体积偏大，一块完全抵得上一人三餐所需，加之储存过程中的损失与保鲜的成本费，定价为一块面包十一枚铜板比较合适。

小镇的商人们替她完成了“恶性涨价”这一过程，此刻以稍低价格抛出不但不会被指责，说不定还能收获赞誉。

但她可不打算现在出手，为了稳妥起见，萝妮决定等价格出现小幅回落后立即开店营业，并将价格定为“十枚铜板”以获得更大的市场竞争力，毕竟即便是十枚铜板也比正常的面包价高五倍不止。

一枚银币相当于二十枚铜币，一枚金币相当十枚银币，这取决于这片大陆的贵金属矿藏量与国家把控，但更大程度还是取决于前者，因此各个国家之间的钱币虽有不同形制，汇率却大抵相同——当然，除了那些国内矿藏极为稀缺的。

在这个恩格尔系数普遍偏高的年代，饮食支出往往占到一户普通人家的70％以上，受限于农耕技术，粮食价格也较高，一般家庭每月的收入在两金左右，他们不得不拿出积蓄够买粮食，不过幸好这种难熬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秋收季马上就要来临。

萝妮将手头货全部售出至少能获利八十枚金币，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就算过贵族般的日子也足够他们潇洒活上半年，哪怕是她过去那铺张浪费的生活也完全负担得起。

“我们再等等吧，少年。”

虽然叫别人再等等，但萝妮其实已经有点按捺不住。

“一旦价格涨势停止我们立即开张。”

但可惜的是……这种兴奋只持续到第二天。

第二日下午三时伊诺克闯进旅馆，开门便四处寻找萝妮，发觉少女正趴在床上睡午觉，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伊诺克赶忙跑过去晃她的肩膀。

“萝妮、萝妮？”

萝妮的脑袋像木偶似的甩来甩去，口水飞到伊诺克的衣襟上，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

“呜……”

喉咙中发出模糊不清的音，揉着眼睛。

“你干嘛，睡得好好……”

口齿不清地吐出这话没多久，眼睛又要闭上。

“别睡啊，出事了！”

“什么……？”

她半梦半醒间睁开双眼，“出事”，这两个字刺激到她的神经。

“怎么了？”

萝妮终于清醒些，拨开伊诺克的手自己晃悠悠地坐下。

“街上有家店不知哪儿来的大量粮食，正在开门卖货呢，价格恰好比其它店家低上那么好巧不巧的一枚铜板，现在大家都去他那里买东西了。”

这令她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有多少粮食？”

萝妮问到。

“不知道，但从店铺开门时店里的那十几个麻布袋看至少也有一千五百磅以上。”

“什么？！”

怎么会？

这可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在远征军大肆搜刮后还能剩下如此巨量粮食，难道他之前铤而走险将自己的余粮全都藏起来了吗。

……

萝妮咬着拇指。

早该知道的，既然是贸易重镇头脑精明的商人肯定不止一个，她能想到在价格回落的瞬间开店，人家自然也能想到，结果被别家抢占先机，现在该怎么办。

萝妮头痛不已。

本来想随随便便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现实果然不可能顺风顺水，节骨眼上杀出一只拦路虎。

“那家伙叫什么？”

“布鲁克，布鲁克·埃文斯，是镇上有名的粮油大亨。”

哪怕不用自己的特殊方式瞒天过海，也有其他办法逃过征粮官的追查吗。

就算能逃过征粮官的法眼，镇上的其它长官与领主难道就不会对他这笔来路不明的粮食起疑心吗，平民无力追责，那些人可有，拒不上缴粮食是犯罪，他一定有更稳妥的处理方法。

显然，官商勾结最有可能。

“萝妮，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她的头脑快速运转，如今不得不和人家宣战了。

“我们现在就开张，去牵马车，咱们尽快赶到店里。”

萝妮匆忙穿好鞋子，一下下楼一边对伊诺克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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