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巨兽

好痛！

在哥布林的俘虏营被刺穿肩胛骨也不如这一巴掌痛。

仿佛烧起来了，火辣辣，不由得捂住脸颊。

赶忙收回那只失礼的手，一抹嫣红却在视野中一闪而过。

少年僵硬地昂首，尽量不看，露缤也立即捂住胸膛，将抹胸提起，抱住肩膀。

“抱、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摸到那里不是故意的，但刻意揉了两下，那也不是故意吗？

伊诺克扪心自问，一股空虚感骤然袭来。

“……”

过了好半天，他才敢低头看。

视线下移，瞄见露缤泫然欲泣的容颜与泛红的眼眶。

罪恶感汹涌而至。

“……抱歉”

他无话可说，自己做错了，不好找理由，只能道歉。

至于怎样惩罚，那是对方的事。

他最看不得女孩哭，萝妮还好，她只会为恶作剧假哭，但露缤显然是真的快落泪了，连哭带闹或许还不算什么，但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抽泣，还是因为自己的错——像现在这样，少年的心简直都要碎掉。

万一对方突然开始嚎啕大哭怎么办，万一她责怪自己怎么办，伊诺克不由得惶恐。

但接下来，他听到的却不是抽泣。

露缤的确眼眶发红，但泪水终究没有落下。

王女殿下一开始为突遭冒犯而恼羞成怒，现在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生气。

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又不知怎样收场，只好抱着膝盖坐在原地，既不言语，也没动作。

“……”

露缤不吭声。

“……”

伊诺克更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如此僵持近五分钟，两人都觉得气氛愈发尴尬，空气仿佛凝结为固体，将他们困住，动弹不得。

终究，还是女方一句话打破僵局。

“这也是教训呢。”

伊诺克不知那是什么意思，没敢接话。

“如果不观察战斗场地，时刻注意脚下，就会变成这样呢。”

她昂起头，似笑非笑地，眼角湿润的痕迹被偷偷抹去，大概是在转移话题。

“的、的确如此。”

少年回应。

“所以你也要记住这一点，临敌不看脚下可是大忌。”

随即，露缤向少年伸出右手。

这是什么意思？

伊诺克愣住少顷，但好在他那永不在线上的情商终于管用一回。

赶忙弯下腰，拉住露缤的手，将她拽起来。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请……”

“王女殿下、总督阁下。”

没等露缤的话说完，有位士兵跑进训练场，呼唤二人名号。

对方瞧见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尤其是露比娜殿下还挂着红眼圈，一时间浮想联翩，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有什么事吗？”

露缤发觉他不对劲，开口询问。

士兵也意识到自己走神，赶忙回归正题。

“上山砍伐的橡木今天已经运到了。”

“现在在哪里？”

伊诺克问到，他十分关心这个，材料一到即可开工。

“停放在市中心的广场，您要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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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总算送来了，接下来有大用处。

伊诺克赶回总督府的办公室，取出事先画好的图纸，带在身上，赶到中央广场处。

这里虽然平时没什么人，但今天因六十多颗大橡树被运到此地，垒起一座小山，搬运发出的噪音吸引了一票市民在此围观，他们想着，木材为何不送到林地下的锯木场去，堆在广场做什么？

实际的原因则是，所制作的东西体积巨大，难以搬运，直接在广场组装完成，送到城墙下能省许多时间。

十多名木匠已在此就位，不要求做活最好，只求经验最多，因此都是年纪四十以上的老手。

“拿着这些。”

少年从图纸中取出两张，交给一旁待命的士兵。

“带去城里的铁匠铺，用优质钢材熔铸。”

重要的铁钉与转轴他打算用金属制作，自己只是凭记忆画出了萝妮曾经传授的东西，不知效果究竟如何，用料扎实些比较可靠。

“木头砍回来了，你打算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露缤这会儿也赶到现场，此刻的她已神色坦然，仿佛根本没发生过之前的事似的。

又或许是故作镇定，籍此掩饰尴尬。

的确，材料堆积如山，只要开工市民皆知，继续遮遮掩掩也没有意义。

少年展开手中的莎草纸卷。

“我打算先将这些原木切割成零件的原型，送去烘烤干燥，再进行组装，越快完工越好。”

露缤接过一张纸瞧了瞧，上面是所需基础零件的规格以及数目统计。

“这四根木柱几乎有二十英尺高，人工干燥加急恐怕也要十几天才能完成，还要有经验的工匠仔细掌控火候，你这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不仅二十尺高，直径更直逼一英尺，除非是整根大橡树，否则很难搞到如此巨大完整的木材。

“这个。”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他将第二张完整的组装图交给了露缤。

“这是——”

第一眼没看出所以然，但她琢磨片刻，还是瞧出些许端倪。

“投石机？”

“是的。”

说的没错，这正是投石机。

“但不是人力投石机，也不是扭力投石机，而是重力杠杆投石机。”

“杠杆……？”

“总之，就是比现有投石机更先进的攻城武器，虽然这只是预估的结果——但如果萝妮说的没错，它的射程会在三百五十码外。”

“这是萝妮小姐的发明吗……不、等等，你说三百五十码？”

“是的。”

露缤惊愕非常，伊诺克坦然回应。

三百五十码开外，岂不是已经能碰到哥布林的营地了吗。

“如果配合希腊火、碎石和脆质圆筐做成弹药，重物自高空坠落，外壳被砸烂破裂，内部浸透火油的石块四溅，登时就会点燃敌营。”

最重要的是伊诺克不打算做一个，而是要做出十架以上，一时齐发，堪比五百名不知痛楚的精兵径直杀入敌军腹地。

“届时趁火势突袭，一定能重创敌军。”

“可你之前不是说要先将哥布林引入城中吗？”

“的确如此。”

少年望着那些将原木一根根卸下，摆在工人面前的士兵。

“先凭请君入瓮之计剿灭三分之一，剩下的，则要靠这些木与铁组合的巨兽了。”

伊诺克将露缤手中的图纸拿回，交给待命的工匠们。

“先按照这图纸做出一个，试验威力。”

工匠们接过图纸，也是唏嘘不已，他们曾为狮渡城制作过人力投石机，但从却没见过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虽然大体也是投石机的模样，但只是将动力换为一筐巨石，就能远射三百码以上吗？

他们半信半疑，但上司的命令不容违抗，尽管不太理解，还是尽快着手开始了工作。

虽然是从萝妮那照葫芦画瓢的东西，但少年也并非没有自己的创新。

譬如萝妮所教的是手动旋转绞盘，派两人进行缠绕以拉动长臂，伊诺克则将大绞盘的转轴替换为金属，并在中间增添了一个单向齿轮。

即齿轮下安设牙状阻挡装置，平时以板簧保持它处于卡住齿轮的位置，转动绞盘时齿轮可以旋转，松开绞盘时则会自动卡住，发射时用脚踩住阻挡装置尽头的凸起，如此棘轮便可以逆向旋转，将石弹射出。

如此能节省许多力气，装填速度变快，安全性也大有保障。

实际上只是增加了一个原始而简易的棘轮。

但棘轮更多地还是作为转动时的保险与省力措施，长臂被拉到最低点后还是有专门的保险杆来固定它。

这种投石机的结构并不复杂，原理也很简单，下方三脚架，架上则安置杠杆，杠杆短臂连接可以平面转动的巨型木箱，箱以橡木制成，铆钉与铁皮条固定，坚实无比，内装重物，可以是废铜烂铁，也可以是巨石钢砂。

杠杆长臂尽头则连着一根长索，绳索尽头则是装弹袋，使用时转动绞盘，绞盘连接杠杆长臂，长臂下降，装填石弹，支上保险杆即可。

需要发射时，踩住棘轮，抡起木槌击开保险杆，登时重锤牵引杠杆转动，石弹即可飞出。

不得不提的是，最终长臂停止的角度，弹袋轨迹尽头的角度也有考究，石弹轨迹深受其影响，那还要在接下来的实验中获取数据。

“这种东西真的会有用吗？”

显然，露缤并不太信任机器，周遭围观的市民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萝妮教给我的，迄今为止她所教的还没出过错，我相信她。”

“又是维罗妮卡小姐吗……”

王妇殿下喃喃自语。

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身怀远超时代的知识与技术，究竟从何而来？

伊诺克也是，平日里的交谈三五句就会扯到萝妮身上，明明自己还在身边。

这让向来对自身魅力颇为自信的露缤有些沮丧。

啊，算了。

她轻叹一口气，将杂念清出脑海。

兵临城下，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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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是回回炮，襄阳城就是被这玩意攻破的。

关于这种武器的威名各大百科均有记述，想深入了解的去查就好，我不再赘述，这里使用的还是比较原始的版本，不过它大显神威的机会可能仅此一次，萝妮会将人类引至热兵器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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