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旅行

“伊诺克。”

薇薇安坐到少年床前。

“你的名字萝妮已经告诉我了。”

少年震惊地瞧着眼前雍容妩媚的妇人，和毛都没长齐的萝妮不同，这位才是真正的倾国绝世，他的心脏差点因此停跳。

糟、糟糕，那家伙的母亲怎会是这样的美人，还以为和她一样疯呢。

“首先，很感激你救下我的女儿，无论对我提出什么要求在下都尽量满足，你也看见了，坐拥金山的龙族办不到的事情还不多。”

薇薇安对人类始终抱有偏见，尽管女儿一再与自己吹嘘这位少年的纯良，但她可没那么容易轻信，充其量只是对伊诺克的印象有所改观罢了。

“你有什么愿望吗？”

“不，您别这么说。”

少年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而做正确的事是“正常”的，就像每个人都要饮水进食一样，难道谁会因为吃了饭而受到奖励。

“做应当做的事不值得被奖励。”

“……”

薇薇安不再追问，长久的寿命使她的阅历足以很快揣摩出人的心思，一眼便能瞧出真心拒绝还是留有后话，她知道少年的确无心于此，无需多言。

她有点惊讶，这个叫伊诺克的小子的确与众不同，难怪萝妮对他那么感兴趣。

“你和萝妮之间是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是朋友，阿……”

他想叫人家阿姨，但对方模样太年轻了，实在无法出口。

“只是朋友吗？”

“是的。”

“只是朋友而已，你就能不顾性命救她吗？”

“嗯。”

伊诺克点着头，而薇薇安不太相信。

“萝妮经常有事瞒着我，实际上我也清楚，女儿越来越大了，她自己的事总被我横插一脚也会闹脾气，但有些方面依然不得不管。”

她端正坐姿。

“少年，你和我的女儿真没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吗？”

面对这位美人的盘问伊诺克觉得脑子轻飘飘，哪还有闲心扯谎。

“真的没有。”

微微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长舒一口气。

“好吧，那就好。”

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让女儿和人类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毕竟种族不同，要面对的困难不是一点半点。

“看来你是个拥有纯洁灵魂的人，伊诺克，单凭这点，我或许可以放心让你陪她走了。”

“……走？”

少年表示不解。

“没错，你没听萝妮说吗，在这里你已经待不下去了。”

薇薇安颔首。

“女儿渐渐长大，或许该放她一个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吧。”

她觉得，会发生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管的太宽。

禁止萝妮逛人类的集市，禁止她与人类交谈，禁止她到人类的城镇，太多禁令，已步入青春期的女儿就算看上去再听话，追究还是会反抗的。

这次事件就是结果，幸好没酿成什么惨剧，薇薇安想起就一阵后怕。

最近和女儿坦诚地谈了，萝妮想只身一人去人类中间，想逛逛这个危险又美丽的世界，薇薇安觉得，自己或许该尊重她的想法。

如果允许女儿去那座镇子她就没必要瞒着自己，危险能够及早预防，遭遇危机时自己也就不会一无所知。

本想等孩子长大了再和她去人间增长见闻，现在看来那或许行不通，总在自己身边萝妮难免受到各种各样的约束，再出现前几日的状况也是迟早——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原因，更多还在于萝妮自己坚决的要求，她觉得母亲在身边太拘束，没法做想做的事，她要孤身闯荡，决定不再将这个念头藏在心底，而是直白地对母亲提出并努力争取。

薇薇安考虑了一晚后，打算应允。

这个少年也因为不好在原本的村庄生活，没有能落脚的地方，萝妮又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走，旅行的路上也能有个伴，不至于苦闷无聊。

而且，女儿离开自己也没必要搬家了，此行去找住处并不顺利，哪里都没有现在的家好。

“怎么样，你想和萝妮一起旅行吗？”

“那、那我的母亲怎么办？”

“安心吧，我就住在这座雪山之巅，山脚下发生的一切瞧的一清二楚，谁敢欺负你的家人，就由我教训教训他。”

这也算作对他救了女儿的报答。

“至于她的生计你无需担忧，山脚的隧道很快就凿通了，我会给她一些金子，足够半生衣食无忧。”

薇薇安考虑的很周全，她一向是个细心的人。

“如果一辈子待在这个小镇，将来或许能成为顶级的农夫或小有成就的商人，但你真的满足于此吗。”

薇薇安看得出少年的志向，当然，能有这般胸襟的人往往都有凌云之志，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只是因为见识短浅，未经磨砺罢了。

等他知晓了人间百态悲欢离合，抱负自然也会慢慢浮现。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从我这儿领一大笔钱财，从此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伊诺克不吭声，他稍扭过头，瞄着自己受伤的侧腹和布满茧子的双手。

现在有机会瞧瞧外面的世界，自己真的甘心做一辈子农夫吗，将来不会为此后悔吗。

短暂的沉默后——

“我想和萝妮去旅行。”

须臾，又添了一句。

“但…如果风之国爆发战乱，我就会到故乡。”

他觉得自己应当效忠国家，保护生他养他的土地，哪怕荒芜到与世隔绝。

“没问题。”

薇薇安也正怕他和女儿相处的太久，万一生出情愫如何是好，异种族的恋爱往往没什么好结果。

这个国家数年后必然会爆发战乱，到时他就不得不离开萝妮了。

薇薇安离开少年的床，缓缓走到洞窟口，女儿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六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她竟然要离开自己独自闯荡了。

忆及往日的点点滴滴，她心生惆怅，洞外的云海数十年如一日，欢愉温馨的往昔却一去不返。

两个孩子都离自己而去，今后该怎样应付孤独寂寞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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