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邂逅

“嘶……”

正在埋伏的维罗妮卡屏住呼吸，前方的草丛中有只黄羚。

她的右手悄悄由人的形态变为利爪，等待着发动进攻的时机。

接近了。

一步、两步，黄羚一边挪动一边啃食眼下的牧草，全然不知死神的镰刀已悄然悬于头上。

终于，它倒霉地走进了萝妮的攻击范围。

电光火石间，萝妮挥起右爪，三道风刃从指间滑出，羚羊还未来得及惊叫就已被分为四段，霎时结果了性命。

成~功~了~♪

母亲要变成人形去买日用品，今天的捕猎就由她来代劳。

在学会如何自保后不知不觉已过去五年。

这五年间她从母亲那儿学会了风之龙应有的本领，也逐渐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原本就是块璞玉的萝妮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身材亦匀称而矫健地发育着。

之前提过，龙族生育能力低下，因此幼崽会在几年内迅速成熟，并在漫长的一生中始终保持适宜繁衍的最佳状态，但即便如此每年出生的龙崽亦寥寥无几。

反映到萝妮的身上，就是年仅六岁的她看上去已像豆蔻年华的少女。

但对于萝妮而言，因长期以来只和妈妈一起生活——周遭的环境中只有一种性别时，自然也没必要为性别差异而烦恼，渐渐地将这问题搁置，直到想起该纠结的时候才发现连纠结的心思都慢慢变淡。

她依然保持着男性的自我认知，只是不想再浪费精力否认既定事实了。

萝妮的灵魂受到龙身的影响，脑子里时刻塞满了吃肉、睡觉和收集亮晶晶，对其它都不怎么上心，前世的行为习惯让她更喜欢化为人形活动，但多年的龙生又令她觉得没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似乎少了点什么，因此没有外人时她反而更喜欢最初的“失误”状态。

即变化未完全的身姿，舒展翅膀、犄角和尾巴，双足为爪，身上部分覆盖着鳞片，这样才让她觉得最放松。

还有不得不提的一点，尽管出于过去的生活习惯常表现的像个男生，但龙族大咧咧的生活作风却比男人豪放得多，因此萝妮一直被母亲说“女孩子气十足，和自己年轻时一样”。

那大概是在以龙的标准判断吧。

毕竟他们吃肉都是连皮带骨囫囵吞下，而萝妮觉得骨头真的会引起消化不良；他们也不爱读书，而萝妮为了获取外界的知识常泡在书堆里无法自拔；最要命的，龙族都不怎么洗澡，因鳞甲质地光亮，本身就不会像人的皮肤一样沾染灰尘，更不会脱落死皮，但即便如此萝妮也坚持每日洗澡，否则心理上就无法接受。

现在的她正盘腿坐在地面，用爪子撕下黄羚的大腿，举着蹄子就生生啃起肉来，面孔不可避免地糊满血迹，发丝也被浓稠的鲜血黏连着，吃相如虎豹一般。

生肉好美味，不带着点血腥味根本无法下咽。

她的味觉已经被彻底同化，瞧见什么都想先咬一口尝尝味道再说，这些年被她咬过的动物包括但不限于蛇、天牛、豆青虫、蚯蚓、蜈蚣，哺乳动物就更不必说，几乎全员遭到了毒手。

吃饱就很高兴，高兴了就想睡觉，睡在闪闪发光的东西上！

无忧无虑的单纯生活，不必为任何事物烦心，也没有丝毫压力。

然而她刚刚吞下两口，就觉察到身后的异样。

草丛里有什么在窸窣作响，敏锐的耳朵让她意识到这一点。

是什么？

萝妮悄无声息地站起身，那东西立即发觉并准备逃跑了，萝妮怎么会放过它，要是能吃的玩意儿就一块塞进肚子。

她迅速跑过去，一把将之按倒在地，另一只手拨开杂草后才发现，这好像……

是个人？

嗯……

的确是人类，还是位少年。

与自己外表的年龄相仿，但更年长些，身体孱弱，瘦骨嶙峋，正瑟缩着浑身发抖，抱住脑袋，不敢看她。

为什么，自认为还有张不错的脸蛋呢，我有那么可怕吗。

可怕——

啊、

萝妮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半龙的状态，下半张脸也糊满了血，一般人看见了不怕才怪。

她马上将犄角和尾巴收回，但鲜血就没办法了，只好用力抹了两下嘴巴，但她忘了手上的血污更重，这下彻底变成了大花脸。

“少年~”

她尽量微笑着以温柔的语气开口，但搭配那张惊悚的面孔只会显得异常阴森。

萝妮已多年没见过人类，因此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好奇，母亲的禁令是一方面，她也实在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毕竟不敢离家太远，山脚下的镇子这几年更是日渐衰败，彻底沦为一片荒芜，萝妮觉得那没什么好逛的。

“不、不要吃我，对不起、抱歉、抱歉……”

少年蜷缩身躯求饶，模样十分可怜，你又没做错干嘛要道歉。

这是把我当成了什么，恶龙吗？

“我才不吃人呢，你转过来。”

让他镇定是不太可能了，萝妮选择用强硬的语气。

少年不敢违抗，也只好坐稳转过身子，但依然没胆量瞧她的正脸。

萝妮继续盘着腿坐下，现在的视线恰好与少年平齐。

“看我~”

萝妮扭头，将面孔正对少年的视线，人家躲开了，她又双手撑地凑过去，对方怯懦的态度让她有了恶作剧的念头。

“看看我嘛。”

少年依旧躲躲闪闪。

或许是对他的退避厌倦了，萝妮捏住少年的脸蛋强制他调头，少年挣脱不掉，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看这张脸，有必要害怕吗？”

干涸的血腥味在两人间弥漫。

仔细一瞧这家伙长得还算五官端正，只因棕色的前发遮住双眸之前才没看出来，若非饿的面黄肌瘦也一定是个蛮帅的小伙子。

“说说吧，为什么要偷看我吃东西。”

“……”

少年的目光移向一边。

他不知眼前这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刚刚还在茹毛饮血，这会儿又口吐人言地逼问。

但显然，不回答她的问题自己就岌岌可危。

“因为……肚子饿…”

少年嗫嚅着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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