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甘泉

萝妮开始解开胸前的扣子，一颗颗，自上而下，将外套叠好放在一边。

伊诺克认为或许是打算大干一场，天气炎热所以脱掉了外套。

但接下来她竟然开始脱衬衣了，不仅如此，还把裙子的排扣也解开两粒，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赶忙捂住小少爷的双眼，自己也拼命扭过头不好意思看那边。

“萝妮，你要做什么？这、这可不是澡堂啊！”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当然知道。”

“那怎么还脱……”

看着脸蛋通红的少年，萝妮差点笑出声。

她原本打算先解释一下，但还是更想瞧瞧伊诺克的有趣反应，果然，身为女性的乐趣真是太多了，稍微撒个娇、装装柔弱就能享有优待，随便逗一逗这家伙就动摇的不行。

“紧张了吗，嗯嗯？”

她小跑过去凑得更近，坏笑着琢磨对方的表情，伊诺克像见到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又忍不住偷偷瞥两眼。

“发生什么？怎么了？”

被蒙住双眼的小少爷还搞不清楚状况。

啊哈哈，这副处男表情真是又逊又蠢，糟糕透了。

恶作剧的感觉很棒，看着别人被窘迫和尴尬折磨到无法抬头时，萝妮的胸中就溢出难以言喻的愉悦。

不过曾经的自己好像也是以处男之身辞世……

咳，但是、嗯，但是这种表现多少也有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觉得不能把欲望完全表露出来，应该矜持——压抑露骨的想法，这是有良好自制力的表现，如果对方真目不转睛地盯着萝妮反倒会觉得他是个讨厌的色胚。

“看看嘛，怎么了。”

她还用手指挑起领口的布料，那贫瘠的胸膛已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伊诺克还是紧闭双眼，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都说了，给—我—看——”

她掰着伊诺克的脑袋，撑开对方的眼皮，此刻少年终于不得已瞧见了那香艳的——

鳞片？

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胸口上羞于见人的部位覆盖了一层银蓝的鳞，视线上移，她正眯起眼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真以为会给你看吗，太天真了。”

脱掉衬衣和裙子，以全′裸、不、根本算不得裸的姿态展现在人家面前，解放了犄角和尾巴，手脚化为利爪，难堪的部位都被鳞片覆盖，她此刻正叉着腰肆无忌惮地坏笑。

即便如此身体的曲线还是暴露无遗，这在伊诺克看来依然是没法直视的。

他觉得萝妮没有半点身为女孩的自觉，无论那两腿大开的站姿、爽朗过头的笑声，还有不知羞耻的态度，令自己不知该怎样和她相处才好。

难道全世界的女性都是这样？没怎么和女孩交往过的伊诺克产生了如是偏见。

不知不觉间，他缓缓松开了捂着小少爷双眼的手，艾文一抬头就瞧见了半龙姿态的萝妮。

“哇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会被吓一跳，但萝妮也没打算瞒着这个小孩。

“还问怎么回事，因为我不是人，是怪物，是恶龙。”

她得意地瞧着艾文，双爪握成团，口中一边发出“啪”的声音，一边伸开手指。

“怎样，吓到了吗？”

对方或许受到的惊吓过大愣住了，又或许并不觉得吃惊，只是表情呆滞地瞪大双眼点着头。

“你没听父辈人说起过雪山顶住着的风之龙吗？”

这平淡无奇的反应令萝妮不满。

“唔、啊…？”

艾文大概真的吓傻了。

“没趣的反应。”

脸拉下来，她有点不甘心，自己的亮相应该收获惊讶或是赞美才对；失望地转过身，巨大的尾巴在屁股后甩来甩去。

显露如是姿态当然不只是为了恶作剧，打通这口井只凭人力少说也得五六个壮年人用精良的工具忙活一个月，还不一定能凿得穿坚硬的岩石，但靠这对无往不利的爪子只消片刻就能完工。

她扭头，望向伊诺克。

“看好我的衣服。”

说罢顺着井口跳下去，那正是第二个原因，萝妮不想把那身精致的洋服弄脏。

伊诺克和艾文在地面，只听到底下不一会儿就传来铿锵之声，岩石碎屑和土块从井口喷出、漫天飞溅，两人躲避不及被扬了一身，这下面的状况是有多激烈，连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咕嘟。”

挖掘停止了，井下还传来奇怪的异响。

“咳、咳咳”

继而又是数声咳嗽。

“怎么了萝妮，没事吧？！”

伊诺克赶忙跑过去，扒在井沿向下瞭望。

“当然没事，咳咳…”

似乎还有液体搅动的声音。

“水涌的太快了，没及时刹住被灌了一口……”

“水……”

伊诺克大脑的保险丝被瞬间熔断，情绪顷刻达到亢奋的顶峰。

“萝妮？萝妮！你是说下面有水吗？！”

“当然，我告诉你的东西还会有错吗。”

黑黢黢的井里传来对方不满的嗔责。

“啊，水好像很干净，我要在下面稍微洗一下。”

没法忍受掘土弄的一身污泥，又空洞洞地传出水流搅起的哗啦声。

是真的，真的有水了！

伊诺克的喜悦快将他冲昏，心脏在胸膛激烈跳动着，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只要有这口井在镇子一定能慢慢恢复往日的繁荣，无论灌溉还是饮食都有了着落，母亲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幻想着未来的美好，少年的兴奋溢于言表，艾文倒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感情。

生于富贵之家的他自幼就没缺过水，但还是受到这情绪的鼓舞，由衷地开心。

又说不定只是连番的冲击让他有点傻了吧。

伊诺克高兴的话，我也该高兴，他说镇上的大家都能得救，那一定是天大的好事，艾文如是想到。

萝妮在下面清理够了跳出来，湿漉漉地换上之前脱下的衣服，少年在一旁不住道谢，但又语无伦次地口不择言。

“我、抱歉…不知说什么好，但——”

“没必要哦。”

萝妮弯腰把湿透的长发捏成团，轻轻挤干附着的水份。

她见不得少年这卑微的态度，自己只是做了举手之劳而已。

“都说了我是主动帮忙的，你赶紧打桶水来吧。”

毕竟少年身上全都是泥土，尽快冲掉为妙。

“没错、没错，您说的对，您说的对，我要赶紧打桶水……”

或许是过于激动老实的伊诺克话都变多了，急匆匆跑到井边；暂时没有抽绳的滚筒，他和艾文就用井绳拴着木桶丢下去，用颤抖的双手打足满满一桶才提上来。

接着，伊诺克忽然就着桶痛快地豪饮起来。

“等……”

没萝妮开口，一半的水就没了。

又递给艾文，但小少爷对生水有些抗拒。

“没关系，水很干净，喝吧。”

少年如是鼓励着，于是艾文也学着他解了渴。

萝妮呆呆地望着那一幕。

叫你们打水是洗干净身体，又没叫你们喝。

萝妮瞧着神色极为舒畅的两人，把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

——那可是洗澡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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