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四交响乐

雨下了好几天了，低沉厚重的云层将整个城市压抑在阴郁之中，一副暗无天日的悲惨景象。可我却不觉得烦躁，我说了，我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我唯恐世界不乱，即使在这已经被毁灭了一番的世界上，依然是这样。

这期间也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比如我连接了以前的音乐商服务器，抢救了一堆自己喜欢听的歌，再比如……我怂恿239喝酒，结果我们都发了酒疯，搞得我差点又被缝起来……虽然挺刺激的，但我也记住了这家伙简直一点酒精都沾不得，一沾就醉，对他身体不好。

哦对了，他和我讲，其实他一点都记不起来在去洛菲坦因之前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他失忆了，而且失忆得很严重。这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我没料到原来他对于以前的自己竟然毫无印象，难怪他给我的感觉总是那么……深沉。然而当我问的时候，他又说没那么严重，隐约有一些模糊的感觉，只是看不太清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无言以对，这样一来就不是他刻意隐瞒什么了，而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也无所谓，记忆这种东西，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创造嘛。

我突然想起了《盗墓笔记》里的小哥，在进去殒玉之后小哥就失忆了。我觉得239的状态和小哥很像，忘得不是一干二净——至少技能和一些常识还记得——但其他的回忆全部被清空了。我问他想不想记起来过去发生了什么，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说反正世界已经完蛋了，过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可我总觉得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而那个原因，就是导致他不想记起过去的关键。

雨在第五天的时候停了，说是停了，其实也不是，但阴云已经散去了很多，雨也小了下去。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要是再不停，我就是开车把路上的丧尸挨个撞死都要去卡塞尔。别忘了前几天在计算机上看到的破解后的文件，那上面所提示的地点，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卡塞尔，不去一探究竟，实在对不起239花了那么大功夫破解德国的信息网络，而且我也确实很好奇，那些存在着特殊意义的地点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第五天早上，早就养足了精神的我们终于离开了旧大会堂。临走的时候，我修改了地堡的安全系统设定，比如把地堡大门的电子密码锁改成了指纹验证，并且在身份白名单中只留下我和239的信息，这样门禁会杀掉除我和239外的所有人。我知道不会有什么活人会造访这个地方了，但我就是不希望这里被别人染指，即使是踏入半步也不行，就当是我那烦人的偏执吧。

这一路上，我眼中的景色第一次不再是不见阳光的地下交通线路，虽然到处仍是毫无生气的钢筋石板和一群行尸走肉，我依旧觉得连空气中都少了些陈腐的味道。239开车开得很好，我在车载系统中上传了我喜欢的歌单，轻柔的旋律在质量极好的播放器中跳跃着……我以前只能想想而已的脑补，竟然成为了现实，不是抢夺而来的，而是真真正正来到我身边的，我还能再奢求更多吗？别太贪心。

说起来，其实我最后还是没卸载Siri，舍不得，所以她现在还在我的各个电子设备的系统中待得好好的，还升职了，替我管理文件什么的。239还升级了一下Siri的功能，他说我AlphaStar的算法合并得是不错，但很多功能没有应用出来。如果有合适的终端，我觉得他简直可以搞个战斗情报中心出来，虽然肯定不会有活人和我们PvP就是了……

卡塞尔离慕尼黑并不远，最多也就是五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偶尔经过一些塞车严重的地段也耽误不了太长时间，中午的时候，我们距离那个坐标已经非常近了。

我一路看过来，发现卡塞尔其实算得上是个大城市，而且景色很美，工业化也不严重，绿化带很多，让我有点奇怪这样一个城市是怎样成为黑森州第三大城市的。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个充满柔美的自然气息的城市，也因躲避丧尸的人们招来的灾祸而被破坏了。卡塞尔原本是常住人口不足二十万的城市，资源丰足之下使得当年汇集到这里避难的人们不在少数，更是加速了卡塞尔的灭亡。我看着那些游走在街上的丧尸，默然摇了摇头，这也算是愚昧之下的自作自受。

“两位，距离你们的目的地还有不足10分钟的路程，请注意。”Siri调低了音乐声，适时地提醒道。为了方便，她将主程序迁移进了车载系统，不过子程序仍保留在我们的手机上，方便传输数据。嗯，我们，前不久我顺手淘了部当年的最新款手机给239玩，虽然他不玩手机，而且现在根本连游戏都肝不了！我每天除了写点乱七八糟的备忘就是看看书！我要无聊死了！咳……跑题了。

“知道了。”我关掉了音乐播放器。地图上的那个坐标被标记为一个红点，代表我们位置的绿色小点匀速前进着，确实，还有不久就要到了。

最后，进入我视线的是一座医院。医院看起来很干净，外部装修得十分精致。虽然之前早就在地图上看过是医院没错，但当我亲自站在这里，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卡塞尔，医院，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我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但还有太多不能肯定，我需要亲自去看看。

检查了一下行装，我照旧带着钢板45和小绿，当我瞥到239在检查416的弹匣时，打趣道：“怎么？不用炮狙了？”前些日子他看见我的M107，就爱不释手地捞了过去。我虽然喜欢M107，但也知道好东西要给会用人才不浪费，M107跟着他是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你说的，谁在室内用炮狙谁就是脑子撞猪上了，幸好我脑子没撞在你身上。”他不以为意地道。

“你说什么？”我一听就炸了，“谁在室内用炮狙谁就是脑子撞猪上了”，这句话分明是我在巴格兰扫荡丧尸塔前对赵某人说的，怎么他现在说得理所当然？他怎么知道我说过这句话？我瞬间脑补了一万场惊悚悬疑电影剧情，还想着这家伙是不是赵某人穿越来的，想想又觉得快算了吧，赵某人要能变成这家伙，我直播活吃丧尸。

他这两天也习惯了我经常一惊一乍的性格，将弹匣往上一推，道：“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这句话。”

“什么时候？”我冷汗已经下来了，不会吧？这人真的是赵某人？

239也是发现了我现在面如土色，莫名其妙地看看我，想了想，道：“记不清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

“多久以前啊？”

“我感觉是两三年前。”

“两三年前？！怎么可能？！”我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这真是不闲聊还好，一闲聊扯淡就扯出这么大一话头，也不分分时候。两三年前我还根本不认识他呢，我上哪和他说这句话去？等等……“我是穿越来的，而且向后穿越了三年，你说我和你说过这句话，那应该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我和你认识，然后和你说的，这样才合理。然而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和这个世界的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失忆了？而且这世界原来的我哪去了？”

听我这样说，他也突然一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在害怕，但这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上来在我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呃……！”我白了他一眼，关上车的后备箱，扫了一圈四周，率先向医院大门走去，“听你的听你的，先干正事，真是的……”

这医院附近没什么丧尸，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也懒得琢磨，我只知道这对我扫荡医院有好处。我推开医院的大门，里面除了呛人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当然了，该残破还是得残破，这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现在在我这里已经指的是没有活人了。

我们事先知道这座医院有地下建筑，于是我向后看了看跟过来的他，道：“我负责地下，你负责地上，怎样？”

“我去地下。”他道。

我有点意外他这么积极和我抢兵，其实我想去地下不仅仅是因为地下可能丧尸更多，也是因为我想去确认一件事，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我自然不会阻拦，只道：“那行，不过你多注意一下地下二层，地下二层中有一个房间可能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

“嗯，就是不太一样，你看就能看出来。但是你放心，这个所谓的不一样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点点头，表示了解。我继续道：“你完事后发个消息，然后在那个房间等我，我也不会花太久。当然，你要是好心的话可以帮我扫荡下东侧的地上区域，毕竟这座医院挺大的，虽然我可能会划水，不会每个房间都看……”

“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现在已经相当了解我嘴炮话痨的隐藏属性了，而且经常在我说到一半的时候掐断不让我说。我撇着嘴转身上楼，心说这人真是不讨喜，活该被我这狗皮膏药粘着。

其实我要找的东西并不只能在地下被确认，不过我现在也不着急，反而在百无聊赖地踢开随便什么房间的门，假装自己是出来捉罪犯的警察，踢门的时候还要装模作样地喊一句：“不许动！举起手来！”

我觉得自己这样多半是在犹豫要不要去确认，如果事实真的如我所想……我实在不想去面对那么多麻烦事，但很多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会来找你，你不把这些摆平，根本没法安安静静地待着，要多烦人有多烦人，所以，说白了还是我活该遭这罪受。

最后，我大概是玩累了，也或者是一狠心，觉得管他呢，反正早晚也得知道，直奔楼上而去。

我要去的地方是院长室，这座医院的院长室在顶楼。当我几乎毫不费力地找到院长室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哀叹了一声，而当我土匪一样踢开院长室的门，看着里面虽整洁，却落了无数灰尘的摆设时，心里的哀叹声更大了。

我将院长室内能找到的文件翻了个遍，一个都不放过。我知道陈年老东西不会放在太明显的位置，不过我还是翻箱倒柜地将原本干净利落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我才不管呢，就是现在这医院被一炮炸了我也没意见，当然，那得等我和239都出去再说。

终于，我在书柜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暗格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很薄的文件夹。文件夹看起来非常老旧，老旧到让人觉得只要稍微一碰就会散架碎成好几片一样。我拿着文件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这时我已经知道自己可能猜对了，但我不信邪，坐到院长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翻开一页，我看着那上面的内容，就知道自己没错，虽然这一次正确，并不是我想要的。

文件夹里的东西是一个病人的病历，第一页就是那个病人的资料，左上角灰白的照片早已模糊不清，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照片旁边是女孩的各种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患者姓名：奥丁，出生日期：1924年12月24日，入院日期：1937年4月23日，入院原因：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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