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暗示效应

“格陵兰岛？”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这哪和哪啊？“为什么要去格陵兰岛？之前的计划你都当我在放屁吧，有蕾娜希格比在，我们直接去阿尔家都行。还是说……你想去看冰川？”

“不是我……你过来看。”他这样说，我才看到那台被他启动了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行字，那是原本就被写在屏幕上的，现在被屏幕的光亮一照就明显了起来。我分辨了一下，那是用黑色马克笔写上去的，内容正是：“你想不想去格陵兰岛？”

真是暴殄天物！要是这笔迹擦不下去，不管是谁写的我都把他脑袋拧下来让他对着屏幕忏悔！

不过，这一行字到底是谁写的？还用的是中文？我认为嫌疑最大的就是把船开到这里的人，伊恩科斯吗？不过他为什么想让我们去格陵兰岛？这说不过去。

这时，239问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问题，他问：“你还记得我在德国信息网络中找到的文件吗？你可以判断那是谁留下的吗？”

我一愣，也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干嘛。我低头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但我觉得大概率不是伊恩科斯，因为他不需要用那种语言给我传达一个信息，而且在波旁宫时，从他传给我的那段留言来看，那才是他第一次与我沟通。突然问这个干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既然不是伊恩科斯，那就是别人希望我们去那七个地点。”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指出了一件我一直没想到的事。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对啊！不是伊恩科斯，却又留下了那七个坐标，而那些坐标所指向的地点都和我有关，那会是谁呢？紧接着我有了一个联想，而这个联想几乎让我不寒而栗。

我一身冷汗都下来了，结巴着问：“你……你是不是想说，问我们想不想去格陵兰岛的就是留下七个坐标的那个人？”

他点了点头，道：“就算这世界上还有其他幸存者，这些幸存者也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你吧？”

“沃日……”我这冷汗顿时冒得跟洗了个凉水澡似的，我拉过一把椅子，再不坐下我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住了。我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道：“其实关于那个文件我一直没仔细琢磨，我的注意力都被后来在卡塞尔发现的东西吸引了，你现在一说我才觉得有问题。而且不瞒你说，我一分钟前甚至还十分弱智地以为那是伊恩科斯留下的，是他让我去那七个地点，但事情应该不是那样，我被自己的惯性思维误导了。”

“我原本以为那七个地点的意义是他在告诉我一群人搓麻将就差我了，可现在我知道那文件不是他伊恩科斯留下的，那会是谁？从文件内容入手，文件内容是一种只有我才懂的语言，懂这种语言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只有五个人，抛开伊恩科斯不算，那就是四个人，而那四个人基本上全是一伙的。”顿了顿，我继续道：“那四个人应该没有和伊恩科斯合作，如果合作了就不需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进行提示了，他们这种做法更像是一边躲着伊恩科斯，一边在暗示我他们是谁。”

“根据文件内容来看，我差不多知道那是谁写给谁的。开头的‘Vo’指的是一个人，那个人可以被称为首领……全篇的语气很恭敬，并且似乎不是非常了解大局，那就只有一个人了，是HEC，那个文件是HEC留给首领的。”

说着说着，我已经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进行分析了。239没有插话，在我停顿的时候，才道：“让我猜猜，HEC和首领也是你小说中的人物。”

我叹了口气，“你猜对了，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惊讶了。你说我是不是有精神病？这些东西是真的吗？”

239笑了，虽然是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我可不知道精神病还会传染。”

“那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别扯淡，继续分析。”

我吸了口气，一时间竟然有点想掐死这个一认真起来就凶得不行的家伙。如果这家伙真的是我创造出的幻觉，那我到底是傻缺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创造这么个时不时堵我一句，还比我牛X，会抢我风头的家伙？我又没有自虐癖。

“我说到哪了？……哦对。首领算是那群人里领头的，她既然没有和伊恩科斯合作，那么就是她的目的和伊恩科斯不同，而且她在躲着伊恩科斯，证明她和伊恩科斯的目的不同到伊恩科斯不希望她与我接触。伊恩科斯摆明了是希望我们去找他，如果首领站在伊恩科斯的对立面，那就是首领不希望我去见伊恩科斯。”说到这，我已经有了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如果我真的去了洛菲坦因，见到伊恩科斯，那等着我和239的会是什么？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可现在竟然出现了阻止我完成任务的人，那我见到伊恩科斯后到底会发生多有颠覆性的事才会让首领想阻止我？

239竟然可以跟得上我的思路，他很快地做出了回应，问道：“你和首领的关系如何？”

“你这问题问得真奇怪。”我继续叹了口气，好像要把我前半辈子没叹的气都补回来，“不知道。我现在充其量只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而已，就连HEC我也只记得一个名字。实际上，不论是首领她们还是伊恩科斯都不是坏人，应该只是我的选择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才让他们站到对立面的。”

“如此一来，首领给出那七个坐标又是为什么呢……”我喃喃自语地思索着。房间内陷入了沉默，239似乎也在思考整件事的全貌，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神经病一样的走向这么感兴趣，他这兴趣甚至让我有了种恐怖感，他就不怕玩火自焚？

“那七个坐标所对应的人物是谁？或者对应着什么事件？”他出声问道，而这个问题更让我觉得恐怖，他这脑回路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正常人真的可以如此快速又一针见血地想到这一层吗？

我回忆了一下，道：“我原本真的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不过你这问题都甩我脸上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瞒着你了。德国卡塞尔，奥丁。珊瑚海，列克星敦沉船点。美国圣安东尼奥，HEC。美国洛杉矶，我穿越前的住所。中国花市，我……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其他的我记不起来。”

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停顿，抬头看了我很久，才道：“你说过自己的认知和记忆在慢慢恢复，现在不理解首领给你这些坐标的原因，说不定是相关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你X的……”我骂了一声，整个人倒在椅子上，捂着脸道：“中国花市，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这反应有多莫名其妙，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确实就是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偏执狂，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他明知道我隐藏了什么不说，却还是装傻跟着我给的信息走。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他，只是很多事情我自己根本不想面对，我觉得藏起来就没事了。他可以一刀刺中我的软肋让我乖乖就范，因为他就是我的软肋。239，你可真是个狡猾的混蛋。

“……”

“239，你是真的杀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对这些破事感兴趣？我原本还想做个整天视奸你的跟踪狂，可真的，你一点破绽都没有。”这是实话。他可以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但他总不能没有弱点，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看不穿他，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就连想为他做点什么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从来都是我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怎么现在好像成了他在看着我？这种感觉让我毫无安全感，因为我好像从主动变成了被动的那一方，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权。

从猎人变成猎物？我绝对不要！就算无法翻身，也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他又一次笑了，这一笑只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他说：“我只是觉得有趣又不可思议而已，别想太多，就算最后玩火自焚也是我咎由自取。”

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他骨子里也是个固执的人，他认定的，选择去做的事估计没人拦得住，我只能自责是我挑起的头，而这不是我扇自己几个巴掌就能解决的。

房间内又一次沉默下来。我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比如就算他没有失忆，我大概率也不会想去了解他的过去，他乐意说我就听，他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强求，但他失忆了，我怎么好意思成为他记忆中的第一人？我怎么好意思成为他所关注的人？可我总是这样，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地把他带跑偏，我真怕自己给他带来的都是坏的影响，实际上我也只能成为别人的污点了，大概这也是我选择45的原因。

“你总是喜欢乱想，给别人和自己都多一点信任吧。”他走到我面前，竟然揉了揉我额前的发。我那一瞬间特别想把他手臂掰断，但好歹是忍住了。他问：“所以，你想不想去格陵兰岛？”

“……”我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想去。”

“不论首领是不是好心，我只想见到伊恩科斯后完事，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伊恩科斯总不会让你死了，他要是想杀你，又何必把你折跃到慕尼黑？至于格陵兰岛……那是节外生枝，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我总觉得没好事发生。”我看着他坐在一边，丝毫没有打消自己想法的意思，补充道：“而且我们并不能确定这条信息是首领留下的。”

“你不想知道首领为什么不希望你去见伊恩科斯吗？不想知道格陵兰岛上有什么吗？就算不是首领留下的信息，我也觉得有去赌一赌的必要。”

“想知道的是你才对吧……而且一开始不是你要去找伊恩科斯算账吗？你脸疼不疼啊大哥？”

他扶了扶额，道：“有一点我一直没告诉你，这是我的错。其实我并没有失忆，但我觉得那些记忆并不真实，像是有人给我洗了脑一样，我不承认那些记忆，所以就当自己是失忆了。”

“……”我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我大声嚷了起来：“239！你的脑回路和我一样有病！”

好家伙，要是没今天这茬，估计这家伙打算瞒我一辈子，虽然事实确实如他所说，不真实的记忆就当没有也无可厚非，可我就是不喜欢他这种事也不告诉我，搞得好像我把他看光了后就会疯狂背刺他一样。

他举了举手表示投降，我则看着他，突然有点想把他脑子剖开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可你为什么觉得那些记忆不真实？”我问。

“就是一种感觉，就像你吃了巧克力味的屎一样。”

“……停停停，你还是我的239吗？”我感觉自己脑壳都疼了起来，这人原本就这样的吗？怎么这么蛇精病啊？我赶紧转移了话题，道：“所以，你觉得可能不是伊恩科斯把你折跃过来的？”

“不，伊恩科斯将我折跃过来是真，但是在这之前发生的事可能不是真的。”

“那就有可能是伊恩科斯给你洗的脑咯？”

他点了点头，我立刻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在乎首领的意图。伊恩科斯是个唱黑脸的没错，毕竟他阴了239是事实，可我们连伊恩科斯为什么这么做都不清楚，而首领不希望我们去找伊恩科斯，如果我们可以推断出首领的意图，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地搞清伊恩科斯在打什么主意。可以使我们了解伊恩科斯的方法并不多，我们什么都不了解地去送死也不是办法，而眼前这看起来像bug一样的机遇不抓也是白不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去赌一赌也罢。最重要的是，伊恩科斯给239下过套，他总不可能坐下来愉快地和伊恩科斯喝茶，如果有任何可能，他一定更容易相信首领。

想到这，我终于彻底被他说服了，道：“好，那就如你所说，我们去格陵兰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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